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人间烟火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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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徒儿今天要做什么！”
“我不是你师傅。”
“师傅，我刚刚蹲了马步，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没叫你蹲马步，我不是你师傅。”
“师傅，我烧好水了，你要洗脸么？”
“……算了，你再去车一下桌子吧。”
“是！”
望着小七欢快跑远的背影，洛凌缓缓转过头，看着镇定的秦玖开口道：“他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不，”秦玖缓缓喝了口茶，幸灾乐祸地说：“他从前没有这么严重的。”
秦玖惬意地眯起眼，摇头晃脑，“小七这孩子，其他都很好，可偏偏醉心于那些个江湖的传闻，一直想着要修炼成大侠，做些除暴安良的事情。我昨天不是和你说过吗——为了练成大侠，他可是连着挑了半年的山水，风吹日晒，从来就没停过。现在好不容易真遇上了一个会武功的，他怎么可能放过？”
话里话外充斥着满满的喜闻乐见。
“那你为何不提醒我，现在可怎么办？”洛凌气结，眉眼间染上了怒气。
“我那不是忘记了吗～”秦玖打了个哈哈，站起来就想溜，然而洛凌怎么可能放过他。
“你必须管！”
“哎呀真管不了……”
洛凌气得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那桌子就这么被生生拍下了一个角，而同时，从腹部传来的痛踩盟蛔∝褓土搜坪叱錾
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门口突然又响起了一阵水盆落地声。
洛凌心道不妙，抬起头一看，只见阿七呆愣愣地站在门口，喃喃念着：“果然是……大侠……”
完了。
又气又急的洛凌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无语凝噎，在一片天光暗淡中，他恍惚间看到秦玖嘴角勾着一抹戏谑的笑容。
“我还忘了告诉你，阿七有一个特别突出的优点。”
秦玖的嘴唇一张一合：“坚．持．不．懈。”
……
接下来的几天里，洛凌终于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坚持不懈。
吃饭时————
“阿七，吃饭要认真。”
“哦哦。”
“别盯着我看。”
“是的大侠！”
“……”
“……即使吃饭时的动作和我一模一样，那也是不可能练成武功的。”
“是的大侠……”
睡觉时————
“我一个人睡。”
“大侠……”
“你别上来，回自己屋去。”
“是……”
结果半夜洛凌还是被爬上来的阿七当成了抱枕，一夜不得好眠。
第二天清晨————
“阿七那小子爬到你床上了对不对。”看着洛凌眼眶下浓重的黑眼圈，秦玖了然于心，他笑笑道：“不用在意，过几天就好了。”
“恩恩？你不是说他很坚持吗？”洛凌勉强打起一点精神问道，“过几天会怎么样？”
“过几天，”秦玖龇出一口白牙，“你就习惯了。”
……他好想一掌打死这人。
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洛凌还可以忍受，但接下来的事实在是忍无可忍。
上茅厕，是的，上茅厕。
你明明不想上的吧！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出来！为什么！一定要站在我旁边！为什么一定要盯着我看！
看就算了，为何还要窃笑！
这日子没法过了。
“秦玖，你必须管。”洛凌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神色萎靡，“再不管，我就要死了。”
“有他在，我吃不下，睡不着，连出恭都不行。”洛凌满脸绝望，“我宁愿死在那些个所谓的正派手下，也不想这么死去。”
“不是我不教他，而是我不能。”
“明白明白，”秦玖笑眯眯地摆摆手，“不就是江湖那套规矩吗？不得轻易传授他人武功，作为魔教中人，在这方面应该有更加严格的规定吧。”
“没错，即使是魔教中人，也必须吃下教中秘药方可习得。”
“既然明白，就给我想想办法。”
“没有办法。阿七就是这么坚持不懈。”
洛凌皱着眉，咬咬牙道：“你可以提别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哟，这可是魔教右护法的承诺啊，我可得记好了，”秦玖向着洛凌挑眉，戏谑道：“这人情可大了。”
洛凌突然觉得不对劲——秦玖半点犹豫也没有，似乎就等着这句话，然而待他正欲追问时，冷不丁对上了秦玖清亮的眼眸，不禁愣住。
眼眸是漆黑的，然而眼底似乎盛着着细碎的星光，让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他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低声道：“……嗯。”
“好了，”秦玖舒展了一下筋骨，看着外面的天光道：“时辰也不早了，刚好要去村里买些漆来，我就顺道请你吃饺子吧。”
“嗯。”
秦玖所在的金燕山，周围群山连绵，地势崎岖，仅在离山半里不到的地方有一块地势平坦的小土地，那里是附近唯一的村镇，几乎可以说是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偏偏这么个地方，却是季州通往锦州这一富庶之地的必由之路，地势崎岖，商人来往又多，简直就是山贼的天堂。
“这么个好地方，大家都想抢，可总不能就这么乱下去吧。所以啊，这里的山贼们就立了个规矩，每人都有自己的地盘，不可随意进犯其他山贼的领地。”秦玖随手拿起一边摊上的水果，掂量了一下，“所以你暂时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了，没人会到我那里去的。”
“嗯。”
秦玖拿起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一口咬下去，马上大声赞叹，“真甜啊，老季给我来两斤，要挑好的！”
水果摊的老头笑眯眯地称好了斤两，洛凌正想要伸手去接，却被秦玖阻止了，“你还有伤在身，走路可以，但是提东西什么的还是我来吧。”
秦玖挑着篮子，晃晃悠悠地走着，洛凌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一边。
楼明村是个小村庄，村民们大多没见过什么市面，尽管洛凌在竭力掩饰着自己一身的杀伐之气，可武者那独特的气质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说起来，秦玖和那小七也算是奇人了，一个表面笑嘻嘻不知他内心究竟为何，一个一心想着习武反而什么也察觉不到，普通人都对自己退避三舍，只有这两人毫无异样。
该是说高深莫测，还是说纯粹的没有防备呢？
秦玖走路没个正形，偏偏左手执了把扇子，一步一摇，长长的发带就在脑门后面飘来飘去，配上他一身青袍，倒显出几分风流倜傥的样子。
“你这是做什么？”洛凌皱着眉，嫌弃地看着秦玖，“你走路走好些，把我挤过来了。”
“你真不懂风情。”秦玖啧啧摇着头，罢饽晖返呐搜酃獠荒茉俑吡耍憧纯茨阏庋印！
他收起扇子，用扇子拍拍洛凌的肩膀，“人长得挺俊，偏偏表情这么严肃，还穿着黑衣黑裤黑外套，整得自己一身黑，难怪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绕着你走。”
“跟我学着点。”
“滚滚滚，”洛凌嫌弃地撇撇嘴，“没个正经。”
“诶对！要的就是不正经。”秦玖摇晃着扇子，唇角弯弯，端的是潇洒不羁，“算了，你还小，这些等你大了再说吧。”
……难怪出门前非要换衣服，原来是为了这个。
洛凌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秦玖突然眼睛一亮，快步往一边走去。
“阿叶姑娘！”
回头的是一个身穿黄衣的姑娘，洛凌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那姑娘中等个子，身材纤细，面目生得颇为清秀，尤其是额间一点朱砂痣，配上那温柔的笑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温婉，在这街上也算得上十分突出了。
“秦先生。”名为阿叶的姑娘笑着点了点头。
“啊七送去的桌子可好用？”
“秦先生家的家具可是出了名的好，远近的人都来求呢，家父收到了很是满意啊。”
“那就好。”
……
洛凌虽说还受着伤，但内力还在，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
待到秦玖寒暄完回来，洛凌用手膝戳戳秦玖的肚子问：“你不是说你是山贼吗？怎么又做起了家具？”
秦玖满脸笑容地转过头，用扇子比比自己：“就我和阿七？”
“我俩哪个看上去是能打劫的？”
“那你还说……”
“抢劫这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秦玖拿出苹果递给洛凌，“我和阿七就两个人，想要抢，那得找个势单力薄的车队，还得事先布置好陷阱，最后还得找个没有月亮的漆黑的夜晚……”
洛凌拿着苹果语气干巴巴地说：“然后才能去抢？”
“不，”秦玖笑眯眯啃了口苹果，“趁着他们睡了，我们去把东西拿过来。他们一急就容易中陷阱，然后就追不上我们啦！”
“你看，这样一来生意有多萧条，我们平时自然得去做点别的，否则迟早饿死。”
……所以其实是阿七养着你而不是你养着阿七。
为何这样你还能一脸地理所当然，完全没有任何的羞愧？
洛凌看着手里的苹果，半天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最终还是自暴自弃地咬了口苹果，跟上了秦玖。
时间渐渐过去，日光越来越强烈，照到皮肤上有些微地灼热感。
洛凌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秦玖，也许是他的错觉，在这个方向看去，秦玖的脸苍白得有些透明，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一般。
可直到进了饺子铺也没倒下。
“这家饺子铺做的最好吃了，”秦玖把篮子往桌子上一放，扬声叫到：“阿林，两碗水饺，一碗大，一碗中，多放点香菜！”
“好嘞！”小二干练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精神饱满。
洛凌皱着眉，看着秦玖依旧苍白的脸问道：“你身上中了什么毒？”
“恩恩？”秦玖将有些粘腻的手在桌子上擦了擦，抬头看洛凌，“什么中毒？”
“身虚步浮，不禁寒热，指甲青紫，头发略显枯干，”洛凌微微将身体往前探了探，“你很不对劲。”
“哦，你说这个啊，”秦玖满脸不在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了，从小就这样，我都习惯了。”
“你们江湖人就是这样，稍微有点不对就说是中毒，我们小老百姓的，哪里能中毒？”
洛凌噎了噎，尚且带着稚嫩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些尴尬。
他在魔教待久了，自己和身边的人几乎从来没有生病过，久而久之他也就忘记了，人还有生病这一说。
“秦先生，你的饺子。”小二的到来打破了洛凌的尴尬，两碗饺子被端上来，大的给了洛凌。
“哟，这是秦先生的朋友吗？”小二脸上带着活泼的笑，只是眼底带着些惊异和敬畏。
“瞎说什么？”秦玖摆摆手，“明显是亲戚，你看我俩长得多像。”
“秦先生你又开玩笑了。”小二一脸不信，“人家长那样，说是城里来的少爷还差不多。”
……
秦玖恶狠狠地一筷子插进饺子，霎时水花四溅。
“对啊，我长这样，你长那样，怎么会是亲戚。”洛凌一脸正经地拿起筷子，凉凉道。
“吃你的去。”
一个夏日的早晨，小小的饺子铺里人声嘈杂，蒸腾着的热气和诱人的香味缭绕在一起，在透着古旧气息的桌椅上，时间缓缓地流淌着，似拂过柳枝的微风，了无痕迹。
对面的人穿着一身青衣，埋头吃得认真，苍白的脸上终于蒸腾起一丝红晕，鼻翼上细小的汗珠衬得这人愈发地生动。
偶尔这么坐一会儿也挺好的，洛凌咬下一口饺子想，鲜美的肉汁充斥了整个口腔，连鼻腔里都满满的是醇厚的滋味。
人间烟火味，自在喧嚣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人间烟火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