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章之十 . 王车易位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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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爬满了各色霓虹灯管的四回战会场里，月之国的三位参赛者西田、菊地、小坂三人间，正因为秋山模拟战时出人意表的行动所导致的戏剧性落败，笼罩着大将战紧绷的弦一般、不安而濒临崩溃的氛围。
而和月之国这样的气氛与大将小坂被逼入绝境，一派慌乱却只能力持镇定、随时将被巨债缠身压力催垮的处境截然相反，面对即将到来的大将战，日之国正处于胜券在握、极有余裕的状态。
然而，站在日之国二楼的大厅处向下望去，对这样胜利几乎唾手可得的局面，直却一点即将胜利的喜悦都感觉不到。
——因为，这场胜利跟她神崎直半点关系都没有。
522枚筹码——托福永和秋山的福，因为他们都是顶尖优秀的Liar Game 参赛者，四回战这场三对三的团体战接棒到她手里来时，无疑保有着极大的优势，然而，在这种优势下直却隐藏着极大的隐忧，那就是对总是喜形于色、内心所有想法全都直接反映在脸上、极其不擅长撒谎和演戏的她来说，这场不动轮盘之赌的游戏性质是压倒性的不利。
回过头，那位始终站在她身后、为她屏蔽所有威胁与阴暗的诈欺师正坐在沙发里思考，指骨修长的手习惯性地掩住唇，神色一派淡定从容，然而直知道，在那平静的表象下，他头盖骨中的海洋底下，思绪的潮水是多么汹涌地奔流着。
直是此刻才想明白的，如果连她都注意到了自己不善撒谎的隐忧，没道理比她聪明好几倍的秋山会没有发现。
而在抱持着这种想法的前提下，绞尽脑汁地去思考后，她沮丧地发现，她几乎能百分之一百的肯定，在游戏内容及规则公布后到试演前短短的几分钟内，名为秋山深一的诈欺师，他就已经为她写好了必胜的剧本、准备好了必胜法。
证据就是：她在仔细思考后的此刻才意识到的、秋山与以往不同的几个异常举动。
首先，是秋山主动要求担任模拟赛的选手，在此之前，前锋战与次将战都是由她进行模拟赛，再者，就是他在正式比赛前，竟当面向敌手解释了能帮助己方推论珠子落点的心理学理论，秋山不可能不知道那会引起对方的警惕。
此外，从秋山特意隐瞒自己参赛的事实，并以不参赛作为交换，试图让她独自脱离游戏开始，直就明白，对名为秋山深一的诈欺师来说，在他心中的优先顺位是如下的排列：所有人一起脱离游戏、除了他秋山深一以外的人平安脱离游戏、她神崎直一个人平安脱离游戏。
基于想拯救所有人的立场，她是绝不可能使用这种将珠子放在未下注的号码，来提前结束游戏，却让事务所回收大部分筹码的作战方式，然而秋山则不然。
一直以来，秋山参加游戏的主要目的都很明确，让她——神崎直无负债脱离游戏。假设她在大将战中最终情势不妙，秋山肯定会不惜说服她使用这种方法来遏止损失扩大，以便在赛后让她无债务脱离游戏，剩余的钱再拿来让福永脱离游戏并付出部分利益堵上他的嘴。
至于让事务所回收大部分筹码所造成的双倍债务？对早已决心背负一切来拖垮事务所的诈欺师来说，多个三亿少个三亿，有多少人在当下被迫负债根本无所谓，因为，最终他们必然能得到拯救，以他一个人的不幸为代价。
然而，秋山却偏偏在模拟战时，就先用掉了这张能让己方百分之一百能晋级，让她脱离游戏的、最轻而易举的王牌。
最后是，秋山在模拟战结束后，特意向主持人询问，若是三对三结果一胜、一败、一平，这种时候如何断定优胜队伍。
而这些或刻意或违背常理的举动，最后全拼凑成了上述令她无比沮丧而难堪的猜测，并在之后她刻意地求助下得到证实。
＊＊＊
「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秋山先生！」
当少女求助地这么说着，用彷佛被遗弃仔犬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毫无防备地落座在他身旁时，即使面上一派镇定、没有丝毫不自然，但名为秋山深一的诈欺师自己明白，在他脑中，理智的警报正不断拉响着，震耳欲聋。
沙发下陷的那刻，他甚至有一剎那的僵硬与局促。
少女和他靠得太近，是仅差一点就能触到肩膀及大腿的距离，空调的冷气自她所在的上方处吹来，令他嗅到茶花的香气。因为之前才借用过她家中浴室，于是诈欺师知道，那是少女新开封不久的洗发露的味道。
那样隐约半掩的香气是一条求索的绳，令他不自主地在记忆的河流中溯洄而上，开启不应打开的记忆之盒，不巧的是，沐浴露也是同品牌同系列的商品。
眼角余光瞥过空调板上的温度——26℃，是对人体来说最舒适的温度，但是，就好像少女的体温透过实际上存在，却在他的感觉中消失的距离灼烧过来般，将交迭的双腿恢复正坐的姿势，原因显而易见地自头到脚感到一股燥热，秋山不由得在心底苦笑，明明，直对待他的态度与模式就没有任何改变。
但是……那时的你……还没发现自己喜欢她啊……
心底，有个声音悄声说。
而后微不可察地，名为秋山深一的诈欺师侧身挪开一步，开口道：
「这场游戏是双方互相猜测珠子位置的心理战……相对甚么都写在脸上、完全不擅长说谎的你，对方明显占有优势，但是……有必胜法。」
竭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解说游戏的关键与必胜法上。
抬首，他看向显示双方筹码的屏幕，在侃侃而谈中，竭力压制自己本能的局促，不着痕迹地起身离开沙发，拉开与少女之间的距离。
因为背对着少女，所以他没有看见，在他说出有必胜法时，直咬了咬下唇，露出一瞬间彷佛随时都要哭出来的表情。
＊＊＊
果然吗？听见名为秋山深一的前诈欺师说有必胜法时，直就明白之前令自己难堪沮丧的猜测是正确的。早在主持人说明游戏规则时，她所爱着的、名为秋山深一的诈欺师就宛若自高空俯视般地预料到一切、掌控了一切，为她铺就好了必胜的剧本，而她——神崎直，只要甚么也不思考地、全然按照剧本的指示行动，就必定能取得胜利。
可是，她神崎直并不想成为秋山深一手中木偶或棋子一般的存在。
「……虽然是模拟赛，但一口气输掉的恐惧感肯定还残留着，深深地印在他们的脑海中，所以，很可能会在1号放300枚，另一个号码放16枚，以防万一……而且，这个作战策略有个优势，就是无论对方怎么下注，我们都能拿到大部分的筹码，最终，用这种无风险策略脱身。这是最适合你的作战方式。」
直觉得，现在的自己正处于一种很奇妙的状态。耳边，是诈欺师正解说的不动轮盘之赌的必胜法，她正一字不漏、巨细靡遗地理智地听着、记着，然而，心底，在另一边，却有着另一个自己正不断焦虑而不甘心地吶喊着：「神崎直，振作点，快想想办法，秋山先生肯定已经帮你想好了必胜法，但是你愿意就这样一直躲在秋山先生背后，一直被他所保护吗？」努力忍住无力的、不被认可的泪水。
大概，秋山先生从来就没有把她当成能够并肩作战、可以给他帮助的同伴吧？
继而，在诈欺师回过头来看向她时，竭力勉强自己露出笑容。当然，她自己也很清楚，那笑有多么僵硬，多么不自然，但是她也相信，诈欺师是不会发现自己微妙的心情的，只会归结于是对比赛的不安。毕竟，她不甘心、沮丧、失望的理由真的太过奇怪。
「谢谢，秋山先生，我会……加油的！」她说，却在走过诈欺师身前时，默默地加注：「谢谢你费尽心思替我想出的必胜法，可是对不起，我会以我自己的方式获胜！」
我，再也不想成为你的包袱。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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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王车易位是国际象棋中的一种特别的走法。
在每一局棋中双方各有一次机会，可以同时移动自己的王和一个车，作为王执行的一步棋，叫做王车易位。
王车易位的目的：一是把王转移到安全的位置，二是把车投入战斗。
在本章意指：本作为被保护对象的小直(王)，成为主动作战的脚色(车)，想要保护原本独自背负输掉游戏风险的秋山。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章之十 . 王车易位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