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为谁春》倪心似海

3、天上人间（2）

　　因为前一天没有值夜班，所以我难得的睡了一个极舒服的觉，做了一个还算温馨的好梦。我到的较早，整个宿舍楼也只有几个人起来活动，打开犀利哥家的门，就看到一个女孩正站在阳台上，迎着初升的太阳，晾晒被子。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我有些温暖的惆怅。

　　我上前几步，一脚踹开犀利哥的卧室房门，透过漫天飘舞的废纸，满地杂乱的衣物，和一双顶着鸡窝头的兽瞳相对。那双泛红的眼睛冷冽非常，看着我的目光杀气粼粼，我想，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一刻，他是真的想要杀我灭口。

　　我们两个人正对视着，突然，我的身后传来脚步声，那双兽瞳很快的恢复正常，红色退散，我也迅速的收拾好表情，收起自己满身的防备，回头对着疾步而来的展嫣微笑起来。

　　她有一张小巧的瓜子脸。黑发被拢到耳边，如瓷般无暇白玉的脸孔裸露出来，柳叶眉下一黑如夜空的眸子，下意识往里面看去，却只看得见蒙蒙细雾，细雾下是一片蔚蓝，缀着无数棕色小颗粒，神秘，瑰丽，却令人窒息。眼波流转间带起无尽的温柔。

　　这大概就是世人常说的美女的典范了。即便换了男人的装束，也丝毫不会被人误认了性别，再对比一下即便穿了女装仍然不像女人的自己，当真是可悲可怜啊！

　　我这般正在伤春悲秋，犀利哥冷不丁的来到我身后，声音和他的话语一样难听，“你就算再看一万年，人家也不会看上你。”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对面的展嫣早已被我赤裸裸的目光和犀利哥毫不修辞的调侃给弄得低下头来。耳根带了一点薄红。

　　我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如今的性别，为了缓解尴尬，只好无奈的呵呵两声。犀利哥无言的看了我一眼，又瞅了瞅对面耳根全红的展嫣，突然咧开了嘴，怪模怪样的嘿嘿起来。
　　我：“……”
　　展嫣：“……”

　　简单的客套了几句，展嫣去厨房里炒了几个简单的家常菜。我逼着犀利哥赶紧去把他的猪窝给收拾一下。虽然，刚刚这人明显有想要杀了我灭口的倾向，可当时的他明显还没睡醒，只要这人在清醒着，他绝不会伤我，这点，我很笃定。所以我一点也不怕他。即便他本身可能是个非人的存在。

　　别看我在犀利哥面前从来不讲什么道理，但在外面我是个什么道理都讲的人的，加上长得还算挺好看俊秀的外表，尤其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就我自己一点也不知道的那种俗称很酷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对我产生极好的第一印象。

　　等到开饭的时候，我已经能够和展嫣谈笑风生了。吃着面前的青椒炒肉丝，感动的泪流满面，终于不用再拿咸菜烧肉就饭，那是多么美好的明天啊。

　　前面说了，我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人。所以当我一边吃饭，一边伤感的叹息的时候，展嫣终于忍不住的问道：“蒋先生是不是又什么伤心事？”

　　我抬头瞟了一眼犀利哥，他正在埋头大吃。所以，我毫不犹豫的在桌下对着他的脚狠狠踩下去。他终于抬起头来，迷茫的看了我一眼，顿了一下说道：“……他饿！”

　　我极羞涩的点了下头，然后含含糊糊的表明了自己父母双亡，不会厨艺，每日便当的悲惨现状。展嫣听后，果然立刻提出欢迎我每天都来蹭饭的美好提议。被我义正言辞的拒绝后又再三请求，我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第二日上班，刚一进门，就被人叫住了。“小颜，快来，这是你婶子今早特地起来给你煲的汤。快趁热喝了。”

　　我转身看去，是保安队里的老人刘叔，他也算是个可怜人，本来是一个体面的医生。人到中年，自己的老来子却被人杀死在学校，报了案，警察说好了秉公处理，谁知道查了一个月后，却以线索不全的名义给早早结了案。

　　老刘自然不服，到处上诉，闹到最后，连自己干了几十年的工作都没保住。被逼无奈下才来了这他以往都不屑涉足的地方当了保安。就为了这一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给老伴买药治病。

　　也不知我是怎么得了他的眼缘，第一次见了我，就不停的说：“要是我儿子还活着，如今也该和小颜这般模样了。”

　　自此以后，人送外号“祥林叔！”

　　我虽然不喜欢整日有人在耳边啰嗦，但因亲缘淡薄的缘故，也不忍拂了这片心意。并且，刘婶的汤的确是好得没话说。所以，与他处的也算愉快。

　　喝了一小半后，犀利哥终于也来到值班室，看到桌上的海碗，二话不说，端起来，就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干二净。

　　喝完，又顶着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转头直愣愣的看着我，我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又动手将自己剩下的汤里面的肉块全部挑出来给他。反正我也不喜欢吃肉。

　　见他动手要抓，我毫不犹豫的用筷子对着他的手背狠抽了一下。那蜜色的肌肤上很快的泛起一道红痕来。

　　他望了我一下，我将保温桶里的汤连着肉全部倒到他的海碗里。然后把手里的筷子塞到他的手里，冷冷道：“用筷子吃！最烦人不爱干净。”

　　他接过筷子，二话不说吃了起来。经过我长达半年的调教，犀利哥虽然拿筷子的动作依然有些笨拙，不过也好过以往太多。

　　我正斗地主斗的无聊，突然值班室里传来尖锐的报警声。我和犀利哥二话不说，赶紧带上帽子向出事的包厢跑去。

　　刚打开包厢们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陆正昊，你没有良心，我那么爱你，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与那女子激动尖脆的声音相呼应的，是个极低沈，极缓慢的男音，浑厚中带了丝金属的轻颤，正是所谓的性感那类。

　　“江雨燕，你给我放清楚点，我们两个只是利益联姻，你再来管我的事，咱们就离婚。”

　　我打开包厢的门，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抓着一个女人的手冷冷威胁。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转过头来，声音的主人也有相应的英俊面目，不，只说英俊是不够的，我在天上人间这么久，还从没见过这样一张充满魅惑的男性面容。

　　但我的视线并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顺着他们两人纠缠的间隙。我看到一团血迹顺着他们的脚下慢慢溢出来。

　　“这位先生麻烦让一下！”“干什么？”那男人没好气的瞪着我。

　　“对不起，先生，你身后好像有人受了重伤！”我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他闻言一愣，这才想起身后有人。等到他让开视线，在场的人都是一惊。

　　躺在地上的女孩儿早已昏迷不醒，身上也不知怎么弄的遍体鳞伤，尤其两腿之间，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再摸那人身上，热得烫手，呼吸也微弱到几不可闻。

　　此时经理也早已经赶到了，也觉得棘手，天上人间虽然是做地下买卖的，但也不想弄出人命来。

　　那人可能也觉得有些过了。从皮夹子里掏出所有现金，也没瞧清楚多少，给了经理，嘱咐他带里面那个人去看医生。便拉着之前吵架的女人离开了。经理接了钱，赶紧招呼了我们几个上前，将人送到最近的诊所。

　　我在抬那个女孩的时候，看到了地上扔的学生证。顺手捡了起来，东方语，我仔细观察了女孩的眉目，实在无法将照片上青涩的眉眼与眼前这张苍白艳丽的脸对应起来，不过这姑娘并不是天上人间的小姐，这点倒是可以确定。

　　我们把人抬了出去，弄到与天上人间经常合作的一家小诊所里。小诊所医生一检查，说是私|处严重撕裂，身体多处软骨挫伤瘀伤，下身出血严重，可能要手术缝合。

　　那医生长年与天上人间打交道，对这种隐秘部位的伤早已见怪不怪，一面熟练打针消毒止血，一面对我们说：“这是得罪了客人吗？下手可真重。还有这头上，明显的被人用酒瓶砸过。这是来玩的，还是来杀人的。”

　　保安队长苦笑道：“什么呀，这姑娘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不知怎么撞到陆少的枪口上的。”说完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至于头上那伤，是让陆少的老婆江大小姐打的。”

　　医生闻言意味深长地叹了声：“这些有钱人。”麻利地指挥护士拿纱布沾了碘酒为床上那姑娘擦洗伤口，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们一起出了诊所，都有些疲倦。一路上也没有同往日那般惬意的侃大山。

　　“唉，据说那姑娘还是山大的学生，这次是和同学们聚会，半道上厕所时被陆少拖进去的。”二队的小五有些愤懑道。

　　“别说了！”二队长的声音很是严厉，他冷冷的扫视了我们所有人一眼，有些疲倦道：“都忘了吧！这事与我们无关。”

　　回到值班室，只剩下我和犀利哥。我看着窗外浓浓的月色，觉得很是疲惫。本来以为早已忘记的回忆，现在想来仍是清晰可见的。

　　我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靖轩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