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不住的微风》沈沐清

4、再遇见

　　项目确定之后日子却安定了，一切都按部就班进行，戚羽果然是个很好的编剧，她们一起改剧本，景秋会把自己的想法要求告诉她，而她也常常是不用景秋讲自己就能懂得文章中或艰涩或隐晦的句子。
　　让景秋惊喜的是，制作方导演都支持她来选人再一起定夺。导演是秦楚义，一位新晋的小清新电影掌门人，年纪不大，这几年他的几部作品全是叫好又叫座。这让景秋安心，一部电影一个优秀的导演几乎可以是决定性的因素之一。女主角没有让她很闹心，吴艺馨，一个清纯的小天后，即使在演艺圈这样的地方，她还是一出场充满花香。她提出来之后，导演倒是非常赞同，甚至还夸她有眼力。男主角却是让她犯了难。景秋承认，男主的形象就是按她心目中的另一半来描写的，现在这样挑人到有一种让她确定自己对象的感觉，导演见她迟迟不能确定，就给她推荐一个人，一个挺让她意外的人------陆韩。
　　因为陆韩一向以歌见长，所以她压根就没考虑他。现在听导演这么一说倒觉得合适，清清爽爽的人，长相且不说，当是那次相处的短短时间就可以感受到他的涵养和人品。只是演技不知如何，秦导一句让他来试试不就知道了让景秋了点头。
　　前期的准备工作准备的稳稳当当，不得不说潘奇曜同志这次找的投资方非常给力，给予一切能给予，让他们在资金方面没有什么大担忧。景秋也惊奇，是什么让他们对这部电影这么有信心。即便是卖了几十万本，但是相比较于另一些老牌的作家，她简直是属于青涩懵懂作家系列了。也许是，近来小清新盛行，小清新电影也开始有了大市场。
　　景秋惊讶，原来陆韩是全国知名的电影学院科班出生。但却是在歌坛混的风生水起。试戏的那天是周末，景秋一向讨厌周末工作，但是演艺圈的人好像是从来不知道周末这个概念的，大家习以为常的忙碌，弄得景秋起床气一堆都生生憋回去，在周末的九点就到陆韩的经纪公司。景秋庆幸，昨晚潘奇曜千叮咛万嘱咐地要她今天即使不化妆也要作样的涂抹一下，当时她还不屑，切，不就是去谈个事，见下人，分分钟她就要回来补觉的好吗！但是看着这公司来来往往全是眼线腮红全副武装摇曳多姿地姑娘，她万分感动自己磨叽地爬起来涂抹了下。
　　没想到的是，到了会议室，陆韩居然已经在等他们了。也许是今天没有其他工作，他一身休闲装，黑裤白衣的模样，清爽地像大学生。他礼貌地起身迎接，看到景秋时有刹那的惊讶，但很快眼中的光收拢。景秋更加礼貌周到的点头问候。两方人马，正式又寒暄地开始了工作，其实今天主要的任务就是来确定陆韩的演出行程和工作合同。当然顺便让景秋见见她的男主角。陆韩的经纪人王达，人称王大牌，是个很有趣的大哥，三四十岁的模样，有着娱乐圈独有的时尚气息，但是行为却是实在质朴的很。也许也是他能在娱乐圈这样更新替代这样迅速的地方还能如此长红的原因之一。他给了一段陆韩的试戏视频。是小说中男主在女主因误会离开的时候，他一个人捧着红酒杯对着35层办公室外的星空的一段独白。
　　景秋承认，她震撼了。虽然想象中和现实中很多东西总会不一样，景秋常常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和她笔下的人物一起存活着。但是陆韩让她觉得，真实存在也可以很好，与她朦胧地幻想相比，更使人心跳加速。写那段话的时候，景秋是沉浸在她唯一的那段感情中最后分手的那段日子。一边写一边流泪，肝肠寸断的。看视频的时候，会议室里其他人都在商讨拍摄过程和其他的具体落实事项，她一个人窝在潘奇曜旁边，拿着平板，看那段戏，不是做作的带着哭腔勉强挤出的一点点的眼泪，而是，声音平缓的，慢慢的，手晃着红酒，眼睛没有焦点的看着远方，嘴里几乎是喃喃。男主在黑夜里慢慢的回忆着他们的相遇相知相爱，一点点的回忆像一条细小源泉里缓缓流出来的水。
　　周围的声音慢慢地静下来。景秋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直到潘奇曜拿着纸巾递给她，视频中也随着画面一点一点暗下去结束了。潘奇曜看着她依旧沉浸在画面中，无奈抬手帮她擦眼泪，景秋才像被惊吓到一般的回了神。眼泪横溢。她接过纸巾，慢慢拭去眼泪，抬头看见大家都静静地看着她。她定了定神，才慢慢开口：
　　“我很感动，失态了。当初写这篇小说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它会变成电影，后来有了这样的机会，即使潘奇曜一再怂恿，我也是一再犹豫，见过了很多小说改编成电影之后会因为很多原因，拍摄水平，导演水平，演员水平，甚至是因为与小说中描绘的阳光有不一样的角度，我都会感觉到深深的失望。我怕，怕我的小说也会被这个快餐时代的电影文化污染，怕出来的电影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而失望。但是，我见到了秦导，戚编剧，陆韩，吴艺馨，还有身后一帮有热情有幻想有实力的制作团队的时候，我真的好像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他们努力的样子，好像结果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这部电影会是我想象中的样子当然最好，即使不是，我也很感激，谢谢你们让我有机会看到我的梦变成现实。”深深地鞠躬。景秋微微欠身，和潘奇曜打了招呼便出去了。留下一屋子被她感动的人。陆韩看着那个在这个平凡无奇的会议室发光发热的人，背影削瘦的走出去，心里再也无法平静。
　　等到各项事宜确认之后，会议室只剩下王达陆韩和他的时候，潘奇曜才开口：
　　“其实，这部小说是在我们大学时期写的，那个男闺蜜就是我。很多的场景都是我们一起的回忆，那时候我们工作室才慢慢走上正道，事情多到发疯，但是她还是一夜夜熬着写，男主是她当时男朋友的原型，开始写的时候他们还很好，但是小说还没完成他们就分手了，所以小说的后面有很多虐心虐肝，但是她还是笑着把它写成了美好的结尾。虽然现实中他们已经分开。陆韩，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会答应。”
　　陆韩淡淡的，好像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当时是拒绝的，但是秦导坚持让我看完小说。”看完小说似乎就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只是他惊讶，作者居然是景秋。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原来真的是有才貌双全的女生。自从上次见面，她的明朗坚毅小动作小习惯都让他细细丝丝的牵挂着，不会很强烈，但是在一天天沉重的工作完成之后，一个人独处时，脑袋里总会出现她，在电梯，在房间，他抱起她时她身上悠悠的香味，他们一起吃晚饭时，她切牛排是总是刀尖用力的小动作。都是些很小很小小到经常让人忽略的场景，却让他念念不忘。不是没想过会再次相遇，只是理智常告诉他，如果没有缘分，这是件几率小到可以为零的事情。但是缘分就是让他们这样毫无预期的见面了，他惊讶到发蒙。整个人都好像被抽空，很想一直看着她却不敢光明正大。她的反应是这样淡，好像他就是路人。但是他心底真的有开花的愉悦。他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能给我景秋的联系方式吗？”陆韩直咧咧地向潘奇曜要电话。一向大胆无敌的潘总胆小了，这天王怎么了？“她的手链在我这里。”潘奇曜这才惊异：
　　“粉红玉的那条？怎么会在你那？”
　　陆韩就是这样的人，即使心里翻江倒海，脸上也还是淡漠的不像样子，就像刚刚潘奇曜给景秋擦眼泪的时候：
　　“上次在N市。”陆韩明显不愿多说，潘总是怎样的人呀，多有眼力劲，利索地掏出手机：
　　“180XXXXXXXX，这是私人电话，打这个吧。可能不会遇上她冷冰冰的问候。”潘奇曜是有私心的，他当然能感觉到陆韩的情绪。景秋，他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不该为了一个男人就这样沉浸在过去出不来，不该把自己的心封得死死的，没人可以真实触摸到。自从她和那个男人分手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留下泪。陆韩，也许不一样。
　　坐进自己的车里，陆韩拿着手机蹙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打出这个电话。开动车子，刚绕上公司外的马路，就看到人行道上木质椅上，坐着发呆的景秋。陆韩慢下速度，然后停下，打开窗：
　　“齐景秋，上车！”
　　景秋好像突然回了神般，看清了车里的人，才慢悠悠地起身，绕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齐景秋，请我吃饭。”陆韩转头，说的无比自然。
　　“我要回家了。”有气无力。
　　“怎么，见到我不开心？装作不认识我？”一口的酸味。
　　景秋这才转头看着操着方向盘，手指修长白净，还有那张即使戴着墨镜也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陆韩，是你装作不认识我的。”
　　陆韩气馁：
　　“没想到你居然是作家。”说的一脸没落。
　　景秋本来不怎么高涨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很好：
　　“怎么样，吓到你了吧，怎么样没见过我这么漂亮的作家吧？！”边说着还边撩撩头发，一副骄傲自得的摸样。
　　“请我吃饭，齐作家！”陆韩回到最初的话题，“我为了见你都没吃早饭。”
　　景秋馁然：
　　“可是我都打算回去睡觉了，我也是为了见你一大早就起来了好吗？！”然后开始愤愤然，“你请我吃饭，我要吃龙虾！”这样的季节，正是龙虾最新鲜的时候。
　　两人还真去吃龙虾，正宗的上海小龙虾，还有新鲜的海鲜，两个人敲敲打打吃得欢乐。
　　吃完饭，还开车去海边兜风，海风咸湿湿地吹上来，有碧海蓝天的美味。兴奋到打开天窗，伸手大喊。到了一片没人的沙滩，两人还赤脚走上了沙滩，午后的沙滩，阳光炽烈，但是海风徐徐，不会燥热。赶浪，堆沙，写字，几乎玩了个遍。
　　时间就想着沙滩抓起的沙子，握在手中也匆匆流逝。晚霞居然就这样不期而遇的出现。两个人静静地，肩并肩的坐在沙滩上：
　　“陆韩，你真的很好耶，早上我都被你的视频弄哭了。”景秋一手拿着根棒子，在沙滩上涂涂抹抹着。
　　陆韩抓过外套披在景秋身上，晚风有点凉了：
　　“你的小说让我很感动。”陆韩看着天边的晚霞，有些恍惚，多少年没有这样宁静的日子了，第一次这样坐在沙滩边，看着夕阳晚霞，看着太阳一点点的消失在地平线。没有人群围绕心却是慢慢充溢。
　　太阳落下，落霞也让人流连忘返。
　　晚餐是在潇潇家小区外的一家面店解决的，因为已经过了饭点，面店里寥寥无几的人，都稀稀拉拉的吃着自己的面，暖暖的灯光，照着两个人，温馨的氛围像长了翅膀，在他们周围一圈圈萦绕。
　　景秋心情很好，什么过去回忆好像第一次在现实面前变得这么苍白。她没有一次是这么快的走出自己的阴霾，缠绕多年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