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逃之夭夭》coocoo

2、第二章

　　赵小桃抬起泪眼望向司马靖翌。对方一双桃花眼满含笑意。

　　泪眼对笑眼一刻钟。

　　柳贵妃也察觉到不妥：“陛下，这小桃是我临时向王太医要来的。听说王太医十分器重这医女呢。”把她留在宫里？皇上该不会对这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动了心思吧？

　　司马靖翌升调哦了一声，再用眼光把赵小桃扫射一遍，思索一下道：“那就还是做个医女，不过随侍朕好了，朕最近恰有些身体不适。嗯，朕上朝时她便来陪景荷玩耍。”

　　景荷满意得直点头。

　　柳贵妃很不满意：尼玛！还不如刚才那个呢！

　　还有更不满意的，赵小桃拼死搏斗：“秉陛下，小的一直为王太医出宫购买医药用品，有好些东西只有我才能买到！如若离开我，王太医定然痛不欲生，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你以为你是王太医的老婆啊！还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司马靖翌根本不搭理她，心里千回百转。

　　其实司马靖翌当年并不是皇储。

　　前朝有五位皇子。其中三子夺位，战况激烈可想而知。大皇子无意江山，可怀璧其罪，死于二皇子刀下。二皇子就要被立为皇储时，三皇子用计陷害他。四皇子司马靖翌不急不忙，等二皇子败给三皇子锒铛入狱，他才出手拿下三皇子，坐收渔利。他之所以能这么悠哉游哉地取胜，是因为他得到了五弟司马靖珩的帮助。

　　司马靖珩从小就皮的很，四书五经不好好学，整天在宫外游手好闲。先帝深知他天资聪颖，然而他那气走十几个夫子的学习态度实在是让人喉头一口血下不去。久了先帝就放弃了。

　　司马靖珩浑身散发“别烦我我不想要皇位”的废柴气息，没人想过去对付他，更没人想去拉拢他。一开始他作为中立人，静观龙虎斗。然而，大皇子冤死后，他居然主动找到司马靖翌提出要帮助他。司马靖翌十分怀疑，也十分鄙夷。你帮得到我什么？然而事情的发展证明司马靖珩提供的每一个消息都是准确无误的。这时司马靖翌警觉起来，下功夫打听一番，发现不知何时这位游手好闲的五弟竟在多地都拥有了自己的产业，如酒楼青楼一条龙之类的，随之成长的还有范围遍布天下的惊人的眼线。

　　令人奇怪的是，司马靖珩好像就只是单纯想帮助他似的，从头到尾没有任何逾越举动。司马靖翌一直提防他反咬一口，但是直到他登上宝座，司马靖珩主动提出要远离京城的淮岭作为封地并长期驻守的时候，他看起来都是纯良无害的样子。

　　每年春节按礼王爷都应从各自封地赶往京城，参加“皇家年夜饭”活动。但是唯一的王爷司马靖珩已经好几年不来，大家也习惯了年夜饭时桌上只有皇上一个男人，妃子们暗送秋波，未嫁的长公主们莺声燕语。年夜饭就算了，六年前和三年前的讲武大典，也就是阅兵仪式，司马靖珩也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司马靖翌倒乐得他不来。今年十月是他即位后第三个讲武大典，他意思意思地请了司马靖珩，谁知这货一口答应了！

　　司马靖翌心中警铃大作。

　　赵小桃这个小医女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像久居下位的人，一激动就我我我我理直气壮的。显然她是个刚进宫不久的人。敏感时期，这个突然蹦出来的新人物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

　　这个诡异的赵小桃什么来路？不如把她留在身边，看她能有什么花样。

　　柳贵妃哪里知道皇帝陛下心中的弯弯绕绕，见他不说话，知道此事已定。她有自己的小算盘。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赵小桃一眼。

　　被吓坏了的赵小桃：“……”

　　呜呜呜师傅救我……

　　一天之内身份风云变幻的医女赵小桃含泪回太医院收拾东西。

　　王太医本来已经下班可以回家了，但他在太医院守着，终于等到兔子赵小桃。

　　听完来龙去脉，王太医居然皱眉沉思。

　　好可怕！师傅居然在思考！

　　王太医想了又想，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是命啊。小桃，往后你都不在我身边做事了，为师难以关照。你切记，不可与人说太多你的过往。”且慢，让我考她一把。

　　“我有什么事情可说的……”赵小桃弱弱地说。

　　王太医拍拍她的肩：“你进宫之前可是江湖上闻之变色的肇小逃！”

　　赵小桃谦虚一把：“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王太医恨不得踹死这厮。“不是叫你别说过往！！”

　　“我没说啊！”

　　“你承认了！！”

　　“你赢了……”

　　“小桃，这宫里最怕的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王太医表情无奈。

　　此刻，赵小桃感到师傅是有故事的人。她心情有点沉重。

　　赵小桃打有记忆起，就没爹疼没娘爱，万事得靠自己。她一个女孩纸，在客栈跑过堂，在酒楼端过盘，在茶楼说过书，在青楼卖过药（……），那是怎样的血泪史！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靠的就是她一颗七窍玲珑之心和一条七寸不烂之舌，还有赛过千里马的逃跑速度！一肇事拔腿就跑，绝尘千里，令人望尘莫及，人称肇小逃。

　　最后在药店安顿下来的肇小逃遇见了恩师王太医。王太医激动地抓着女扮男装的她的手：“魂淡！你这个银镯子从哪里抢来的！”

　　肇小逃吼回去：“这就是我的！”

　　“你？！你一个男孩怎么会有这银镯子！”

　　“男孩就不许戴首饰了？你性别歧视！”

　　“……”被哽住的王太医停顿一下，锐利的目光往她脖子一扫：“等等。你为什么没有喉结？”

　　……人家没想到年纪大了装不下去了嘛！！

　　肇小逃就这样暴露了。

　　王太医把她带回府里。王夫人一见她狼狈的样子就心疼不已，把她带下去好好梳洗一番，换件绫罗裙，梳个丸子头，又是一条好女。

　　饭桌上大快朵颐的肇小逃被温柔地问话：“你叫什么名字？”

　　“肇小逃！”怕了吧。

　　“赵小桃？这名字还行，低调。”王太医与老婆凑在一块嘀嘀咕咕，过几天给她上了个户口：赵小桃。

　　档次瞬间变高的赵小桃很警惕：“你们为什么要收留我？”

　　王夫人说：“你是我们旧友的孩子。”

　　赵小桃翻了个白眼：“谁信？”

　　王夫人走了，过了会儿牵了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过来。“呈言，这是妹妹小桃。小桃，你看，他的颈上有个银项圈，跟你手上的银镯子花纹一样。这是我们两家当时一起请了一位老匠人打造的，现在那人去世，世上再没有这样花纹的首饰了。”

　　赵小桃身上唯一特别的就是这个自小带着的银镯子。她留心过很多银铺子，发现她这个镯子的花纹非常独特，没有一家打这个花纹。

　　她凑上前看小男孩颈上的项圈，小男孩也好奇地看着她。

　　结论是，花纹确实一样。

　　赵小桃把心放回肚子里。

　　“那我爹我娘在哪？”这是小小桃的执念。

　　“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干很重要的事情，托付我们好好养着你。”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刚开始王夫人用千金小姐的标准严格培养她，琴棋书画什么的。但赵小桃从小野惯了，管束不住。王夫人向丈夫求助。王太医说：“算了，让她快乐地长大吧。想必这也是他们的心愿。”王夫人闻言落泪，此后果然让小桃快乐玩耍。

　　只是赵小桃越来越野就算了，她还不能忍受一个人野的寂寞，拉上王呈言一起爬跳，把翩翩绝世公子变成了绝世猴子。

　　每当王太医看到男娃女娃敏捷地穿行在墙和墙，树和树之间，他默默地想：我连儿子都赔上了，够义气了吧……

　　某天，十三岁的赵小桃准备找王呈言出去浪的时候，王呈言凛然拒绝，还吐槽她：“君子有志，应当苦学。小人贪玩，一事无成。”

　　嗯？！骚年，你再说一遍？你以为我没文化听不懂吗？

　　可看到王呈言在书房看书时一幅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赵小桃又不甘落后了。但她看不进去四书五经。偶然翻了几本医书，发现还不错，可以用来害人。

　　从此她认王太医为师，一心修行医术（真的吗……），直到十五岁及笄。

　　王太医和王夫人见两个孩子没有丝毫男女之情，放弃了幼时定下的娃娃亲。王太医问赵小桃：“小桃，你有什么打算？”

　　赵小桃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我打算出去见见世面。”

　　王太医：“……你想怎么见？”你见的还不够多吗？

　　赵小桃思索一夜，早饭时告诉王太医：“我要当医女进宫玩！”

　　王太医王夫人异口同声：“不行！！”

　　赵小桃绝食了。

　　其实王呈言每餐都有偷偷送小点心到她屋子里。

　　绝食很有成效。王太医和老婆回屋嘀咕一夜，结束语是王太医说的：“这是命啊。”

　　从此赵小桃穿上雪白神圣的医女袍跟着王太医进进出出。前几个月倒也风平浪静，直到今天。

　　赵小桃的神经有那么点粗，不过她最细的那条神经时不时察觉到，王家隐瞒了一些事情。其实她模模糊糊猜得出一点，但她也不会点破。

　　只是她好奇心十分旺盛，师傅这么有故事，又不肯告诉她，她心里好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