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无忌》1999时间如火

2、菜籽饼、甜糕和烧麦

　　夏仔开门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但一如夏仔所料，家里根本没人在。
　　没有人在期待着我，也没有人会斥责我。夏仔想着，心头涌上万般思绪。她抱着报纸原稿，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也不知梦里是否能见到别扭的圆眼镜，也不知道他会否把没结束的吩咐说完。

　　“怎么还不去上学！学费白交了吗？……”夏仔的耳朵被谁拧了起来。
　　夏仔的老爹叉着腰站在面前犹如一尊金刚。
　　“疼疼……啊，几点？”夏仔大惊。
　　“几点！都十点了！”老爹暴怒。
　　“马上就去！”夏仔不由分说撒腿就跑。
　　“带书包了没啊！这女孩子，看着就不像女孩子！”老爹在背后补了一句。
　　夏仔怀着畅快的心情一路飞奔，到了学校才发现没有带书包。
　　“夏优，罚站。”周瞳模仿着老师的口吻说。其他人都笑起来。
　　夏仔笑嘻嘻，心想：“待会儿我要告诉你们的事情，保管让你们全部都大吃一惊！”

　　下课了，夏仔咳咳两声正要开口，大小姐却抢先一步说出话了：“嘿，你们知道吗！最近我们学校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
　　“什么？”掉了问。
　　“一个高年级学生发现了水鬼！”大小姐神秘兮兮说。
　　“又是高年级学生……”周瞳要说的话大家都已经耳熟能详，“那是编出来的。”
　　“才不是，我认识那个男生，他人可老实了，从不骗人！”大小姐不服。
　　夏仔的注意力也已经被水鬼事件牢牢抓住，她饶有兴趣地加入对话：“四要素？”
　　所谓四要素就是作文四要素，事件，地点，人物，事情，这是小伙伴们内部约定俗成的问法。
　　于是大小姐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周五下午只上两节课是本校惯例。而一般班主任都会组织某一小组的学生留下来进行大扫除，这周正好轮到他们小组。那见鬼的男生，以下简称老实，负责从教室到操场一角的废弃洗手间往返接水。
　　老实同学勤勤恳恳，忙得不亦乐乎，手提两个小桶穿梭于两点一线，感受着劳动的光荣。
　　当他第三次踏进洗手间，他突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窸窸窣窣，从某个厕位中传来，听起来深具阴谋气息。该洗手间远离校舍，唯一还能使用的只有水龙头，平日断不会有人来上厕所。
　　老实虽然老实，但是胆子从来不输给别人。他走向那个厕位，他看见了一个猴子一般的身影，比正常人类小上一圈，惨绿的皮肤，像极了当地传说的水鬼。
　　他大叫一声，那“水鬼”也吓了一跳，向他一龇牙，露出长长的獠牙，随后夺门而逃。
　　老实没有尝试制止它，但水鬼力气委实太大，他被撞倒在一旁，惊魂未定。
　　直等到同学们来找他，他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描述了自己的神奇经历。

　　“嗯……大家发表一下意见？”掉了依次看向大家。
　　“那就是猴子。”周瞳斩钉截铁说。
　　“………………”夏仔无可反驳。
　　“可是老实说没有毛。”大小姐说。
　　“一只得了脱皮病的可怜猴子！”周瞳加重语气。
　　“可是……脱皮猴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大小姐努力寻找对方强大逻辑中的破绽。
　　“不知道。”周瞳说。
　　“所以，无法排除水鬼的嫌疑呀，因为水鬼可是有理由出现在这里的！”大小姐欢乐地说。
　　“哦？什么？”夏仔吊起耳朵。
　　“那是个废弃洗手间呀，原本水鬼好好住在那儿的，可是既然废弃了，下水管道封闭了，它就只好上来啦。”大小姐理直气壮。
　　众人又唇枪舌剑一番，主要是为了说服大小姐水鬼是不存在的。
　　连刚经历过红砖楼事件的夏仔都持中立看法——并非所有奇怪事件都是怪奇事件。
　　最后大小姐怒了：“既然你们不信，我就自己去调查！到时要是真的，我、我就……你、你们……”她攒了半天词，终于还是没想出来，扭头气呼呼走了。
　　不远处安静听着的王小渔温顺地垂下了头。

　　大小姐虽然胆子有些小，但一旦决定某事，便不撞南墙不回头。
　　她以野外鸟类观察为名，从妈妈手上借走了那年头还算昂贵的胶卷相机，打算在即将来到是周五下午蹲守废弃洗手间。
　　临近周五，她又紧张地戴上在某寺院开过光的一串佛珠以辟邪。
　　小伙伴们被她这种怕死更怕找不到真理的精神深深感动了，纷纷对她报以友好的——嘲讽。
　　“你竟然是认真的！”夏仔叫。
　　“你确定这个佛跟水鬼是同一个系统的鬼神吗？”掉了好奇地问。
　　“那是猴子。”周瞳说。
　　“你们好烦！”大小姐恼火地说。
　　“我、我来帮你吧？”一个微弱的声音说。
　　“哈，这才差不多！”大小姐闻言大喜，连忙找寻声音来源。
　　只见从不和同班同学深切交流的、安静的王小渔同学涨红了脸站在一旁。
　　“你、你是哪位？”大小姐颇为抱歉地问。
　　“我叫王小渔……”王小渔语气犹豫。
　　“好，我的助手就决定是你了！”大小姐顾不得对方的羞涩，果断说。“周五下午放学别走，操场见！”

　　周五放学。
　　大小姐与王小渔在废弃洗手间门口集合。
　　“咳咳，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找到水鬼！”大小姐发起动员。“大概长得像个没毛猴子。”尽管对周瞳的态度各种不屑，大小姐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贴切的外貌形容。
　　王小渔认真点头。
　　大小姐满意地笑了，她握紧照相机，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那是个昏暗的洗手间。靠近门口的是洗手盆和水龙头，为了方便接水，水龙头上还接着一截软管。里头有八个厕位，左右各四个，看起来是女生厕所的制式。
　　大小姐和王小渔各自查看了厕位，未见任何怪异之处。
　　“倒是一点也不臭。”大小姐抽抽鼻子。
　　“听说下水道已经封堵了……”王小渔的特殊能力就是把一切肯定句说得相当不肯定。
　　“是的，那我们现在只能等了。”大小姐扶着沉重的照相机说。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
　　十五分钟……
　　“我腿酸了。”大小姐怨念地说。
　　王小渔不知所措。
　　“挂着相机的脖子也好重。”大小姐哀怨的目光投向王小渔。
　　王小渔继续不知所措。
　　大小姐心想：“笨死了，听不懂暗示吗！”只好直接说：“不如你帮我拿着相机？”
　　“哦……好的……”王小渔接过重任。
　　又过去五分钟。
　　大小姐打着呵欠，困意渐生。
　　十分钟过去。
　　大小姐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不忍下这口气，猴子就猴子吧，反正说错的人也是周瞳，将来要是被水鬼惩罚也应该去找周瞳……
　　如此胡思乱想了许久。
　　“听！”王小渔突然惊叫出声。
　　大小姐的睡虫顿时被驱走，“怎么了！”
　　某个厕位传来沉闷敲击的声音。
　　大小姐汗毛倒竖。
　　那声音越发大起来，好像是地底有人要打开一扇前往地面上的门一般。
　　“水鬼！水鬼！”大小姐又惊又喜。她慢慢摸着墙壁走过去……

　　一只硕大的动物快速地从厕洞钻了上来。
　　长尾巴，深绿色如同长了苔藓一般的皮肤，尖尖的嘴……

　　“啊——”大小姐发出惊天动地的惊叫，把操场上的人都引过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高年级的男生挥汗如雨地跑进来。
　　王小渔也是吃惊得说不出话，她呆滞地按下相机拍摄键，然后目视着那男生将大小姐拉开。
　　厕位是空的，那东西已经被吓回去了。
　　“看见什么了？”
　　大小姐怔了半晌，回脸：“好！大！一！只！老！鼠！”

　　那真是一只突破了正常体型的老鼠，老鼠中的相扑手横纲。

　　大小姐最怕鬼，其次是老鼠。但看见了鬼好歹可以打击周瞳的信仰，看见了老鼠只恨不得打击自己的视力。

　　大小姐保持着受过极度惊吓的样子被班主任接见了，然后被教务主任接见了，最后是和蔼可亲的校长，一时风头无两。
　　王小渔抓拍到的一片模糊的绿色阴影被本校摄影协会隆重收藏起来，偶尔还有人在照片前争论那到底是不是水鬼。
　　两日后本市小报特意来校采访，登报称赞大小姐与王小渔勇于发现的精神。
　　不知为何，大小姐有些羞于接受夸奖，但她谦虚的态度更让小报记者赞不绝口。
　　校方很快作出清理下水道的英明抉择，此是后话。

　　大小姐准备接受周瞳的冷嘲热讽，但周瞳只是淡淡说了句：“没事就好。”
　　夏仔一脸艳羡：“这么大的老鼠只有你俩看见了，真好啊！”
　　掉了翻查了各种资料，试图解释老鼠是如何在一个没有天敌的环境下越长越大最后耗尽食物出来觅食。
　　安静害羞的王小渔同学由于对大小姐的无私帮助，也成为了小伙伴们一员。

　　有一天晚上，大小姐托着腮细思良久，她终于在信纸上写：
　　黛玉：
　　好久不见。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水鬼？
　　她稍稍停笔，思绪仿佛飘去了远方。

　　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水鬼？当那只大老鼠钻出地表的时候，我真是惊呆了。
　　但下一秒当我发现一只猴子一般的小手扯住那只老鼠，将它拉回洞里的时候，我吓得快要死了。
　　我不知道亲爱的王小渔同学有没有看见，我不敢对任何人说。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觉得那就是水鬼，一只藏在废弃下水道，以肥大老鼠为食的弱小妖怪。
　　我必须再去确认一次。

　　周末的学校非常空旷，大小姐轻易骗过门房大爷进来了。“大爷我作业忘记带回家了，周一要是不交老师会骂的！”
　　由于大小姐上一次表现太好，妈妈已经将相机送给了她，鼓励她用镜头拍下更多的真相，大小姐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也马上就派上了用场。
　　“上吧！”大小姐心中暗自鼓劲，走进了废弃洗手间。
　　她有备而来，在上一次发现老鼠的地方撒下了一些小鱼干，然后掏出相机等在那里。
　　等着等着，大小姐犯了老毛病——困。
　　尽管她努力睁大眼睛，或者用手指顶住沉重的眼皮，最终她还是倒向一个不可避免的结局——她在洗手间里睡着了。

　　迷糊中有东西揪了揪大小姐的长发……
　　大小姐嘟囔着，将自己的头发扯回来。
　　绿色的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
　　大小姐梦见了妈妈做的菜籽饼，软糯软糯，绿得像一片爬山虎，更像一群……跳舞的水鬼。

　　跳舞的水鬼？？大小姐猛地睁开眼睛。
　　三只绿色的水鬼一边嚼着鱼干，一边愉快地跳着舞，看见大小姐醒来，赶紧将露在嘴边一截的鱼干全吞了下去，神情无辜，惹人爱怜。
　　大小姐本来应该吓得不轻，但她莫名觉得水鬼有点可爱，长得也就跟没毛的猴子一样……该死的周瞳把我洗脑了！
　　她伸手摸了摸旁边的一只，也不管对方是从肮脏的下水道上来的。
　　软糯软糯的皮肤，大小姐不由揉了揉对方的手臂。
　　水鬼们惊呆了，被摸的那一只更是瞪大了眼。
　　大小姐眼看自己占了优势，干脆一手抓住一只，边玩边笑着：“原来你们这么好玩！”
　　水鬼们力气很大，但不知为何放弃了挣扎，腼腆地留在大小姐怀里，看起来不会说话。
　　“好了，我要给你们各起名字，你最绿，你叫菜籽饼，你皮肤很软，你叫甜糕，剩下那个你就叫烧麦吧。你们都是我的仆人！”全是食物，彰显大小姐的华贵品味。
　　菜籽饼甜糕和烧麦面面相觑，不知转瞬之间自己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
　　“这里就要拆了……你们不能再到这里来了，我带你们找个新的地方吧！”一旦标记了从属关系，大小姐就开始照顾这三个糕点。
　　三只水鬼愣愣的，眼看大小姐要将自己拖出此地，才终于大急，奋力将大小姐推开。
　　大小姐被推地一趔趄，跌在了地上，不由怒吼：“这是做什么！”
　　三只水鬼只是无辜地看着她。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大小姐还没反应过来，菜籽饼甜糕和烧麦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下水道。

　　周瞳在门口探出头来，看见大小姐坐在地上，大惑不解。
　　“我……乘凉。”大小姐淡定地说。
　　周瞳说：“刚才我听见你说‘这是做什么’，你在跟谁说话？”
　　“我……自言自语。”大小姐继续淡定。
　　“今天是周六，你为什么过来？”周瞳的问题越来越尖锐。
　　“我……你呢？”大小姐反问。
　　“在家学习静不下心。”周瞳淡淡地说，大小姐看见她手提着一袋书。书的一角露出来，竟然是初中的课本。
　　大小姐站起身来，从周瞳手上抢过她的书，翻开一看，密密麻麻全是铅笔字，显然对方在上面下过苦功。大小姐越翻越惊讶，大家只知道周瞳聪明，却不知道她如此努力。“你好厉害……”
　　周瞳皱皱眉，将书一把夺回，放回袋子里，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大小姐脑海：“难道你每次说给表妹补习，都是自己在学校学习吗？”
　　周瞳迈开脚步，头也不回。
　　“我跟你不一样。”大小姐听到周瞳说。
　　“是啦是啦你是好学生。”大小姐愤愤地说。从小周瞳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就让人咬牙切齿，天才的种子很快生根发芽，然后向天下辐射出自己的能量，老师学生家长都是她的信徒，入教宣言就是“你看人家周瞳……”要不是跟她相识多年（小学一年级开始），知道她人不坏，大小姐才不屑理会她。
　　“哼……”大小姐还待要做个鬼脸，裙边被什么东西扯了扯。
　　大小姐一看，竟然是菜籽饼，它手里举着鱼干，眼中充满渴望地看着大小姐，似有所求。
　　“哈，差点忘记正事。”大小姐乐了，原来水鬼与鱼干如此速配。“对了，我有个主意！”大小姐想起什么似的，一下笑开了花。

　　次日，大小姐扛着一大包鱼干来到了学校。
　　“哟，这是怎么回事？”门房大爷说。
　　“慰劳辛勤工作的老师们！”大小姐忙不迭从鱼干中抓出一把鱼干，递给阿伯。
　　“呵呵，去吧。”门房大爷笑呵呵摆摆手，将另有图谋的大小姐放了进去。
　　大小姐直奔废弃洗手间，却发现洗手间已经被围了起来，正式建筑工地化。
　　“可恶，校长的动作真快！”大小姐不由咬牙。
　　“你又在这里？”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周瞳。“你对一个厕所茶不思饭不想的，没什么病吧？”她刻薄地说。
　　“你！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吵架……”大小姐马上又消沉起来。
　　“哦？”周瞳皱眉。
　　“它要拆了……呜呜呜……”大小姐心头涌起一阵难过。
　　“只是改建吧，将下水道完全封死，然后上头就可以做成杂物房什么的。这里离操场这么近，放点什么都方便。”周瞳说。
　　“呜呜呜，那对它们来说就是拆了，拆了它们的家！”大小姐欲哭无泪只好干嚎。
　　“它们？老鼠？”周瞳疑惑。
　　“呜呜呜菜籽饼，呜呜呜甜糕，呜呜呜烧麦……它们是水鬼……”
　　“世上没有水鬼。”周瞳不满地说，“你不是自己破除迷信了吗？”
　　大小姐自暴自弃，也不解释，将鱼干卸在一旁，开始自己大嚼起来。
　　周瞳感到莫名其妙，但她没有动。
　　小鱼干的咸腥味和香味飘散开，洗手间里仿佛传来什么骚动。三只绿色的猴子跳了出来。
　　周瞳的人生观顿时被刷新了。
　　“啊，菜籽饼，甜糕，烧麦！”大小姐张开双臂呼喊。
　　水鬼们看了看她，然后钻到了小鱼干的海洋里。
　　大小姐被食物打败了，但毫不气馁，尤其当她看见周瞳闪在一旁嘴里念念有词：“我在做梦，我一定在做梦……”大小姐只觉自己今天大获全胜，在历史上留下了光辉灿烂的一笔。但用小鱼干将水鬼们引出洗手间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她走过去扛起了鱼干袋子，有些沉重。
　　“周瞳，快来帮忙！”她果断召唤助手。
　　周瞳很快从迷茫的状态挣脱出来，她有些别扭地协助大小姐扛起袋子，袋子打开着，正不停向地上落着小鱼干，而三只虎头虎脑的水鬼正飞快地捡着地上的小鱼干吃。周瞳一看就明白大小姐打的什么算盘，她问：“去哪？”
　　“我家。”大小姐作出指示后，二人扛起袋子跑了起来。
　　越过门房的时候，仿佛听见阿伯恼怒地吼了一句什么。但是二人已经用速度化身成为风，将一切都抛到了脑后。

　　正是周日，街上人很多。
　　大小姐边跑边往后看，三只水鬼紧紧跟随着小鱼干，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调离原地。
　　路上行人有的好奇地对着二人指指点点，却好像对后头的三个小家伙视若无睹。
　　“他们、好像、看不见……”大小姐气喘吁吁。
　　周瞳心里想：“真希望我也看不见。”但她没有说出来。
　　“呀，三只绿猴子！”路边一个小孩大叫。
　　大人们定睛一看，然后拍了那小孩一下，“胡说八道！”
　　那小孩有些委屈，却不敢再说，只眼睁睁看着两位姐姐扛着袋子把猴子一路勾引走。
　　“小孩、可以、看见……”大小姐吭哧吭哧地挤出这句话。
　　周瞳肠子都悔青了，她铁青着脸，用最快速度拉扯着大小姐向目的地跑去。

　　跑吧，跑吧。
　　在销魂的六月，少女们的汗水滴落在柏油路上，很快就蒸发无踪。
　　二人跑过正在举办运动会的一间中学。
　　“这正是拼搏的时候，同学们，带着你们青春的热情，冲刺！”校内的广播声量突破天际。
　　大小姐大受鼓舞，“拼搏！进取！”
　　鱼干袋子渐渐地瘪下去，鱼干已经所剩不多，二人没有理会，只是尽力奔跑。
　　跑过中药铺，鼻间满是中药味道。
　　跑过水果摊，大叔拿着西瓜刀正在劈西瓜。
　　跑过寿衣店，新扎的纸人郁卒地看着两人。
　　跑啊，跑啊。
　　经过漫长的路程，最终目的地——大小姐的家就在眼前了。

　　“呼呼呼……把剩下的……扔进鱼池里！”大小姐飞速打开门大叫。
　　周瞳抓住最后几支小鱼干，漂亮地将它们抛进了池子里。
　　二人回头一看，菜籽饼、甜糕及烧麦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跟丢了？”周瞳皱眉。
　　“啊，我们刚经过一个菜市场！”大小姐大呼失策。
　　于是二人原路返回，循着丢落的小鱼干回头去找。
　　二人在菜市场里找了无数遍，在鱼档前面花了尤其多时间，直到老板都忍不住赶客：“我说你们俩，不买就别在这转来转去。”
　　更可气的是大小姐一路叫着菜籽饼甜糕烧麦的名字，一路被人问：“怎么卖？”“多少钱？”
　　大小姐愤愤：“要是带一兜来现在都卖光了！”
　　一直找到晚下午，周瞳意识到自己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做冲击自己三观的事情，她终于不干回家了。
　　大小姐弱弱地又转了一圈，也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大量购买小鱼干的事情被妈妈知道了，妈妈以为大小姐对小鱼干爱得深沉，悄悄致电爸爸让他带一箱回家，正好安慰看起来心情不悦的大小姐。
　　夜幕降临。
　　“当当当当，你看这是什么！”爸爸回家第一时间就向女儿献宝。
　　满满一箱的小鱼干，各种味道，麻辣，孜然，原味，竟然还有突破常规的番茄味。
　　“呀……谢谢……”大小姐稍微吃惊。
　　“就这样？”爸爸眉毛一挑，仿佛期待着更大的反应。
　　“嗯……爸爸真好！”大小姐勉强地说。
　　爸爸心碎了，步履沉重地走开。
　　等等，是真的脚步好重……
　　大小姐一瞥爸爸裤脚挂着的三只绿色猴子，顿时欣喜若狂，冲到爸爸脚边将那三只扯了下来，欢呼着：“谢谢爸爸！爸爸真好！”热情与刚才不可同日而语。
　　爸爸顿觉轻松不少，心情也亮堂起来，得意地哼着曲子走了，心中还留存一丝疑惑：“宝贝莫非患有兴奋延迟症？”

　　大小姐悄悄关上房间门，将菜籽饼、甜糕和烧麦依次拖过来仔细端详。
　　三只都是完好的，一路追随爸爸身上的小鱼干味而来。
　　“以后你们就住我家鱼池！但是不许吃锦鲤！”大小姐吩咐。
　　菜籽饼、甜糕和烧麦露出疑惑的表情，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