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caraqi

2、第一章 劫数

　　佛家有云："业有三报，一现报，现作善恶之报，现受苦乐之报；二生报，或前生作业今生报，或今生作业来生报；三速报，眼前作业，目下受报。"
　　是了，眼下这种情况应是“速报”不错了。
　　又一阵小风华丽丽的卷过，阴沉的天空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细碎的雪花热闹地翻腾着，一阵阵地砸在我脸上。
　　“连雪都在幸灾乐祸地叫嚣么……”眯了眯眼睛，我觉得最近似乎得上了一种不倒霉就会死的病。
　　说起来，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自从我那天鬼迷心窍地摘了后山上的雪歧零，霉运就拦也拦不住的奔腾而来。
　　先是南边林子的鹿蜀气冲冲地向我索赔，说是看到我破了她家的聚灵阵，之后紧接着就被指认劈了丹鸟家的窝，再后来就连最老实的小狐狸都莫名其妙地一口咬定，是我打碎了他家的灵髓。我被这一系列的灵异事件搞的异常郁闷，明明不是我干的，可是被被害人目击了，反驳已经毫无说服力，况且犯罪现场看上去真的像是我的杰作。无奈只得一边帮人家重建家园，一边认错安抚群众，白白损失了几十年的修为，又有苦难言。
　　正赶上这阵子又惹得寻巧不高兴，所以几天之后我就孤单难过的自己出去看雪景，想想最近的种种状况，心里越发的憋屈和不安，直到一抹蓝色飘忽而至，我知道我算是彻底废了，这才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在这雪山之上的所有生物，只要是开了灵智，能开口说话的，除了执明，都要尊母亲一声“溯承大人”。可见她的凶名是多么“深入人心”。
　　眼前的那只蓝色小鸟，飞得欢快无比，我心里却只有忐忑，之后果然就听见母亲轻轻的传话——“小伊，速来南霜阁。”
　　转过身，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最近这么大动静，母亲大人不知道才不正常。不知道会不会又被罚禁闭。虽然我总是喜欢闯祸，总是被罚，可是被冤枉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紧了紧身上的毛皮，恹恹的往一个雪坡走去。我是一个异类，因为讨厌这里的寒冷。
　　翻过一个较为低矮的山头，踩到了一片平原之上，在这几十米积雪的下面，存在着一个峡谷，上面包裹着厚厚的结界。我随手捻起一个决，心里还在郁闷不已，想想可能又要被泡在那么一个可怕的水谭里，就浑身发凉。
　　转眼，周身空气扭曲的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峡谷之中，这里青山绿水得毫无冰雪之意，山谷的北面有一个巨大的湖，那里是执明居住的地方。他是这里的主人，作为一个好邻居，他从来不介意我经常从这里走小道回家。寻巧是执明的儿子之一，也是目前我唯一的一个好友，虽说也算是神兽，但是以我看来他的原身就是一只硕大的黑王八，平时做什么都慢悠悠的，追求的乃是一个“恒”字。
　　我穿过峡谷，一边向东飞掠，一边左右的四处张望。已经很久没见到执明了，现在也不见了寻巧。难免有些失神。
　　越过湖面，又走了好远才到家，这里是结界的冬——一个比结界外更冷的地方。
　　小小的禁制飘在眼前，五光十色的流淌着一个“冰”字。我身形一闪已经停在了南霜阁的门前，然后轻轻的走了进去。事实上这样的禁制根本起不了什么阻碍的作用，能够进入这峡谷之中的人，定然是能够轻易穿过的，所以这也就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了。
　　此时，母亲正端坐在椅子上，盯着地板，目光怔怔的，原来是在发呆。我知道自己又闯了祸，只想怒降存在感，于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并不敢打扰。恍惚间又觉得没缘由的一阵揪心。
　　又过了一会，只听见母亲轻轻叹了口气，转眼注意到了目光有些暗淡的我。
　　“伊儿，过来坐。”
　　感觉到母亲的异常表现，危机感迅速爬满全身，暗暗道了声倒霉。母亲今日如此温柔，定然有古怪。
　　“不知母亲是为何事出神？”我试探着问，并且露出一个非常讨好的笑容。
　　母亲轻轻的蹙了下眉，又转向我淡淡的笑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一脸认真地对我道：“伊儿，我们谈谈吧，有些事不得不和你说了。”
　　我被母亲的笑吓得不轻，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我看的真真切切，在这几百年里，可是头一遭。
　　“有些事情……你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不知母亲所指何事？”虽然我早已心知肚明，但是难免有一丝侥幸。
　　“雪歧零的事。”母亲悠悠的端起茶杯，看了我一眼，又放下了。
　　我心里一阵慌乱，面上颜色定也是丰富多彩，被母亲那样一瞧，马上低头不敢做声，强迫自己盯着茶叶沉浮伸展，以此舒缓此时紧张的心情。茶的香味沁人心脾，纠葛着淡淡苦涩，这种茶的名字叫做乌茗，是后山上的特产，与名字相反的是它的外形雪白晶莹，透着一丝绿色，其香气清淡，又灵气浓郁，宜于醒脑。我不善茶艺，对茶的了解也不多，虽知茶大多会有苦味，却从未见过这样苦的。这是母亲的挚爱，我却不喜欢。
　　母亲的情绪还是那样平静，丝毫不见怒意，又轻轻开口，说道：“前两天你动了雪歧零，使得灵力波动不止，虽然这花中毫无灵气，却是这里灵髓唯一的伴生花，动了雪歧零也会伤及灵髓。但是执明大人已经及时处理了，想必已无大碍。”
　　我默默的听着母亲的话，又默默的垂着头，不敢看她。看来最近的状况也是源于此吧。我自幼便在母亲的告知下，得知后山的灵髓关乎一方生灵的存亡，然而此灵髓并无实体，所以并不能够被找到或者破坏，其唯一的弱点便在于与他伴生的雪歧零。而此花亦是极难被发现，已生出心智，善于藏匿，行踪不定。就连母亲也不曾见过这样一朵花，而我，却十分有幸的遇到，并且把她……摘了。
　　“不管是缘于什么原因，我都不打算追究了。但是想必你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吧，你周身的灵力波动有些微妙的改变。”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只怕不久会降下雷劫。”
　　“怎么会？！”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惊讶过，万万没想到摘朵花会导致被雷劈这样严重的后果。要知道天道降下的雷劫是至刚至阳的存在，而我们是只能生存在冰雪之中至阴至寒的兽，被雷劈，这无疑昭示着死亡。
　　“万物顺应天道，忤逆者必诛之。雪歧零只是一个引子，你的雷劫缘于你自身。”
　　“可是母亲，就……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我的嗓音有些发颤，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我的情绪有些激动。
　　我在母亲摇头的瞬间整个人都懵了。
　　“哎，去梵音谷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