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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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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8日上午7:45,从美国纽约飞往中国C市的A257次航班准时起飞。
头等舱内。
"Excuse me,which juice do you want to drink Choose one……please."
柔弱的男声结结巴巴地响起,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水声后,被五名持枪的黑衣保镖环绕在中间,一亚麻色长袍手拄拐杖的老人微微睁开了苍老的眼皮,浑浊的眼珠上下翻动,暗自打量着这个冒冒失失来到自己面前,看似人畜无害的年轻人。
老人锐利的目光警觉地来回扫荡,这是一头老奸巨滑的独狼,在发现自己的领地被另一匹猎豹侵犯时,才会露出的危险眼神。这个年轻人大概二十岁出头,身材修长挺拔,在位高权重者面前却只敢瑟缩地倒着饮料。或许是没想到头等舱内是这样真枪实弹的阵仗,他的双腿轻微地颤抖着,脑袋恭顺地低垂,笼罩在工作帽下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任何面部表情。
老人下意识地伸手抚摸怀里小巧的保险箱,箱内深红的天鹅绒上,静静地躺着来自阿拉伯的顶级名钻,"璀璨落日"。
作为阿拉伯王室遣派的特使,登上飞机之前他就接到了警告,近年来频繁作案的国际偷盗组织"King"早已盯上了这颗宝石,甚至在他们专门开设的论坛上大放厥词,表示要在"无数手枪和子弹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这轮金色辉煌的落日"。
所以,对任何一个试图接近宝石的人,都不能掉以轻心。
老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服务生将手中的纸杯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他,在他借着那一瞬终于看清这个年轻男人的神情之后,才猛然惊觉,在和自己对视的一刹那,服务生漆黑的眼瞳深处光影流转,红艳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一丝令人浑身发冷的邪笑。
被玻璃隔离在外面的天空很漂亮,云朵洁白而柔软,超现代的城市,飞速运转的高楼大厦,蚂蚁般熙熙攘攘的人流,都在脚下越缩越小,最后定格成一个小小的点。
April撑着下巴晃着腿,打满了金属耳钉的耳朵里塞着一对耳机,歪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蓝色的天空。几个小时的旅程过去,她的脑袋被飞机巨大的轰鸣声搅得头昏脑胀。
手臂被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疑惑地回过头,身边金发碧眼的美国胖男人友好地指指走道上推着餐车的服务生,示意对方在和她说话。
April不好意思地笑笑,连忙取下耳机,"I'm Sorry,parden"(对不起,可以再说一次吗?)
"No problem.Sir,Which juice do you want to drink"(小姐,您需要哪种饮料?)
模样俊秀的服务生有着一副悦耳得出乎意料的好嗓子,April认真地抬眼打量了一下对方,扣在工作帽下的漆黑短发光泽柔软,皮肤在光线下白净得近乎透明。
April知道自己的脸颊现在一定在发烫,她从小就有这个毛病,看到帅哥就这样。
或许是将朋克女孩的花痴样误解为听不懂自己的意思,服务生了然地点点头,发音标准地用中文再次询问了一遍:"小姐您好,请问您需要哪种饮料?"
猛然被人用中文提问,April一时脑子转不过弯,回应得磕磕巴巴,"一、一杯啤酒,谢谢。"
"好的,一杯比利时啤酒。"对方似乎对年纪这么小的女孩主动饮酒并不惊奇,语气毫无起伏地回答,面不改色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将一次性纸杯中冒着气泡的啤酒小心地递到April手中。
扭着脖子目送着修长挺拔的身影优雅地推着餐车离去,April揉揉自己绯红的脸颊,捧着纸杯珍惜地啜饮了一口冰凉的啤酒,在耳机里节奏轻快的美国乡村音乐中灿烂地微笑起来。
玻璃光影倒映在女孩毫无妆容的皎洁面孔上,一头漫卷的漆黑长发被镀上了一层微光。皮肤雪白,眉毛带着些许男孩子气,漆黑的温润眼瞳明艳如光,治愈系的精灵笑容和朋克装束让人联想起杂志上率性自由的机车少女。
April.Teng,19岁,中国国籍,在美国独自生活三年,因履历被国内"Crown"顶级娱乐公司看中而回国,即将成为一名练习生。最大的爱好是犯花痴,对容貌俊美帅气的男性生物,毫无抵抗力。
"K,从现在开始,倒数五秒。"
服务生百无聊赖把玩着手中的塑料纸杯,抱着手臂靠在舱门上,安静地听着通讯耳机中传来的女声。在心中默数五秒后,利落地转身打开身后的卫生间,再瞬间上锁。
K,22岁,身份不明,隶属于"King"这个国际犯罪组织,完成无数委托从未失手,业界公认的伪装术"No.1"。
几乎是同一时间,尖叫的女声和门外震耳欲聋的麻醉枪声瞬间响起。
"啊啊啊——"
她/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是在这么尴尬的时候!
K睁大了眼睛,将藏在卫生间门后的女孩压向墙角,一把捂住了April瞪得贼大的眼睛和她正放声尖叫的嘴,迅速提起了女孩掉落在膝盖的铆钉皮裤,抓狂地低声解释:"小姐,我可以保证,刚才我除了你的内裤颜色是嫩黄色之外,什么都没有看见,我是不得已才会闯进来的,所以麻烦你乖乖闭嘴好么?"
他当然记得她。这架飞机上唯一一个豪迈地选择喝啤酒,一头黑色长发的朋克女孩。
她也记住了他。他用力地压着自己的时候,虽然被蒙上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她的大脑记住了他身上新鲜的雪茄叶气息。
April涨红了脸,憋着劲儿指了指K捂住自己嘴巴的大手,在对方戒备地松开一丝缝隙的时候,气喘吁吁地抓住了她自认为的重点,简洁有力地发声维护她的内裤,"并不是什么嫩黄色!而是印着一只小黄鸡图案很有品位的卡其色!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再脱下来给你验证一下!"
K:"噢......卡其色很酷......我也非常喜欢......"
接着,耳机内的通讯频道里立马传来N这个火爆男嫉妒的咆哮,"天哪!看看!多么少儿不宜的场合!多么引人遐想的话题!I!你怎么还可以这么无动于衷!快查查K这个死小孩在厕所里对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干了些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一阵键盘击打的声音过去,I毫无起伏的女声紧接着响起,"没什么,只不过是按照规定路线撤退的过程中出现了不确定因素,所以K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和不确定因素展开了对于女性私人用品的讨论以获取对方的信任和好感而已,完毕。"
K:"这种事情你也能说得这么学术......"
机舱外拉响了警报,卫生间的灯光猛地暗了下来,四周一片漆黑。
K压低了嗓音,询问着怀里上一秒还威风凛凛,此刻却突然瑟瑟发抖的女孩:"嘿,你现在还看得见我么?"
就算被看见的不是真容,但是想要销毁证据就又要浪费一张昂贵的人皮面具,K不禁在思考是不是应该把这个女孩的眼睛挖出来才更节约资源。
April用手在黑暗中摸索,诚实地摇了摇头。接着,她感觉到这个突然闯进卫生间的清秀服务生如释重负般立刻松开了她。手臂被手掌紧握的热度一点点消失,她猛地颤抖了一下,瑟缩地蹲在角落里,故作镇定地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听见了枪声。"
"小事,一颗挺值钱的宝石被偷了。"K轻描淡写地回答,戴上夜视镜,轻松地蹬上抽水系统,听从耳机里I用冰冷的女声传达精确的指令,开始用激光切割天花板铁皮,语调轻快,"现在外面那些看起来很凶的家伙应该已经在为乘客搜身了吧,十分钟之后,飞机就会紧急迫降,建议你下去之后立刻办理转机,应该会更快到达目的地。"
"嗯,我会自己看着办的。那,你是进来躲一躲的吗?你是不是很害怕?感觉你抖得很厉害。"April一边颤抖着说话,一边哆嗦着抱紧自己,明明恐惧的眼泪快要打湿睫毛,却还是逞强地出声:"你别担心,大家都是合法公民,必要的时候,我会保护你的。"
K挑起眉毛横了她一眼,"呐,小姐,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一样的人是你自己啊......你很害怕待在黑暗的地方就承认吧,懂得示弱的女孩才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哦。"
April环抱住自己又倔强地摇摇头,忽然反应过来他看不见,于是又虚弱地补上一句,"不要说的这么简单,准确地说是幽闭恐惧症......等我适应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还真是羡慕你这样不怕黑暗的人。"
"那是因为一直身处在黑暗中,害怕到了习惯的地步而已。"K瘪着嘴唇挑了挑眉,随即吹了一声欢快的口哨, "Brave!"
他的作业成功了,天花板的铁皮被掀起一角,冰冷狂烈的风卷起K细碎的黑发,制服领口松松垮垮的白色丝巾被狂风一吹,飘飘忽忽地在空中翻转一阵,最后轻柔地覆盖在了April猝不及防的手背上。
两人都是一愣。
门外突然响起了粗暴的敲门声,"Who is inside?Shit!Open the door!"(谁在里面?该死的!快打开门!)
April被吓得一颤,连忙站起身来高声应答,手指在门上来回摸索,"Sorry,I can't see anything......Let me find where is the handle ok?"(对不起,我看不见任何东西,让我找找门把手在哪好吗?)
激光切割铁皮的刺耳声音被女孩的高声应答毫无痕迹地掩盖过去,K兴奋地舔了一下雪白的牙齿,闪亮漆黑的眼眸璀璨如星光。
"K,准备脱出,三十分钟后G准时在机场外接应,祝你凯旋。"I简洁地命令,随后立刻切断并关闭了通讯系统。如果K失手了,那么他身上和组织有关的一切关联都在这一刻被切断,组织会彻底地抛弃他。
但他是K,是执行任务至今从未失手的No.1。
铁钩死死地扣住锁链,男人吹着口哨探出机舱,身体在空中漂亮地回旋,十六根肉眼无法捕捉的钢丝在空中急速拉伸。
K的黑发在空中狂舞,随手撕掉覆盖在皮肤上轻薄柔软得像纸张的人皮面具,一张眼角眉梢都流淌着艳色与狂狷的绝美面容一点点地暴露在空气中。漆黑细长的眼眸无声地扫过跪坐在地上努力摸索着门把的黑发女孩,红艳如血的唇角露出标志性的得意坏笑。
"Remember me,my name is K."
他如流星般从空中华丽地高速坠落。
刺眼的光亮涌进April的视野,冰冷狂烈的风把她漫卷的发丝吹到肩膀一侧,那个在黑暗中与她共处一室,自称是"K"的清秀服务生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天花板上一块被切割开的方形缺口和手上那条白色的丝巾,能够证明他真的存在过。
他去哪里了?
来不及细想,April连忙转开洗手间的门把,挤出无辜的笑容应对门外黑人警卫恼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