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录》一块发糕

30、第 30 章

　　游愉真相了。

　　此刻，事务所地下基地，赵宸目露疑色地盯着方几对面的男人。
　　二十七八的年纪，身姿修长，小麦肤色，气质温和如玉，五官却锋芒逼人，一身普通的西服，看起来正如每一个事业有成、前途光明的青年男子一样夺目、耀眼，只是这个男人刚刚却跟他说——“我爱赵歆，齐家的事我将不会插手。”
　　饶是赵宸，也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回过神。
　　赵宸抿了口茶水：“原因？”
　　齐赟语气平淡：“爱便爱了，哪来什么原因。至于齐家的事，自然是因为我不想因为齐家而失去爱人。”
　　赵宸定定看了男人几秒，才道：“齐三少，龙城政界大家齐家嫡孙、继承人，官居首府委员会内长，今日和我说爱上了对头家族的千金……如果齐少是我，会信么？”
　　齐赟低笑：“我以前也不信，但现在我信。今日我不是为了让你相信我而来的，我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齐家和赵家的斗争，我不会插手。赵家和叶、孟两家的斗争，我无偿向赵家提供帮助。”
　　赵宸哼一声：“无偿？恐怕是要拿我姐来还的罢？”
　　齐赟露出灿烂的笑容：“如果能得到赵家认可，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赵宸问出心中疑惑，也是确认齐赟的可信度：“你如何能做到不帮齐家？”
　　在赵宸心中，家族的分量是很重的。被认定为家族继承人的男人怎么才能逃避家族的责任和义务？齐家人能放过他么？
　　齐赟神色平静，赵宸却从他眼里看到了厌恶和不屑：“我自有办法，很快你就知道了。”
　　…………
　　短暂的会面很快结束。
　　齐赟是忙里抽闲、避开家里耳目私下来江都的，不能久待。两人初步交换想法后便各自离开。
　　赵宸回到家，发现游愉正在等他。
　　“怎么样了？他说了什么？”
　　赵宸将谈话内容简略地说了一遍。
　　游愉皱眉：“你真的能确认他说的是真的？我怎么觉得……”
　　赵宸乐了：“你之前不还盼着是这样的吗？现在又怀疑了？”
　　游愉解释道：“之前那都是乐观的猜测啊，可能性很小的。你真的能确定？”
　　赵宸十分肯定：“我看人的眼光你还不知道么。而且齐赟此人我也查的七七八八了。他不来找我，我也是早晚要找上他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我是背后之人了，这人果然深不可测。”
　　“深不可测还信呢？这种人不是最会说谎的么……”游愉嘟嘴。
　　“好啦，别担心。就算他骗我也得不了好。”赵宸眼底光芒一闪而过。
　　如果齐赟说的是真的，那赵家白得了助力和女婿；如果这是他的障眼法，也不妨碍赵家清洗齐家的行动。赵宸更倾向于相信齐赟说实话的可能，毕竟他已经查出自己的部分势力，如果他想做些什么，完全可以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进行这次会面。总之，不论真假，剿灭齐家势在必行。
　　虽然计划好的游玩被打断了，但游愉仍是心满意足，毕竟赵家确实越来越忙，赵宸也每天脚不沾地。
　　对于赵家的计划，游愉只知道个大概。赵宸说的不详细一来是怕游愉担心，二来也是为了保护游愉。而游愉没有过多纠缠于即将上演的政斗，则是因为对赵宸能力的信任。上辈子那样惨淡的光景都能绝地反击，现在这种小打小闹还真入不了夫妻二人的眼。现在的人没有那时候人善于钻营，心计也不行，计谋就更不用说了，而且现在还可以借助先进的高科技，怎么想都是必赢的局面。

　　赵宸忙，游濯也忙，游愉没了玩伴，开始思索漫长的暑假要如何度过呢……
　　首先是苏绣的推广。一年下来，推广活动成效显著。华夏许多绣艺方面的专业大家和业余爱好者对于正统苏绣的流传都非常惊喜，也有传统文化爱好者特意学习这一项国宝级的技艺；不论是在售的教学光碟、书籍，还是网络上的视频、广告，都火爆异常。
　　但传统的推广方式已经持续了一年，游愉觉得有必要推出新活动来加大推广力度。
　　绞尽脑汁，游愉终于想出可行的办法来，立刻便联系了专项组的负责人。
　　游愉想到了自己绣的情侣装。苏绣虽然是艺术瑰宝，但目前的应用使得其观赏价值、文化价值远远大于实用性，这也就限制了苏绣在日常生活中的普遍推广。如果能将苏绣这项技艺融入到人们生活中去就不一样了。苏绣将成为大街小巷都能见到的华夏文化，而不是只存在于宣传画上和教科书上的文化代号。游愉的想法，便是成立一个以苏绣为特色的服装品牌。
　　专项组听了游愉的说法也觉得十分别出心裁。但服装品牌和公司却不好由首府出面创办，这样对服装行业其他企业是一个巨大打击。所以专项组建议由游氏创办公司，首府入股，这样公司就是半性质国企了。而企业盈利将按照股份分配，首府所得全部用于推广活动及未来可能的其他苏绣计划，游氏所得可以自由支配。首府和专项组如此大方，游愉不由猜测是否是吴主席特地为游氏保驾护航？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游旻和游濯知道后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将新公司挂在游愉名下，游愉任总经理，因为游愉还未成年，所以暂时划归到游氏旗下。至于品牌名称，游愉很快决定，就叫“步云”——吴县步云村，是苏绣真正的发源地，是游愉接受传承的地方。
　　公司成立初期，需要解决的事情多而繁琐。游旻带着几个老牌经理人，亲自上阵替女儿打点。又有首府不遗余力地宣传造势，借着苏绣风靡全国势头的“步云服饰”很快便打响了名头。
　　原本游愉打算暑假期间再去学习一门语言的计划被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务打乱。因为从未接触过企业管理，对商业方面也是三窍只通了一窍，尽管有游旻和游濯的帮忙，游愉打理公司也颇费了些精力。但好在公司逐渐走上正轨，员工也慢慢熟练了业务。游愉便放手让经理人处理杂事，自己则安心设计款式及图案。
　　游愉的暑假算是过得风平浪静，但华夏在这两个月内却是风起云涌。

　　先是齐家三少齐赟车祸重伤，昏迷不醒，不能视事；齐家疑心是孟、叶两家的手笔，还未来得及报复，又有媒体传出齐家老大，即齐赟大伯齐威“任廉政部部长不思廉洁反贪污三十亿巨款”的新闻。齐家就这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齐威是齐家的顶梁柱之一，如今身陷囹圄，还不知在媒体摆出的确凿证据下能否顺利脱身；齐赟又重伤昏迷，更加不知何时才能苏醒。齐家一时乱成一锅粥，更加坚信是孟、叶捣鬼。
　　孟、叶不知是何方神圣在针对齐家，不过这正与他们的利益相合，所以反应过来后，立刻添柴浇油。一边将暗中收集的齐家的非法隐秘以一种“大义灭亲”的姿态上交中央；一边联系盟友家族、媒体为此造势。
　　齐家老爷子身处高位多年，还从来没吃过这种暗亏！一下被击中七寸不说，还怎么都查不出是谁在背后策划！齐老爷子认为赵家不会这么快出手——时间太短，且赵家一群武夫怎么都不会有这种政治头脑，不然赵国光怎么会壮年退休、赵莘又怎么会轻易被打压；所以齐家只好认定是孟、叶两家，毕竟三家交好这么长时间，对互相都有一定了解，此次事件一环扣一环，一看便是计划很久，而且一下就抓住了齐家软肋……
　　齐老爷子面色阴沉，他要好好想想……孟家还是叶家什么时候有这种人才了？！
　　齐家知道如今不是反击的好时机，只动用了一切资源人脉试图为齐威辩护。但此次齐家站在了道德至低点，民怨沸腾，众口铄金；加上孟、叶两家的全力配合，齐威很快被定了罪。齐家只好退而求其次，妄想从轻发落。林沣一案此时被适时地抛出来，连带着林沣在齐家庇护下犯下的恶行一起被公之于众。齐家眼见大势已去，只好弃车保帅，放弃了齐威，转而开始挽救齐家已经败坏的差不多的名声。
　　事情到这里，齐家算是失了重要的一臂。但齐老爷子任副主席多年，积威甚重，势力强大，扳倒这位才能让齐家彻底陷入死地。至于其他齐家人，以及齐家姻亲、同盟，都是靠在副主席这棵大树上生长的，拔掉了树根，大树才会枯萎。所以赵家紧接着将苗头对准了齐副主席。
　　副主席下台并不容易。但对赵宸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齐副主席为官多年，龌龊事做下不少，以前从未曝出，一是受害者畏惧权势、敢怒不敢言，二是齐家或利诱或威胁，让相关部门遮掩罪行……
　　赵宸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收集、整理人证物证，就是为了一朝将齐副主席拉下云端。重头戏开始，齐副主席成为继齐威后第二个攻击对象。齐威罪名主要是贪污受贿，齐副主席更加恶劣，很多罪行都涉及到了人命。虽然事后都处理地不留痕迹，但赵宸想要挖掘些什么轻而易举，何况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经过首府各部、中央委员会和法院的审判，罪名确认无误，齐副主席被革除职位，判死刑。吴主席和赵家立刻让自己人顶上副主席的职位。孟家和叶家对此举虽然恼怒，但也知道两家暂时还没有能力去争这个位置，再者说齐家倒台已是意外之喜，便都作罢。
　　齐家最大的倚靠没了，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数。接下来都不用赵家和吴主席做什么，媒体、民众自发挖出齐家某某曾经干过些什么坏事……诸如此类。不过两个月，盛极一时的齐家就这样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些不成气候的齐家子弟，还有齐赟这个一向正直自律、让人找不到可攻讦处的曾经的继承人。
　　如今齐家就剩齐赟官职最显。中央考虑到齐赟任职期间口碑一直不错，且齐家那些人犯下的事也从不参与，所以保留了他的职位，也给公众留下公正清明的好映象。
　　…………
　　孟家和叶家沉浸在齐家就这样灭亡的喜事中许久之后，才恍然想到——会不会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两家了？！
　　孟、叶两家一开始认为这次事情不是吴主席出的手，他们监视吴主席已经有些年了，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瞒着他们完成。后来看到吴主席让自己人坐上了副主席的位置，又有些动摇……难道真是吴主席和赵家做的？他们居然有这样的能耐？！
　　孟家和叶家虽然不若齐家那般自负，但都有些瞧不起吴主席。吴主席在梅卢政变后都没敢动两家——其实是为了华夏大局考虑，近几年更是没什么作为——发展教育和文化在两家看来就是无为，此外身体还不行了——这是最近才传出来的消息。综上，孟家和叶家对于“扳倒齐家后再将主席拉下台，两家分大蛋糕”这件事最初是很有信心的。但现在……两家都不太确定了。
　　吴主席和赵家的下一个目标确实是这两家。但事情要循序渐进慢慢来，齐家才倒，对政界影响巨大。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填补好中央及各部的空缺，重整官风。孟家和叶家的势力又主要集中在龙城军区，若是此时再让军队遭受波及，难免会有国家蠢蠢欲动。所以，短时间内不会针对孟家和叶家。
　　不过……做些小动作还是可以的。赵宸计划慢慢挑拨两家的关系，这个已经进行了一段时日，收效甚微。毕竟两家交情摆在那里，又正处在同仇敌忾的阶段，知道是有人故意离间，所以也不轻易上当。赵宸有些不以为然。大家族彼此间哪有什么信任？还不都是利益驱使？天长地久，慢慢瓦解，交情什么的也不过那样罢了……

　　新学年开学时，政坛风云已经尘埃落定。
　　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赵宸也轻松许多。等他闲下来，才知道游愉居然有自己的公司了。
　　赵宸不满地捏着游愉的脸：“阿鱼，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我的？恩？”
　　游愉呲牙咧嘴：“你那么忙，我怎么舍得打扰你。何况又不是什么大事……”
　　赵宸在游愉屁屁上拍了下：“狡辩！我家媳妇第一次开公司怎么不是大事了？”
　　游愉翻了个白眼：“你开沉鱼也没告诉我呢……”
　　“我那是为了给你惊喜——”
　　“我也是为了给你惊喜——”
　　“……”
　　说不过你、舍不得说你，我还不能“揍你”么！赵宸这么想着，便立刻在车里把游愉“就地正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