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爱人》妧洄

12、012

　　半个月后，唐曜即将出院。他终于拿起电话，拨通了寻人启事上的号码。

　　当电话另一头传来有几分熟悉的苍老声音时，他忍不住热泪盈眶，颤声喊道：“爸，是我，唐曜。”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紧接着爆发出哭泣声。

　　“小曜，你现在在哪里？好不好？我们立刻去见你！”

　　唐曜的心此刻是暖暖的。

　　他有关爱他的家人，美满幸福的家庭。崭新的生活，转瞬可以握在手中。

　　后来，通过两地警方的帮助，认定双方是亲人无误后，远在千里之外的唐家二老启程来这座海滨城市接失踪三年的儿子回家。

　　清早，唐曜打车前往机场迎接父母。小孙陪他一起去，两人在车上说笑，共同期待着那激动人心的重逢时刻。

　　而此时，彻夜未眠的魏颂明接到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电话打到他三年来只续费却再没用过的另一个手机上，他的心重重一跳，扑上去抓起手机，按下通话键。

　　“颂明，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魏颂明高悬了大半个月的心终于稍稍落下。

　　“阿蕴，你还好吗？你在哪里？”

　　“我现在很好，不用担心。我们一会儿见面吧，九点整，到城南海鲜面馆，门口有一辆白色小车，车牌后三位九二七，我就在车上。”

　　“阿蕴，警察在找你……我陪你……”魏颂明哽咽了一下，陪徐蕴一起去自首的话没有说出口，尽管他清楚现在自首远比被警察抓获好的多。

　　电话那头，徐蕴的声音出奇的平静，“我想和你单独在一起说说话，然后我会去自首的。”

　　魏颂明的手猛地攥紧手机，像是要将这款老机型的手机捏碎。

　　“来吧，颂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好！”魏颂明起身穿上外套，先在窗帘边观察片刻，然后开车出门。到了市中心最大的商业街，他弃车步行换公交车，借着人山人海的步行街，甩开跟踪的便衣，在九点差一分钟时，到达城南海鲜面馆。

　　果然有一辆尾号九二七的白色七成新小车停在路边，他看看四周，拉开车门坐上去后，没有摘下墨镜。

　　“很准时。”徐蕴看了看手表，面无表情，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魏颂明觉察到他瘦了，心疼的说道：“吃过早饭了吗？”

　　徐蕴反问道：“听说你一开始为我顶罪了？”

　　“是，但是警察采纳了那个人和邻居的口供。”魏颂明喝口水，点了一根烟。

　　徐蕴冷笑，“你骗了我。”

　　“什么？”

　　徐蕴转过头，摘下墨镜，冷冷的盯着魏颂明，“你说那个人已经死了，你骗了我。”

　　“……”魏颂明叹口气，望向窗外的面馆，中午才开门的面馆此时冷冷清清，回想以前高中时期，他和徐蕴最爱到这里吃面，而他从未带那个人到过这里。

　　“我不想你手上真的沾上人命。”良久，他开口缓缓说道：“杀人偿命，阿蕴。”

　　“呵呵……”徐蕴没再说什么，戴好墨镜，发动汽车。

　　面对这样的态度，魏颂明一时也不知道还说什么才好。

　　车开了快二十分钟，安静的车厢内终于响起徐蕴的声音，“三年前，我负气离家出走，遇到了以前的仇家，那个姓黄的。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魏颂明抽烟的动作停下来。

　　“他们想尽办法羞辱我，三年来，我过的猪狗不如，你也都看到了吧，我身上的伤痕。”徐蕴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语气依然平静的说着，“可我从来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因为我知道你不能没有我，而我时刻思念着你。所以，我想尽办法逃出来，一路靠着乞讨回到这里。我也想过，靠偷靠抢来钱更快，可以更早的见到你，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像高中时那样。”

　　魏颂明垂下眼眸，燃烧的烟头快要烫到手指也浑然不觉。

　　“我千辛万苦的回到海边别墅，可看到的是什么？你和他搂在一起，亲密的如我们当年，接吻上床，在我们一起住过的地方！”

　　车猛地停下，幸好系了安全带，但也足够吓人，魏颂明抬头看一眼，原来是红灯。他转头望向徐蕴，试图安慰，但徐蕴指着前方，示意他去看。

　　这是条双向八车道的大马路，除去最两边的转弯车道，当中两列的直行车道上数辆小车等待着信号灯。打头的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几个黑西装的青年，不由分说地拉开并行的出租车门，从车上拖下一个人。

　　那人挣扎着，却敌不过三个高大壮实的青年。

　　徐蕴愉悦的看着魏颂明的眼睛瞪大，“所以，我不会饶了这个人。”

　　魏颂明下意识的想去救人，却发现车门被锁死了。

　　徐蕴讥嘲的笑道：“果然，你对这个人付出了真心。”

　　魏颂明吼道：“徐蕴！不要再错下去了！高中那一架之后，你说过会做一个好人！”

　　“好人？”徐蕴大笑，“做好人根本没有好下场！”

　　魏颂明不想与他争辩，动手去抢车钥匙，但被徐蕴死死的护住。

　　“你太让我失望了，魏颂明。”

　　这时，西装男青年已经关上车门，借着最后几秒的右转绿灯，扬长而去。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其他路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直行车道变绿灯了，后面小车纷纷按响喇叭。

　　魏颂明瘫坐在车座上。

　　徐蕴笑着继续开车，“他们就是我的仇家派来的人。放心，他们和你一样懂杀人偿命的道理，所以不会杀了他。但是……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恐怕会被当做我。逃跑被抓回去，恐怕会遇到更严酷恐怖的待遇。那位仇家，真是相当……相当的记仇。”

　　“徐蕴，我求你……”魏颂明闭着眼睛，痛苦难当，“错的是我！所有的罪过都还是我一人承担！徐蕴，求求你，不要再错下去。”

　　徐蕴眼神逐渐冰冷。

　　魏颂明猛地闭嘴，他越是这样说，徐蕴越是认为他爱着那个人，越是不会放下。

　　徐蕴摇摇头，“没用。不找个人顶替我，他们会继续找我。还得谢谢你，颂明，给我找了这么好的替身。哦对了，忘了说，那个人今天是要去机场。”

　　“……机场？”魏颂明明白了什么。

　　“他的父母今天到，来接他回家。”徐蕴的表情越发的愉悦，“他抛弃你了，魏颂明。他有父母，曾经有文化有工作，确实比我强一些，但是他不会眷恋你带给他的一切。”

　　魏颂明扶住额头的手在颤抖。

　　他的徐蕴竟变成了这样……

　　车最后停在一所中学门口，广播体操的音乐口号声欢快的传出来，与车内的气氛格格不入。徐蕴靠在椅背上，望着学校大门。

　　“我们在这儿相识的。”

　　魏颂明无神的眼睛也看过去。

　　徐蕴转过头，盯着他的眼睛，笑容古怪，“我快死了，颂明。我不想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让你有机会和别人寻欢作乐，所以……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发动机在轰隆作响，徐蕴的声音又极轻，魏颂明起初没有注意到徐蕴的话，等到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惊觉车厢内弥漫开一丝汽车尾气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