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明月，言止却》枳枝

6、【六】心回百转，路千行（一）

　　堪堪过了三日，便已有事上门。
　　“这请帖是何时送来的？”顾明语指尖夹着一张鎏金的红纸封，蹙眉。
　　“回小姐，是太子妃今晨托人递来的，说请小姐今日进宫一叙。”管家弓着腰答到，神色有些担忧。
　　“知道了，备车吧，既是太子妃亲邀，眼看将近下午，不能失了礼数。”她央央的放下请帖，挥了挥手。
　　“槿槿，去拿我那件蓝色宫装来。”
　　“是，小姐。”
　　顾明语揉揉眉心，不知如今叫我进宫又是何事，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这后果却是她不敢想的。
　　朝堂果然有所变动，威安将军远在边疆，恐怕还未知事情如何，便已被夺了一半兵权，现今代替他儿子职位的想必便是太子党的人。如若林言辰真的死了，二十万大军将尽数归为太子名下。那么，他若是要这皇位，更是易如反掌。
　　寻思着，午膳也没怎么吃下，便随着马车入宫去了。
　　一路上，想着想着，竟睡着了，等槿槿唤她时，已经到了宫门口。已有麽麽在此等候，“顾小姐，请随奴婢来。”说罢，便躬身带路。
　　顾明语微微点头，“有劳麽麽。”
　　她还是第一次来太子东宫，景色果真不同寻常，潺潺流水，曲转迂回，间步便又花香扑面，簇簇生艳。
　　走进正厅，已有几位女眷在嬉笑攀谈，坐在正首的那位衣着华贵，面目精致，年约二十左右，恰如一株清荷，巧笑淡然。
　　婢女走上前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望向顾明语微笑示意，将她请进入座。
　　她进去盈盈一礼，“臣女见过太子妃，陈太君，刘夫人。”
　　“呀，这便是顾丞相的宝贝千金了吧，芙华百态，我竟不知还有如此美的一朵。真真喜人。”说话者是兵部刘将军的夫人，算是太子妃的娘家婶子。
　　顾明语故作羞怯，“夫人谬赞了。”
　　“好了，既然你有客人，我们也不叨扰了，这便回了。”一身华袍年近七十的老夫人站起身，太子妃连忙上前扶住。
　　“你好好想想，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个！好孩子，去招待客人吧。”陈太君干枯的手拍拍太子妃，沧桑的双眼却是精明至极，轻轻睨了身旁，那里正是顾明语站的地方。
　　“孙女恭送祖母，祖母慢行。”陈千棠轻轻一拜。
　　顾明语低着头，也是行礼，“恭送陈太君。”
　　陈太君是太子妃陈千裳的祖母，今日在这似乎在劝太子妃，难道太子又要拉拢势力广纳妾室？放眼如今贵族千金，顾明语一惊，自己此次贸然前来却是不妙！想来，要尽快脱身才行。
　　她径自想着，婢女递上一杯茶水，她接过，浅浅抿了一口。
　　“坐，明语，我比你年长几岁，唤我姐姐吧。”
　　顾明语心中一沉，面上强装着微笑，“这怎么行，总不能失了皇家礼数，太子妃厚爱，明语却是不敢当的 。”
　　陈千棠眸间黯然，浅浅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如雨后秋荷，忧思清丽。
　　“总之以后也是一家人，太子有意娶你，我们姐妹便同为平妻。你意下如何？”
　　顾明语连忙跪下，面色惊恐，“臣女断无此意，求太子妃通融！”
　　“你先起来，这事我也不能做主，我知你们一家无意，不然你父也不会多次明说暗拒。”陈千棠扶起她，轻轻说。
　　顾明语此时手冰凉微湿，她果然猜对了。
　　“其实不瞒太子妃，臣女已有喜欢之人，并且两家有过口头婚约，只等臣女及了年岁嫁娶。”
　　“哦？何人？”
　　“太傅之子，苏白夜。”顾明语看向太子妃，她知道她是心存善良的，同时，她也不愚笨。但是，有谁会愿意自己正妻的位置被撼动呢？她不愿让她入这太子宫，她也正合心意！若有太子妃从中周转，或许事情会轻松许多。
　　从正殿中出来，顾明语步伐匆匆，槿槿都有些跟不上了。临走前，陈千棠对她低语最后一句话，“快些出宫。不要跟着麽麽走，走偏门回去。”
　　她刚刚借口脚崴了，坐在石凳前赏花，将麽麽支了开，然后拉着槿槿就往偏门的小路走。好在宫中布局大致相同，偏门与正面的位置相应，还算好找。
　　槿槿虽说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脚崴了还跑那么快。一路上虽是奇怪，也没有多问。
　　(二)
　　“顾小姐，顾小姐，等等，太子妃说让你回去一趟，她有句话要你带给丞相。”来者是刚刚在陈千棠身边的婢女，她一路跑来有些喘，面容娇红。
　　顾明语看向她，见她神色坦然，不躲不闪。寻思片刻，不疑有他。
　　“顾小姐请跟我来。”
　　一路上，尽是未见的景致，小丫鬟见她生疑，笑嘻嘻的解释，“方才小郡主哭闹，太子妃便去看了孩子，现在正在玉凝殿。”
　　顾明语似是有些不适，脑袋困倦，也没听仔细。只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行至此处却也无法回头了。
　　千回百转，入眼处正是玉凝殿三个大字，小丫鬟躬身一礼，退向外去。
　　此刻，顾明语才发现槿槿不知何时被带走了。闻着殿中的香，头竟然越发有些昏沉，身子渐渐沉重。她暗道不好，将簪子拔下，在手心重重一划。疼痛感强烈的刺激了她的感官。
　　看到这空空的宫殿，她便已明了。只是。。。如今谁能帮她！
　　“果真是个美人，不枉林言辰，那么痴缠。不过。。。过了今日，这朵清水芙蓉便是我的女人了。”太子楚岩从她身后走来，挑起她的下巴，她的眼中仍存清明，拨开他的手，手心的血滴溅在碧玉色石板上，青碧与血的殷红，决绝凄凉的美 。
　　“太子，自重！”她将簪子握在手中，皱眉后退。既然是布置好的，门外必定已有守卫。她不禁有些绝望。晃了晃头，咬牙，又在手心狠狠一划，血不断溢出手心，染红她的衣襟。
　　“何必自虐？顾明语我许你平妻之位，若我登基，你也是皇贵妃，荣权并受，有何不好？”楚岩生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眸，轻轻睨了她一眼，抚着手中的扳指，自有一番傲气逼人。
　　“父亲已有归隐之意，如若臣女只是寻常女子，对太子来说，不是得不偿失？”她咬着唇，扯出微笑。
　　“若他女儿做了贵妃，顾丞还会辞官吗？”
　　“我是不会嫁与你的，我。。我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顾明语抬头与他对视，目光坚决。贵为太子应不会动这种不洁之身，眼下，先保住自己的清白！
　　“哦？是不是，我试了便知。”楚岩走向她，揽向她的腰，顾明语大吃一惊，想要反抗，奈何四肢无力，手中的簪子被他轻轻拨掉在地上。
　　他凑过头去吻她，被她仰首躲开，那一吻正印在她洁白的下颚上。
　　“喝了迷茶，又闻了这催情香，还不动情吗？”他的手缓缓伸进她的衣襟，扶上她光洁的后背。
　　“不要，放开！别。。”话被堵在嘴中，无法言语。再也无法再保持镇定，紧紧压抑的害怕全都迸发出来，这浓郁的香不断钻进她的鼻中，越热的身体，越迷失的神智，她便越绝望，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她想起林言辰，心里一片死寂。
　　衣衫半解，发丝凌乱，男人的吻不断落在她的颈间，她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放到床上。睁大眼睛，视线已经有些模糊，眼中尽是迷茫绝望。眼泪不断掉落，滑入鬓间，浑身蜷缩发抖。
　　楚岩不禁微微一怔，她这个样子到更是诱人，身上燥热，动作却是轻缓了些。
　　“太子，太子！不好了，皇上不行了！招你前去侍奉！”门外传来侍从焦急的声音。楚岩亲吻的动作一停，眯眼看向身下人。神情烦躁，“知道了！备轿！”
　　顾明语还在微微发抖，脸色通红。楚岩皱了皱眉。
　　“来人！”殿外跑进两个婢女，低眉一礼，“是，太子有何吩咐。”
　　“更衣。”两女上前，为他换上新袍。
　　“掐了这香炉，给她含一粒清心丸，玉凝殿不许人进。”楚岩挥袍走出，步伐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