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诡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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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乾仔细观察他的细微表情，了然鹿彤已起了疑心，那后面的事也就好办多了。他也不给鹿彤解惑，只拿扇子挑起庄乾腰间挂着的香囊，笑道：“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六弟可知，人之一物，知面不知心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鹿彤沉思。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他狐疑地盯着庄乾：“你怎么知道我吃了什么？”
他说话许是还在变声的缘故，是那种雌雄莫辨的声音。庄乾听得春.心.荡.漾，直觉得六弟真可爱。他脸微红。
“你脸红什么？我问你话呢。”鹿彤气死这听不出男女的嗓儿了，打心里啐了一口，“你怎的知道我今儿吃了什么？”
啊？庄乾一愣，末了反应过来，假咳掩饰掉心里那不点不自在，他板着脸解释：“我当然知道你今儿吃了什么。昨儿每个宫的娘娘都分了同样的东西，你这嘴馋的人能不赶快吃么？”见鹿彤还是不信，他一顿，有点不好意思地躲开鹿彤的目光，弱弱道，“那什么，你先吃的是鱼这事儿，我猜的。”
鹿彤眯眼盯着他，摆明了不信。
庄乾没辙了，回头看眼皇帝和郑婕妤都没注意这里，他凑近鹿彤，附在他耳边，悄声表明立场：“我是你这边的。”然后又拉开距离，压低声音，“我把话跟你挑明了说，你这病来的蹊跷，是有人故意搞鬼，蹊跷就在吃的和香囊上。”后面的话他说的有点快和严厉，鹿彤觉得庄乾应该是让他给气的，“你就不能管管你那破嘴。”
庄乾的后边一大半句，鹿彤都没听进去，他听到我是你这边的，反射弧才跑完一圈，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过了一辈子，他又不得不卷进了宫闱争斗里。作为一缕幽魂活了一千五百多年，他早就适应了岁月静好的生活，哪怕上一世他曾经辅佐三皇子庄耀从九龙夺嫡中胜出，乍一回来，他都不能适应。就像是吃惯了鸡鸭鱼肉再让他回去吃素食小菜似的，他胃疼。
胃疼之余，他隐隐觉得又有哪儿不对，可他一时也想不出来。
罢罢罢，鹿彤转过头去龇牙咧嘴，想不出来先不想了，既然卷了进来，就必须最终活下来，而且，他要活到最好。他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再死一次。
不过要他相信四皇子坚定站在他这一边…即使现在能信，以后他也不会信。难保四皇子再大一点，不会反水。
毕竟，上辈子他也从恢复记忆后就开始辅佐三皇子，可以说从十六岁到三十岁，他辅佐了老三十四年，到最后的结局呢？
还不是被鸟尽弓藏。何况那时，他与老三还曾经相爱。
这样的情况下，尚不能共荣华，他老四个与他除了那点兄弟情再无其他的人，难道就永远不会反水？
他不信。
撇撇嘴，鹿彤决定对庄乾七分警惕，三分信任。
庄乾面瘫着脸，已经憋笑到内伤。
庄臻耍宝，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想着，庄乾心很涩，很苦。他终于笑不出来了。
他看着鹿彤的目光带着痛苦，等鹿彤看他时，他却已然又恢复成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儿。
鹿彤心里存了几分疑窦，就没法全然相信四皇子。何况要他一个大人跟个半大孩子结盟？他傻么？他只是实在需要一个帮手，正好又有人送上门儿来，才答应的。
庄乾眸色渐深。如果鹿彤此时没有低头想事儿的话，他一定会被那双晦暗不明的黑眸惊到——那不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能有的眼神。
可惜他没看见，庄乾也不会让他看见。
鹿彤现在没空搭理庄乾，他正在想庄乾那句话。直觉告诉他，庄乾不止是指鱼和枣子混吃有毒，也不止是指香囊本身，指的，应该是这些东西背后的人吧。他嗤笑一声，还是挺相信自己的直觉的，毕竟它在上辈子救过自己不少次。
有了庄乾的提示，再看那个喂他喝汤的宫女，就觉出几分蹊跷的味道。那个宫女叫什么来着.....？
“叫藕荷。”庄乾笑。
原是鹿彤叨咕出了心里话。“你怎的知道她叫藕荷？”
庄乾解释：“郑姨娘和我娘素来交情好，藕荷姐常带着好东西去我娘那儿。”
庄乾的娘出身并不高贵，即使生了庄乾也只是到容华的位子。郑婕妤是个八面玲珑的，她很会看人需要什么，惯会雪中送炭来拉拢人心。庄乾的生母、单纯的邵容华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不过郑婕妤这招没能收买四皇子。他记得上辈子的四皇子是个冷心的，谁也捂不热，唯有他俩一较高下之时才能看到庄乾变脸。
庄乾顿了顿，又说：“藕荷是宁昭仪送给郑.....”
“四殿下，皇上来让奴婢传您一声，让您带六殿下去外间儿转转。”庄乾一听到人声就闭了嘴，瞥了眼双眼一亮的鹿彤，无奈回那宫女，“知道了。”
御瑞宫花园。
粉红的夹竹桃团簇绽放，鹿彤站在庄乾边儿上，暗自嘀咕花园里怎的都是夹竹桃。
鹿彤虽然看起来骨肉匀停，不胖不瘦的，可庄乾知道那是因了衣服的关系，实际上鹿彤的手腕一只手就能攥住。庄乾一想到鹿彤是因为谁这样的，就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心里边更是心疼鹿彤，连话都变得温柔：“你要是不爱看，皇后的坤静宫花园里可比这多多了，要不要去？”
“去的话，就要出御瑞宫，会被皇...父皇发现的。”真险，差点露馅。
庄乾狡黠一笑。
“你怎的知道有这么条道儿的？”鹿彤疑惑，歪头瞪庄乾。他们现在就在坤静宫花园的假山后边，这座假山正挡住墙壁的死角，任谁也看不见假山后别有洞天。
庄乾眨眨眼，无辜道：“你不知道？皇祖父时各宫花园都是相连通的。哦对了，那时还没你。”庄乾笑笑，“后来父皇即位之后就把各宫花园隔开了，老三和老五我们买通了工匠留了这么条小道，父皇就算知道，也睁只眼闭只眼。”
“你们倒是....哎？那不是藕荷？”鹿彤瞪眼，藕荷怎的在这儿？她从哪儿来的？
“你反应太慢。”庄乾捂住鹿彤的嘴，他太大声了，“刚才我就看见了藕荷，她就在咱们前边几步远。”
人一旦对某些人有了猜忌，那这些人做什么这人都会觉得不对，鹿彤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说藕荷...她是皇后的人？”不怪他多想，自己母亲的宫女居然来皇后这里，十个有九个都会觉得这宫女是个钉子。
庄乾摇头，“我只知道藕荷是宁昭仪送给郑婕妤的，是和宁昭仪自小一块长大的丫鬟。”
“郑婕妤那边怎样？”坤静宫内间，满室只一着红地彩织凤凰双.飞半袖衫的妇人，侍弄着屋内的花草，头也不抬地询问身后的丫鬟。
那丫鬟垂首站着，犹豫了会，才回话：“回娘娘，六皇子昨儿晚确就快不行了，谁也没想到四皇子身边的海棠会突然去找六皇子，这才发现了六皇子的异状，奴婢也...”孝宜皇后拂了拂手，示意不要再说：“免了，世事总归难料，知足才能常乐。”她老气横秋地，待转过身来才见其人容貌昳丽，虽无倾国倾城之资却自有遗世独立的风骨，清贵而高傲。
她捻去花叶上的水珠，淡淡道：“他既然得了心脏病，就相当于失了皇位继承权。对本宫来说，本宫的目的也算达到了，没必要再赶尽杀绝引来皇上的注意。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皇上知道这件事。”她顿了顿，觉得有点遗憾，“到是宁昭仪和郑婕妤，平白便宜了她们。”她坐到檀木椅上，执茶嘬饮，眼瞧着窗外，却对丫鬟说话，“藕荷，本宫听说，宁昭仪和郑婕妤是表姐妹？”藕荷应声，她又喃喃，“五皇子倒是个明理的，却是天潢贵胄。宁昭仪是个不省心的，整天让本宫操心。”
藕荷紧咬下唇，挣扎一番，终进言：“娘娘，奴婢知道，宁昭仪和郑婕妤都曾经属意一名男子，两位娘娘少时也曾因这名男子争得不可开交。且奴婢自小跟着宁昭仪，知道一条被宁家封口的秘辛。”
“哦？是何秘辛？”
藕荷突然面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对着皇后磕头，声音颤抖：“回娘娘...当年知道这条秘辛的人，除了奴婢，皆已被灭口，就算是奴婢，当年也是因了...”她顿了下，视死如归道，“也是因了宁昭仪为奴婢求情才得以活下来。今日奴婢斗胆向娘娘出一条一箭多雕的计策，并且帮娘娘去了心疾，只求娘娘看在这份上护奴婢老母和弟弟安然躲过此劫，待得奴婢老母亡故，娘娘就可放奴婢的弟弟自生自灭，还请娘娘成全！”
藕荷知道，自己这个唯一知情人的死和这条一箭多雕的计策也许只能换来这么多，要皇后护弟弟一世安好也是不能的。毕竟她的办法并不是一劳永逸。
孝宜皇后点点头，无可无不可，只让藕荷凑近些说。待藕荷悄声说完，孝宜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
“事成之后，本宫许你护你弟弟无忧，直到宁家家破人亡。”
外头窗子底下，庄乾和鹿彤把除了藕荷献计的部分听得一清二楚。两人神色复杂，谁也没成想会听到如此大的事情。
庄乾和鹿彤悄悄退到假山后，跟他说：“我本来想跟你说，宁昭仪送你的那个香囊，里面的素臻花发出的香气本来无毒，可你院子里都是夹竹桃，素臻花的香气和夹竹桃的香气混在一起就有毒了。你数月以来都吸这两种香气，身体里早已积聚了毒素，再加上你昨儿吃了枣子，那枣子就是最合适的药引，三个混在一起就是能要人命的剧毒。我原以为藕荷是宁昭仪送郑婕妤的，必然听从宁昭仪的指示，而且她又送了你香囊，害你的人必然是她，却没想到，皇后才是幕后黑手。”
“那你说无心插柳柳成荫，是指我误食了枣子。”鹿彤沉声。
“对，宁昭仪应该是想慢慢毒死你，你身体不是有过不适吗？那应该就是毒素快爆发的先兆。却没想到枣子却让毒素提前爆发。”
“可我不这么认为。”庄乾挑眉，就见鹿彤肃容，“枣子是藕荷摆好了放在那儿的，而听刚才皇后的意思，那鱼汤明显是藕荷在皇后授意下喂我喝的。要害我的人有两拨，皇后一拨，宁昭仪一拨，她们只是两拨碰到了一块。我的命还真是值钱。而你让海棠半夜来找我，破坏了她们两个人的计划，所以无心插柳的人，合该是你。”
庄乾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鹿彤也跟着笑，边笑边说：“你怎的知道的这么详细？”
庄乾笑而不语。
鹿彤脑袋里一闪而过一道光，却快的抓不住。抓了把头发，他没纠结这件事，或者说，在他不知道的潜意识里，是知道谜底的。他仔细琢磨了下皇后话里的意思，突的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顿觉毛骨悚然。
上辈子，正好在这之后不久就......
他转身抓住庄乾的衣服，瞪着他，嗓音嘶哑：“五皇兄他，有危险。”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诡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