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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长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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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躺在书桌上,血淌了满桌,一滴滴血还从书桌上滴下。与秒钟的运行轨道一样,“滴答..滴答”。那一刻,我真想逃跑。
我鼓足胆靠近他,因为害怕他停止呼吸,抛下我去了另一个地方,让我一个人孤独地活者。他手腕上的血还在流着,下面枕着一个很厚的本子。我认得这是他的日记本,他从来不给我看。
我没有叫他起来,我怕。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立马拿了纱布给他止血,我一直在他手腕缠着纱布,但血一层层把纱布浸红。我却不要命地缠着,直到看见本子上被血浸红的三个字。那么残忍地把我的心切割,一刀刀,要了我半条命。
我飞快的跑出门,疯了似的跑向医院,在医院门口的时候,我突然畏惧了。我害怕我会收到他的死亡证明,害怕再也看不见他,害怕以后没了他的日子。我害怕,以后我只有抱着他的骨灰,再也没有人趴在我的背上,偷偷扯我的头发。
我只有极力冷静下来,让上一辈去处理这些事情,我只要躲在一个地方,等他醒过来,然后恢复我们以前的生活。
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也从来没有那么理智过,我打电话告知了他的父母,不等他们多问,我便挂了电话。
我去了那条小巷,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抬头看天,就像他在看我一样。
我喝了多少就我也记不得了,我只记得醉眼朦胧中,我看见他对我笑。
我看见,我载着他绕着这个城市,晚秋的凉风卷起几片梧桐叶,他缩成一团紧靠着我。我便故意骑得很快,他的头便紧贴着我的背,传来微微暖意。
我看见,他画了好多我的画,锁在箱子里。下雨的时候,他拿出来细细修改,神情专注认真。
我看见,他坐在我身边陪我背单词,一直陪着。天空还是昏暗的,几颗星星随天亮慢慢淡去,我庆幸我求父母让他和我住在一个宿舍。
我看见,小巷中他搀扶我走了一次又一次,我把他背在背上,他嘟囔着说:“就这样,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我看着你就行。”
当时我不知道他说的“你”是谁,却无故觉得很生气,医生说他身体弱。我想照顾他,所以第二天我告诉了他我的想法。
他答应了,我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高兴,就像小孩子得了糖果,我小心翼翼在心头窃喜,却没表露出来。
我已经放下了对她的感情,她在国外有自己的生活,我对她的动心不过是一瞬间。而我对他,确实深入骨里的纠缠。
命运早就给我们搭桥引线,用冉冉的游丝将我们牵扯起来,我沉沦了下去。
我给我的父母跪下,又有他父母的劝说,终是同意了。我问过他的父母,为什么会同意,他们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感谢我。如果我继续追问,或者去调查,也许就可以知道他的病,也许一切就不会发生。
这终是命运的安排。
那天,她回国了,她说她结婚了。我很开心,我看着面前的他,很幸福地笑了。
是那种没有顾虑的释然的笑。
突然她大叫了一声“救命”就挂断了电话。我只能飞快跑出了门,去往机场。
那天,4月1日。
她的玩笑,愚弄了我的一生。
——三个月后
我仔细翻看了他的日记。
每一页都把我凌迟,直到看到这篇。
5月20日
我步过这么多青石板,不为别的,为的是来生我可以和你一起打着雨伞,一起走过这条巷子,一次又一次。你搂着我,眼眸中倒影我的一生,然后我们一起白发。
我不禁泪如雨下。
我骑着破旧的自行车一边一边绕着这座城,速度前所未有的慢。
我每天早上很早起来,窗外还是晓风残月,就像他初三那年。
我终生住在那条巷子,除了下雪,每天我都会撑着伞一遍一遍走,不管下没下雨。
如果你看见打着伞一次次走在巷子里的我,不要觉得奇怪,这是一个永远失去爱人的人。在他的旁边,没有他等的人。
如果你看见下着雪却没打伞的我,不要觉得奇怪,因为这是一个失去爱人的人,企图走着走着就白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