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照》天真的奶酪

1、第 1 章

　　或许，他真的是做错了。
　　望着站在血污之间，持剑而立的乌发女子，他默然而凝噎。那双曾经有着灼灼亮色的双眸里，现在只有冷彻到透骨冰寒到空无的血腥。
　　就像是没有人性，化身为人间的修罗一般。
　　从那日夕阳下，她从殿门之内踏出，女帝，就不再是以前的女帝了。
　　“那么，谁还有异议？”他听见她冰冷的声音在大殿里弥漫，冻结了所有人的反应，也捏紧了他的心脏。
　　寂静无声的华贵殿堂里，只听到剑尖淌血的“嘀嗒”声。他叹息着踏前几步。这声叹息显得那般无力。
　　你真的不能再造杀孽了……小曦……
　　你可知，世人已经开始将你称作暴君？
　　“臣等无异议。”他率先躬下身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呵。”她冷冷嗤笑了一声，在轰然的“附议”声中，盯着他许久，看得他背后都泛起了凉意，湿透了里衣，才挪开视线。
　　“音爱卿……”她的声音永远让人听不出情绪，但是这会儿叫他却显得意味深长，“你是个聪明人。”
　　她披着及腰的长发，穿着染血的长衫，冷冷的站在殿中，随意挥手，将剑上血迹甩尽。几近凝固的血液溅在白玉柱上，凝结成触目惊心的疤痕。
　　“退朝。”
　　“臣有本启奏！”他急切的上前一步。
　　女帝忽地转过脸来，精致的脸上寒意满布：“孤说，退朝！”
　　“但是……！”“臣等告退。”
　　他的声音被告退声淹没，本人也被好心的大臣拉回，叩首告辞。
　　“我……”他被几个要好的大臣推搡着向外走，依旧不住地回头去看殿中央直立着的女帝，眼中浮现欲言又止的光芒。
　　曦，你本不该是这样的人，为什么……？
　　“你还以为她是以前的公主殿下吗？”好友在他耳边低声警告，“权利，是最容易使人改变的东西！”
　　可是……不对……
　　“你忘了，传闻她当日从先帝寝宫中出来，一手持剑，一身鲜血，而先皇暴毙于床上……说是刺客杀的，谁信呐……”
　　玄曦……
　　你……真的还是你吗？……
　　他怔忪间被友人送上了离宫的马车。记忆里笑得肆意明亮的女孩似乎未曾褪却任何光彩，依旧在雪白的梨树下一身火红。
　　“音尘绝，若我做皇帝，你就是我的宰相。我们一起来创一个昌平盛世如何？”
　　创一个昌平盛世如何？他那时想着，好大的口气，好狂妄的人。但不由自主的，心跳有点微微加速。
　　他想，使百姓不再有饥苦，再不为贪官污吏迫害。
　　他想，创一个昌平盛世！
　　可那个人，那个信誓旦旦的人，那个他要效忠的君主，到哪里去了？
　　你到哪里去了？玄曦？
　　马车猛地一停，音尘绝身体前冲，好容易稳住了没有跌倒，便听车外传来车夫惶恐的声音：“烨大人，您这是……”
　　马车前站着一个黑色裳服的男子，面上几无一丝血色，与黑衣相衬，就似自地府爬出的索命野鬼。
　　但所有见过他的人却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害怕。
　　因为，他着实长得俊美，柔和的五官不论，还有一双幽邃狭长的眸子。那眸子里好似什么都有，又像是什么都没有，黑沉沉，让人看不分辨。
　　与其称他为鬼，世人更爱称他为妖。
　　他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剑，向着马车猛地投掷过去，剑身发出划破空气的啸响，如一道惊雷，快速地冲进了马车。
　　与此同时，伴随着车夫颤抖到扭曲的惊叫声，那柄剑擦过了音尘绝的脖颈，深深地钉入了车壁。
　　音尘绝这才反应过来。
　　小心翼翼地避过身去，直到这时，被剑气划开的伤口才传来刺痛，同时，血液缓缓流出泛白的伤口。
　　凝神看着这柄只差几公分就可以刺穿自己喉骨的寒光凛凛的宝剑，咽下的口水好似也带了刺痛。
　　音尘绝苦笑着抚上剑身。
　　“烨染衣，黑云十八骑之首。武艺高强，血腥凶残，来路不明……隶属女帝。”音尘绝一字一句说出对于黑衣男子的全部认知，最后四个字，更是一字一顿，他微阖上眼，“你在警告我吗？殿下。”
　　“可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样……才能做到不插手？”
　　就让我目视着你坠入无边炼狱吗？音尘绝将剑缓缓从车壁里抽出，哀伤的眼神慢慢坚定。
　　不，玄曦，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