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试练二]乱世佳缘（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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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夫人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她并未熟睡，整夜昏昏沉沉的，十分不安稳，与其这样，倒不如起来了。
独自穿好衣服，推开窗子，看到外面还是暗蓝色的天，便退了几步，到房中的小桌旁坐下。随手从桌上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茶水已经凉了，冰凉的茶水落在口里令人感到不适，她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她心中还在想着昨日的那封信。她认得出那人的笔迹，毕竟他们曾互相写过那么多情意绵绵的话语。但是她不敢相信，记忆中的那人文雅且风度翩翩，怎会做出这样的事？他莫不是昏了头？现在的时局如此动荡，参与进这些政治纠纷作什么？
她虽是女子却也从封华那里听说过现在的澜城是人民党（-_-#请原谅起名废）的管辖范围，甚至整个国家大多都被人民党统治着。人民党虽然会以战争的名义征收钱粮兵员，但是对世家大族还是很宽松的，多缴些钱粮便行了，家族的子弟就不会被征派，它还会给你保护。
那人一个世家公子，还上过洋学，怎会想不开要去乱臣贼子的队伍里呢？那种杂乱的队伍里大多数是贫民，还有些土匪和亡命之徒，与那人实在是格格不入。而且它最近还和人民党起了冲突，现在全城都在捉拿共进党（脑细胞不够了，请大家将就〒_〒）的人，连府里的下人都在讨论这些。几日前说是抓到了一批共进党骨干分子，关在旧王朝的监牢里准备审讯后处死，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人也在其中。
不知那人如何托人把信带出的，可那人言辞恳切，充满着对这要命的事的热情。在信中，那人还将他们的感情与这事连在一起，说“你们是我生命的光和热，一个给我温暖，一个给我方向。卓然此生有幸，识得你们。卓然命不久矣，死知己，却负了君。惟愿死前得见君颜，来生便一见识君，纵冬雷夏雪，石烂海枯，不再相离。”
五年前那人不辞而别，之后音信全无，他可知她是如何度过这日日夜夜的吗？最初的一年，她想起那人便会落泪，怨他的狠心，留下她一人。但是她心中还是抱着希望的，她想着那人只是随性，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在她面前，笑着给她道歉，给她端茶请罪，说他永远不会离开。她就抱着这样虚幻的想法等着。
可是，第二年，战争的硝烟弥漫在原本平和的城中。父亲不让她出去，可是不远处冲天的黑烟和不时听到的枪炮声提醒着她。下人们一个个耷拉着脸，时常聚在一起闲话，她也从中了解到有叫做“人民党”的队伍竟然造反，说要推翻旧王朝，这些人势如破竹，好多城池都被“解放”了，现在这些人来到了澜城。虽然朝廷派出了不少兵将，可那些人有火器，背后还有洋鬼子，这仗实在难打。
气氛一天天的压抑，每天听到的枪炮声好像离她越来越近，空气里弥漫着硝石的气味，或许还夹杂着血腥味，她对战事的了解在下人们谈今天朝廷死了多少人，朝廷处死了多少人民党，又有哪个地方被“解放”，街上多了很多流民，物价飞涨之类的。她就像被隔绝的珍禽，被保护着，被精心伺候着，却除了观赏一无是处。她看见父亲的头发白了很多，曾经保养得当的脸上多了好些皱纹，突然苍老了。母亲愁容不展，神情里带着倦怠和沧桑。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她希望这种时候那人能陪在她身旁，稍慰彷徨，可希望成空。
三个月后，战争结束了。那屹立数百年的王朝败了，它留下的痕迹被大肆破坏，府衙被砸了个稀巴烂。新的“政府”就是县老爷的宅子，门匾一换，就改头换面了。至于之后什么宣讲，和“解放”的仪式什么的，她便不清楚了。她对斗争的印象局限在书本上，真实的斗争距她还是很远，父母不会让她知道。
一天傍晚，父亲步履匆匆地回来，神色焦急，饭也没吃就把她和母亲叫到偏厅。昏黄的烛光映在父亲脸上，把皱纹映衬得更深了。“你们猜这次上头派来的军队司令是谁？！是宋家的那个宋明庚！他的副官就是封华！”他感情起伏有些大，可能有些心悸，把手按在胸口等了一会儿。
见母女两个没有什么反映，他又叹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润喉咙，清清嗓子。“这件事你们妇道人家不知道，可我知道得清楚。当年封管事说是暴病身亡，其实是冤死的。哎，白家作孽哟！白浩云也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窍，封管事跟了他那么多年，孩子都挺大了，怎么会做这种事呢？这不，把人家逼死了，他没几天就被他弟夺权了。”
回忆起旧事，他神情有些恍惚，显得更沧桑了。“封华见到他爹的尸体时就差找白浩云拼命了。那时候白浩云还自以为占着理，直接把他打着赶出来，那孩子两眼通红地说什么以后会回来报仇。后来白家还是为了名声才对外说封管事暴病身亡的。”
“风水轮流转，这不，现在封华得势了。他本来就和宋明庚关系好，听说还为宋明庚挡了一刀，两人就是过命的交情了。他说什么宋明庚能不听？这不，今天就拿白家开刀了，说什么‘为富不仁，鱼肉乡里，践踏民主制度’，就要把他们家充公了。本来咱家就和白家交好那么多年了，还有挺多生意的往来，可现在的世道……只盼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不会烧到咱家头上来。”
他又像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了神采，在烛火下显得有些摄人。“若雪啊，爹记得以前你和封华关系还不错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放松和算计，令林若雪不禁打了个寒颤。“爹看现在这形式，天下不久就都是人民党的了，这封华肯定也飞黄腾达了。这样，你这两天去拜访一下，多说说以前的事儿，让他念点旧情。”他兀自说着，似乎觉得这样可行，末了还带了一丝笑意。
林若雪回房后整个人都怔怔的。她知道父亲的想法，他养了她这么久，无非是想用她的婚姻作为筹码。所以他最开始不反对她和白越之（字卓然=_=就是写信的那个人）交往，如今白家落败，他又想让她和封华交往。果真是利益至上的人啊，如果不是他是入赘的话，怕是自己还有多少个兄弟姐妹作为筹码呢。但是，就算清楚的知道这些，她一个女子在这乱世也什么都不能做。她希望白越之能带她离开，但那人不知所踪，她此时竟有些怨恨那个人抛下了她。
第二日父亲好生张罗了一番，备好了礼，就先去找拜访封华了。父亲回来时一扫昨日的抑郁，脸色好了很多，看到她就把她叫来“若雪啊，今天封华还提到你，说是很久不见了，想见见你，你明天就去拜访一下吧。他还说一家的事算一家的，不会牵连到咱们。哎，这么久不见这孩子还是那么好啊，就是有些破了相，不过嘛，男人这样也有男人味儿，”
第二天她带着一副文房四宝，领着两个丫鬟便去拜访。因为城里刚安定下来，封华和宋明庚都还住在客栈里。她请小二上去通报，在等待时却先看到了宋明庚。
宋明庚一身军装，严整肃穆，衬得英俊的脸更加立体。他的身上透出一种杀伐之气，这是只有在沙场上拼杀过的人才能拥有的气势。他从门口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军官，整个人颇有威严。他目光扫过她，打量了一会儿，“林小姐前来所为何事？”声音磁性。她与他本就不曾有过什么交情，加上身份变化，她回礼并答到“听闻您和封华衣锦还乡，特来拜访”，不过是客套话。
没等到宋明庚回话，一声清朗还带着几分惊喜的“若雪”令她回头。她看见了封华，他和少年时的模样相比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一条疤痕破坏了他的温柔的笑，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阳刚了。封华走近她，“你真的来了”带着欣喜。他也看见了宋明庚，对对方点头示意，然后说“阿庚，我带若雪走走。”她来不及看对方反应，便被封华拉了出来。
“我很高兴你来看我。”两人在街上逛着，战争过后街道还有些萧条，他们走得有些悠闲。“当年的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你让伯父放心吧。对白家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一路上封华说着话，她应着。“这两年你过得怎么样？”“还好。”声音有些干涩。“现在不太平，你一个女孩需要人照顾。白越之的事我听说了，也许你会觉得我趁人之危，可是我想照顾你。你知道我的心意，以前因为身份的原因，我不能承诺你的未来，可是现在的我可以。”他的声音深情，还带着几丝期待。她不敢抬头，怕撞进温柔的眼神里，她一直明白他的感情，只是从不点破。
两人一路沉默，之后封华成了家里的常客。半年后，他向父亲提亲，希望娶她。父亲很是高兴，这半年下来他情势看得更清楚了，以后就是人民党的天下，能和封华这个新秀联姻益处很多。她也没有拒绝，她在等待里试图忘记那人，却是毫无作用，可等待，又是前途未知的绝望。封华承诺会照顾好她，他也做到了。
凤冠霞帔，花轿，同心结，拜堂。热闹的婚礼证明她已经嫁人了，那就是此时正给宾客敬酒的笑得意气风发的封华。可是，她有害怕了，她的想象不是这样。洞房，封华醉醺醺地回来了，她却害怕了。看出她的紧张，他轻声劝到“不怕，好不好？”她内心在挣扎，她不想将一切都交给封华，她心里还是记念那人的。她推开封华，然后看到那双被酒气熏得晶亮的眼睛逐渐暗淡下来。“我害怕，等我好不好？”“好。”沉默了一阵，封华答到。
现在距离成亲已经三年了，封华对她很好，她却放不下心中的芥蒂，两人相敬如宾。
昨日的信告诉她那人的消息，也让她发现她对那人的心思从未消失。她要见到那人，只能靠封华，她对封华的愧疚更深了。
“扣，扣”的敲门声传来，“夫人，起了吗？”“进来吧。”丫鬟服侍后，她便开始想着要怎样与封华说这件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试练二]乱世佳缘（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