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时光》顾遥安

3、第二章

　　寝室里的同学一起到了医院之后，对叶安安的存在都很惊讶。这种不可置信的情绪让一向心胸开朗的她也不免有几分隐而不发的难受。
　　没有等她们开口，就接起了话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金厉微这里，就麻烦你们看着了。”
　　从厉微到金厉微，一个字转变的称呼，是两人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林晞远冷眼看着小女生们幼稚的情感憎恨，朝叶安安离开的方向也只是多了那么一眼。突然莫名有了种时光不待人，连她也不复往昔的感慨。归根究底，叶安安之于林晞远，第一印象永远是在层层阴霾云层中透过的一线金光，直至拨云见日，晴空明媚。其他的，时过境迁，也不过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叶安安走出医院，压都压不住的抑郁情绪才歇斯底里地爆发出来，“怎么回事啊！她受伤了我送她来医院就这么奇怪吗？是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对陌生人都这么心地善良，好吗！”一路碎碎念，不停抓挠发根，十足十暴躁气愤的样子。在频频闪过目光的陌生人眼中，更是有种“多好的姑娘，可惜脑子有问题”的可惜眼神。
　　寒冷的冬季，天气阴郁，无雪。干燥的冷空气吹过皮肤还会带来刺刺的疼痛，世界万物缩在它们的壳中，不愿动弹。小姑娘一路疾走，错过了公交站都不自知，唇边因为自言自语冒出丝丝白气。她不由得拉了拉围巾，越说想得越多，想得越多就越生气，到了最后竟然热了起来。
　　这样暴躁的脾气一直持续到了她发现自己过站了之后停下来，急转直下变成了这座城市里来来往往人群中最常见的叹息，呼出的白气细细长长，然后才在空气中慢慢同化。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伸手掏了出来，点亮屏幕，是好友香稻发过来的短信：“叶、安、安！敢放本姑娘的鸽子，欠教训了啊。”文字中一如既往地穿插着生动的颜文字。
　　叶安安干巴巴地发过去三个字，“对不起。”
　　想了想好友一向的尿性，手指在屏幕上移动，又一条短信送出，“给我二十分钟，马上赶过去。”这样就不会说自己不够诚意了吧。
　　唇角翘起浅淡的弧度，一如严寒又单调的天气渐渐升温。金厉微永远不会意识到，叶安安这样一个依赖性非常大的人，一旦决裂，她们曾经的欢声笑语，都会被她全数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而她……什么都不会剩下。
　　二次元的漫展永远是宅在家中，少年少女们梦寐以求的嘉年华。Cosplay的熟悉身影，标志性服饰，票子难求，只能靠抢购的珍惜同人本，简直就是梦幻的天堂。
　　香稻cosplay的舞台表演在整个广场最中心的地方，她从10岁开始接触这行，已经小有所得。比起只要能够在每周的更新上看见男神音容笑貌的叶安安来说，简直是大神级别的选手。
　　白纱覆面，盈盈秋目里似乎缀满了点点星光，带着梅花般的清冷高傲，只是一个照面，就注定是让一众宅男拜倒石榴裙下的女神。这样的一双眼睛正笑眯眯地看着叶安安。神似少司命风范的香稻如此热情喜悦的目光，真心承受不来。可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什么……让我cos石兰。”
　　“哦……这就是香姐找来cos石兰的人啊，仔细一看却是很有那种清丽幽兰的气质呢。”
　　叶安安赶紧截住化妆师就要上脸招呼的手，苦着脸拒绝，“香稻……香姐……我真的不行的，都没有接触过cos。万一弄砸了你的心血就不好了。”
　　香稻版少司命翘着二郎腿，“怎么可能会呢？不是最喜欢石兰了吗？想象成她就好了嘛。”话音一转，陡然逼近，那双漂亮的眼睛充满了威胁，“你会搞砸我的心血吗？”重重地加重了两个音，叶安安掉血，欲哭无泪地点了点头，信、誓、旦、旦。
　　胡彦斌的《月光》响起，低沉纯净的男声在古色古香中凄婉缠绵。女子香，盈盈发间，是锋刃剑尖上低落的清泪，剑客躲不过的命运，英雄逃不过的红颜。石兰服装甚简，不过黑蓝两色，叶安安出场之时，乌黑油亮的发丝在寒风中轻舞飞扬，袖手玉笛，双眸半阖，如兰花照水，静谧地立在那里，悠然让人心中欢喜。没有丰富的经验技术，这番同片头曲类似的姿势反到更让台底下众人叫好。
　　叶安安下台的时候，攥着笛子的手渗出细细汗珠，的确是怕自己搞砸了别人准备多时的心血。也幸亏香稻考虑周到，只是跟她说笑，石兰需要出现的地方并不多，减轻了压力。少司命和其他出彩角色依然是深受追捧的对象。
　　叶安安眼也不眨地看着镜中少女，明眸皓齿，气若幽兰，是她难得见过的最漂亮的自己。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暗搓搓地笑了笑，完全毁了化妆师费尽几个小时打造的效果。
　　收拾好衣物从帐篷里走出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是淹没于大众不起眼的存在。唯有那一头齐腰长发，是cos石兰的时候，化妆师都没怎么动过的翩翩丝绸。风过，发梢飘过一个幽婉的弧度。还没有卸掉妆，就听见一道清朗低沉的声音在唤：“石兰。”
　　姑娘一怔，转身，随即很自然地脱口而出，“少羽……呃……不对，林医生。”
　　叶安安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叫出称呼以后再也吐不出半个字，局促地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僵硬的脸上挂起礼貌的八颗齿微笑，只可惜怎么看怎么别扭。怪只怪她入戏太深。
　　“哟，没事的，刚才什么是都没有发生，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犯二呢？哇哈哈……”心里一遍一遍地催眠自己。
　　直到林晞远体贴地转换了话题，“我朋友很喜欢你cos的石兰，给我个面子，能不能去见见他。”
　　叶安安忙不送迭地点头答应，只要不在这傻站着，干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