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今晚请接机》阮小九

14、黎环

　　周末章蜇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他要催我关于艾远的事，没想到他说了另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事。
　　“黎环回来了。”
　　当我把这五个字转告给姜婉言时，她也深吸了一口气：“叶绪之知道了吗？”
　　我摇摇头：“她绝对没有告诉叶绪之，不过圈子就这么大，迟早要见面的。”
　　我们两个同时沉默了。
　　张蜇，叶绪之，姜婉言和我，在高中时期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在大学以后认识的朋友都以为我们是个四人组，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以前我们是五人组，而第五个人就是黎环。
　　对于我这样曾经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来说，黎环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她不及姜婉言漂亮，但是属于非常有艺术气息的文艺女青年，姜婉言每天疯疯癫癫的，而我傻乎乎的，整个高中阶段，我们两个什么都听黎环的。
　　黎环在高中期间就是我们的女神，我们的依靠。
　　除了我们两个，就连章蜇这样的人，都对黎环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还记得高一的时候我们几个成绩都差不多，有天黎环突然跑过来问我：“耳朵，你觉得我下次能考到前五十吗？”
　　彼时我和姜婉言都是理科生，而黎环跑去读了文科，我们学校在市里本来就很有名，文科更是好的出名，前十都是要考北大清华的分数。
　　我当时随口回答：“有可能吧。”
　　黎环没说什么，然后就开始闭关学习，下次月考考了四十几名。
　　然后她又跑过来问我：“我下次要考前二十，你和我赌吗？”
　　我和黎环赌了一个星期的辣条，月考后，我给她买了一个星期的辣条。
　　高考前，黎环对我说：“耳朵，我要上清华。”
　　高考后，发榜的那天黎环的名字被放大了无数倍，写在红色的光荣榜上，她以全市第二十一名的成绩上了清华。
　　我曾无比崇拜黎环，尊敬她，爱她。可是有个人爱她超过了自己。
　　这个人就是叶绪之。
　　我，叶绪之，黎环小学就认识了，一个班。我坐在黎环的前面，叶绪之坐在黎环的旁边。
　　从那时我就知道，只要黎环在，没有人可以散发出超过她的光芒。
　　我不知道叶绪之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黎环，什么时候爱上了她，可是渐渐他的眼里只有黎环。
　　然而黎环千好万好，她在处理感情问题上，简直就是一团糟。
　　她从高中开始就开始谈恋爱，可以轻易接受别人对她的追求，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别人甩掉。黎环有这个资本，即使这样，也让别人趋之若鹜。
　　叶绪之一直默默的喜欢着黎环，他从来没有追求过黎环，却又比谁都对她好。
　　或许叶绪之以为自己能等到黎环。
　　高中毕业的时候，就在我们所有人都以为黎环要去北京读书时，她却消失了。
　　我们四个疯狂地去找过她，可是她删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搬了家。
　　叶绪之甚至跑到北京去找她，她没有去报到。
　　两年后，最后还是老师告诉我们，黎环父亲入狱，家道中落，她去读了大专。
　　那时我们已经不愿意再见到黎环了。
　　我说不上对黎环是什么感情，我曾爱她，仰慕她，可知道她就在我曾生活的城市躲着我们整整两年，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那时黎环已经工作，而且和我已经是同行，凭借自己的能力，黎环去了一家外航，听说也不错。

　　我不知道姜婉言此时在想什么，我的大脑也一片空白。
　　章蜇对我说她回来时，我的心里像是被人搅乱了。
　　“五年了，出来见一面吧。”章蜇说。
　　我倒在床上望天，不一会姜婉言敲门默默走了进来，她躺在我的身侧：“耳朵。”
　　“嗯？”
　　“咱们去见她么？”
　　我没回答她。
　　好一会姜婉言小声说：“我……有点想见她。”
　　我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晚上，章蜇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下楼，叶绪之坐在副驾驶，不像往日那样给我们打招呼。
　　我们去了一家酒吧餐厅，四个人一路都有些沉默。车开到餐厅门口，章蜇才说：“都下车吧，我去停车，一会就来。”
　　我们三个互看了对方一眼，姜婉言“嗨”的一声：“又不是去送死！怕什么啊！”
　　她干干的笑了两声，然后第一个推开了门。
　　因为是周内，店里人不多，昏暗的灯光下，我们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里面的黎环。
　　黎环也看到了我们，她站起来笑了笑：“耳朵，妹妹……绪之。”
　　黎环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雪纺衬衣，白色的包裙，看上去时尚又成熟。她还是一如曾经，不管怎样，都会让自己过得那么好。
　　我们三个沉默的坐在她的对面。
　　“你们看看要吃什么？”黎环将菜单递给我：“耳朵，这里有你最喜欢吃的蟹黄豆花。”
　　我接过她手里的菜单，嘴里全是苦涩的滋味。
　　这会姜婉言也不说话了，叶绪之更是一言不发，我们心不在焉的看着菜单，直到章蜇来了。
　　章蜇看到黎环后和她握了握手：“回来了？打算呆多久？”
　　黎环笑笑：“不准备走了，已经辞职了。”
　　“这样，那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说。”
　　“谢谢。”
　　他们就像久违的朋友一样聊着天，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菜上来时，姜婉言终于忍不住说：“既然当时走得那么干净，回来干什么？”
　　我在下面踢了她一下，没想到的姜婉言眼圈红红的：“你知道当时我们都在找你吗？”
　　黎环收起了笑，她垂下眼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们像个傻瓜一样找了你两年，以为你出事了，结果最后知道你就在C市，只是躲着我们不见？你知道我和耳朵把以前一起去过的街道，商店都找了个遍吗？”
　　姜婉言的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要躲着我们？”
　　黎环沉默不言。
　　我握紧杯子，听章蜇说：“……今天就不要说这些了，好久没见，大家好好吃饭去吧。”
　　叶绪之突然开口：“黎环，我也想知道。”
　　我们都抬头看他。
　　“你让我等你，可是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吗？”
　　黎环的眼睛渐渐有些红：“对不起。”
　　这三个字，让我们的心一下都有些凉了。没有解释没有借口。
　　十几年的感情，最后被她这三个字划上了句话。
　　饭吃到一半，酒吧老板送了一瓶红酒，章蜇给我们一人到了一杯，他举起酒杯：“以前的就不说了，黎环，欢迎你回来。”
　　我和姜婉言都心不在焉的碰了碰杯，黎环有些讨好的看着叶绪之：“不和我碰杯吗？”
　　叶绪之拿起酒杯，一口将酒喝了干净，又拿起酒瓶开始喝。
　　他红着眼睛看着黎环：“两年时间我为了找你差不多走遍了整个中国，黎环，你告诉我，我对你的感情在你看来只是一个笑话对吗？”
　　“不是的……”
　　叶绪之没有再给黎环解释的机会，他站起身直接走了，章蜇起身去追他。
　　姜婉言随着叶绪之也走了。
　　我坐在黎环对面，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看着黎环，问她：“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黎环轻笑了一下：“那年我爸入狱后没多久就自杀了，我妈改嫁，我冬天连一件厚点的衣服都买不起，你说呢？”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耳朵，”黎环看着我的眼睛：“现在你眼里的怜悯，就是我当时不愿意见到你的原因。”

　　黎环走后，我给姜婉言打电话，她和叶绪之在一起，让我别管她了，我也不想回家，直接打车去了艾远家。
　　艾远开门时有点惊讶：“不适合朋友聚餐了吗？”
　　我推开他，假装在他房间里四处看：“来查岗了。”
　　艾远笑着吻吻我的额头：“进来慢慢查。”
　　我和艾远我在沙发上，我将我们四个和黎环的事给他说了。
　　“如果是你，你会原谅他吗？”
　　艾远捏捏我的手：“不存在什么原不原谅的，黎环并不欠你们什么，她是个很高傲的人，她只是选择一种极端的，属于她自己的方式。”
　　艾远说的话我不爱听，我揪他的鼻子：“她当年可是丢下了我们！”
　　“换位思考一下，黎环在她人身低谷的时候选择自己承担所有，而且那时候你们都还小，除了可怜她，还能给她什么呢？你们现在不但不安慰她，还责怪她，这样真的好吗？”
　　我有些颓然：“你怎么净替她说话？”
　　“哈哈，我就是爱说实话。”
　　艾远把我的头按在他肩上：“谁都会有选择逃避的时候，可是她既然回来了，说明她不想失去你。”
　　我吸吸鼻子：“我当年真的很爱她，很崇拜她，可是她就这样走了……我真的很想她。”
　　“傻瓜。”艾远轻笑：“任何人都有被理解的权利和犯错的时候，如果你还在乎这个人，你就该给他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