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徼短篇》王茩

25、第二十五话 背影

　　1996年老太太过世，那时我正上三年级。
　　美鱼有事耽搁，没能见到老太太最后一面，一直心有遗憾。
　　每年美鱼会烧四次纸给已故的父母，分别是清明，七月节，中秋，除夕。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冥钞在十字路口熊熊燃烧，这多少带给美鱼一点儿慰藉。娘，收钱啊。五十九写得一手好字，每次烧纸钱的收件地址都由五十九填写。这多少有点儿像人们在邮局写信的做法，恭恭敬敬地写清楚收件人的地址，避免混淆。
　　就这样烧了十几年的纸钱。
　　一天早上，美鱼起床之后一言不发，呆呆坐在炕上。
　　她说，老太太昨天到我梦里了。后背对着我，不看我。
　　我叫她娘，她也不理我。大概叫了十几声，她终于回头了。
　　老太太绷着脸，衣衫褴褛。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娘，您怎么啦。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还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老太太把脸又转回去了。
　　你烧钱给我，可是从来不写我的名字！
　　可是我写了爹的名字呀，把你们的名字写在一起不行吗？
　　你爹？他总是把钱全部抢走，一点儿都不给我。我还得向他讨。
　　老太太的背影越来越远，只能听到她叹气，过得很辛苦哇……
　　美鱼把头一垂，对我说，我怎么能这么粗心呢！我爹在世时就自私，好吃的全是他的，好用的也都是他的。他还总是打老太太，我怎么能指望他死后变个德行呢！
　　以后再给故人们烧纸，五十九就按照美鱼的要求把收钱的名字分开写了。
　　老太太也就再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