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犯》晴畅

1、第 1 章

　　08年的夏天。
　　高一的蒋璇，齐肩的长发，圆圆的脸，眨着大眼睛微笑的神情天真无邪。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花痴帅哥，上数学课不小心会打盹，一被感动就哗啦啦掉眼泪，恶作剧得逞了就咯咯的傻笑。她不爱看言情小说偶像剧，寝室夜谈聊八卦她不参与，更多时候是窝在被子里写日记。像一个活在自己小小世界的人儿，对未来充满好奇和真诚。
　　蒋璇在家里的时候，父母亲总是很担心她以后出门在外会被欺负，小小瘦弱的女生，内心单纯善良，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什么磨难和挫折。蒋璇从小和姥姥生活在一起，姥姥是个善良朴实的人，她的爱实实在在毫不掩饰。蒋璇在上学以前对世界的认识都是姥姥讲给她听得，在姥姥口中，蒋璇感受到的是这个世界的温暖美好和值得信任，所有的痛苦丑恶都离她如此遥远。姥姥是一个天使一般的存在，她认真而努力的活着，从不抱怨，她教会了蒋璇所有的美好。姥姥在蒋璇升初中的时候去世，蒋璇一直都觉得姥姥在天上微笑地看着她守护她爱着她。蒋爸爸从小就是个聪明好学的好孩子，学生时代一直是班长的蒋爸爸成绩优异，为人正直善良，幽默风趣。最后因为家庭贫困上不起大学，早早地一个人出了社会打拼。蒋爸爸深知生活的不易和现实的困难，他把自己的期望都给予蒋璇身上，他总是尽力满足蒋璇的要求，但他对蒋璇也是处处耐心地教导。蒋妈妈是个不太爱表达自己的人，她不爱与人亲近，蒋璇每次贴着她撒娇她就皱眉。她偶尔也被蒋璇的不懂事和任性惹得默默垂泪，她会批评蒋璇，但更多的时候是在生气后给她做好她爱吃的菜。后来蒋璇上了学，一直就是老师和同学眼里标准的好学生，穿整洁的衣服，梳普通的发型，尊敬师长，文明礼貌，上课认真听讲，考试名列前茅。老师给的信任和肯定，同学给的亲近和赞许让蒋璇一直处于良好的优越感中。初中正是青少年的叛逆期，而蒋璇根本就没有叛逆期，蒋爸爸也丝毫不担心蒋璇学坏，他知道她越不过自己心里那个底线，她自己都没办法接受自己变成她看不惯的人。蒋爸爸就是这么自信，他太了解自己女儿最多有贼心没贼胆。蒋爸爸这么说的时候，蒋璇嘟着嘴翻了个白眼：“明天就学坏给你看。”
　　然后这话不出半天就被蒋璇忘了个干净。
　　高中生活在阳光明媚的一个夏日拉开了序幕，离开了爸爸妈妈的蒋璇仿佛一只自由了的小鸟，未来的生活向她敞开怀抱迎接着她，充满希望和阳光。
　　结束了一个星期的军训，宿舍的女生都已经熟络起来。
　　宿舍里的萧越最爱逗她。
　　“蒋璇，你知道小三是什么意思么？”
　　蒋璇迷茫地摇摇头。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小三就是第三者的意思啊。”
　　“好吧。我知道了。”
　　“那你知道小四是什么吗？”
　　“第四者？”
　　“。。。小四是郭敬明啊！”萧越最后笑的前仰后合。
　　过了两天以后。
　　“蒋璇，小三是什么意思啊？”萧越眨眨眼。
　　“第三者。”
　　“那小四是什么？”
　　“郭敬明。”
　　“不是，是第四者！”萧越继续笑的前仰后合。
　　多年以后提起这件事情，还是会让萧越津津乐道。
　　宿舍的秦沐雨最印象深刻的是蒋璇的怕冷。
　　晚上宿舍的空调开关问题总是不统一，蒋璇坚持不要开一整个晚上，而大家怕热纷纷坚持开一整个晚上。蒋璇最后妥协。
　　到了半夜，蒋璇感觉大家都睡着了。
　　她躺在床上问道。
　　“同志们，我要关空调了，没意见吧？”
　　寂静的寝室里当然没人响应她，大家睡得正香着呢。
　　“如果大家不说话，那就是默认同意了。好的”
　　蒋璇迅速果断地关掉了空调。
　　秦沐雨后来讲起，那天半夜她根本没睡着，她听到了蒋璇说的话，差点“噗”一声笑出来，简直憋到内伤。
　　蒋璇听罢撇撇嘴。
　　“你没睡干嘛不搭理我？”
　　秦沐雨最后一副“你为什么总是Get不到我的点”的表情。
　　春天，学校组织要远足，突然胃疼的蒋璇不想去打算去请假，最后宿舍的姐妹轮番上阵说服她表示机会难得，寝室一起去多么美好的回忆啊。
　　蒋璇苍白的脸上冒着汗，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
　　“可是我胃疼。。”
　　“我们扶也要给你扶去！”
　　第二天一早，蒋璇的胃疼居然好了，她蹦蹦跳跳唱着笑着和室友一起，整个人完全忘了是谁前一天半夜在寝室哀嚎到大家都要失眠。
　　为什么许多年后，蒋璇都对曾经远足经过的那片油菜花田记忆深刻，是因为，那片黄灿灿的花田，是和那群同样青春美好的女孩一同经过，一同赞叹。那片光景回想起来，还能一同想起自己的心情，那么庆幸自己有过那段记忆。
　　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生活就这么继续着。总是常常感叹，可不可以不要长大。因为会逝去，因为每一个现在都会变成曾经。于是所有美好单纯的一切都变得格外让人眷恋。

　　高一是不分文理科的，蒋璇经常被数理化搞得头疼，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句“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内涵。成绩表上比比皆是“得数理化者得天下”的例子，她的成绩被数理化严重拖后腿。
　　蒋璇望着讲台上激情四射，唾液横飞的物理老师，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潇洒地在黑板上书写出解题过程然后丢掉粉笔头抛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她深深地怀疑老师说的是外星语。
　　“为什么物理书上的字我都认识，连在一块我就都不认识了呢？别人给我讲题我也总是不明白。”蒋璇在寝室无奈抱怨道。
　　“去问沈峪啊，他物理成绩那么好。”萧越说。
　　“可是我和他不熟。。。”
　　“那有什么，一回生，二回熟嘛“萧越扬了扬眉毛，笑嘻嘻。
　　有关沈峪，蒋璇最初的记忆是开学不久的某一天正听萧越聊八卦讨论班上的帅哥。听到沈峪的名字的时候，好奇的蒋璇忍不住问道，“是哪个啊？”萧越手一挥，蒋璇伸着脖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第一次注意到沈峪。男生当时正在抬头看向黑板，黝黑的肤色，薄薄的两片唇，双眼细长，眼神透露出一种认真，在蒋璇看来，毫无特别之处。
　　蒋璇回过头来，皱皱眉头。
　　“这也是帅哥？什么审美眼光？”
　　然后迅速把沈峪遗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后来蒋璇对于沈峪的印象就是一个看起来成熟稳重不太爱讲话，成绩很好，受老师喜爱的男生。
　　很久之前有次蒋璇要去超市正巧没人陪她去，恰好听人说沈峪也要去超市，蒋璇虽是和沈峪不熟并不太好意思跟他讲话，但是她更不想一个人去，她最讨厌一个人了。她脑袋一热，抱着哪怕一死的决心似的冲过去，两手抓住沈峪的一只胳膊，眨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他说道：“沈峪同学，拜托和我一起去吧。”沈峪突然被女生抓住胳膊，还被用那么热烈期盼的眼神看着，一下子羞涩地不知所措了。这时候，如果有不了解情况的路人远远看过去，就像是女儿在和父亲撒娇：“爸爸，人家要买洋娃娃嘛。”然后爸爸像没带钱一样面露尴尬。沈峪其实那时候已经不打算去超市了，可是他没说什么还是陪着蒋璇去了，或者说是被蒋璇半拖半拽引来的侧目给逼迫去的。沈峪看着在超市哼着歌去买零食的女生的背影，无奈地轻笑。女生突然在这时候回头，看到沈峪正看着她的方向，毫不犹豫给了沈峪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
　　“你不买东西嘛？”
　　“嗯，突然不想买了。”
　　男生安静地等着女生买好零食，陪着她走回了教室。从此以后沈峪在蒋璇心中多了一个定义：好人。
　　蒋璇从没想过她会这样轻易就改变了开学初期对沈峪的“偏见”。可是除此之外，两人再无交集。
　　可是物理问题还是要解决啊，蒋璇毕恭毕敬地去找沈峪问物理问题。沈峪坐着给她讲题，蒋璇就站在旁边。他从没抬头看过蒋璇，她就默默听着，突然发现他睫毛好长真好看。神奇的是，别人给讲三遍都不懂的物理题，沈峪讲一遍她就恍然大悟了。
　　蒋璇谢谢沈峪的时候，目光就直直落在他的脸上，沈峪居然被蒋璇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了。
　　后来有一次蒋璇做不出物理题急哭了被沈峪知道了，他下课经过蒋璇的座位时，微笑着对蒋璇轻轻地说：“以后你有不会的，就来问我吧。”就一个微笑的表情和让人感动的话语让被温暖了的蒋璇失了神。
　　年少的懵懂爱恋，青涩单纯，就连一个微笑就能让好感生根发芽肆意生长。
　　从那以后，蒋璇更加打鸡血似的学习物理，上物理课的时候，不发呆了不走神了，腰也挺得比以前直了，虽然常常还是不懂物理老师在说些什么，但是她觉得物理老师讲课的时候简直就像金光灿灿发着光的智慧男神。而沈峪，就是发着光的智慧小男神。
　　她开始注意到沈峪认真解题的神情，注意到他对于自己说的话不爱回应的害羞，注意到他与众不同的沉静气质。一点一滴，每个动作表情。越重复越深刻。
　　“沈峪今天物理考试又考了第一，好厉害。”
　　“沈峪今天上课回答问题的样子好帅。”
　　“沈峪今天给我讲了一道好难的题目我听懂了耶。”
　　“沈峪今天的发型好乱。”
　　“沈峪今天打篮球我去看了耶，他居然没有投进一个球。。。”
　　“沈峪今天说我披着头发很好看耶。”
　　“沈峪今天穿的那件风衣好好看哦。”
　　“沈峪。。。。。。。”
　　“沈峪。。。。。。”
　　。。。。。。。

　　毫不掩饰地在意。
　　“蒋璇，你怎么十句话有六句都有沈峪？”萧越在寝室坏笑道，“你是不是喜欢沈峪啦？”就这么轻易被看穿。
　　“。。。好像是的。”就这么轻易承认。
　　寝室的人全都笑起来。
　　“我们早就发现了。”

　　上课铃响，蒋璇还在萧越座位上疯闹，两个姑娘跟小孩似的嘻嘻哈哈讨论海绵宝宝和天线宝宝哪个更可爱。
　　“不行不行，上课了，下次再战。”
　　蒋璇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到。
　　萧越笑嘻嘻拉住蒋璇一只胳膊就是不让她跑。
　　“快放手，放我回去。”
　　“不放就不放。”
　　“大姐，饶了我吧。”
　　“你跟我说你喜欢沈峪我就放你回去。”
　　沈峪就坐在萧越右手边隔了两个人而已。萧越的声音不大不小，沈峪正好能听见。
　　蒋璇一下子涨红了脸，她抬头朝沈峪看过去。
　　沈峪恰巧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抬起头，看见蒋璇窘迫地望着自己，身体僵硬地杵在原地。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蒋璇突然猛地挣脱开了萧越，如同离弦之箭一样迅速消失在连空气都好尴尬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