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同人)一世相遇，不诉离殇》暮色弦歌

2、第二章

　　三十三层天外天，一名略带狼狈的黑发青年立于阵心，指挥着手中的四柄长剑不断移动。剑气四溢，在四周划出一道道空间裂缝。

　　他愤怒地直视对面的五人，气极反笑：“好！好好好！老子，原始，你们果然不愧是兄弟，竟联合女娲与西方二人来一同破我诛仙剑阵！当真是好啊！”

　　老子不喜不悲，只是淡漠的注视着他，而原始则是斥责一声：“通天，莫要再执迷不悟！封神之战结局已定，此次你截教应劫便是天命，还不快快住手！”

　　“阿弥陀佛，上清圣尊还是就此罢手吧，否则这场争斗怕是要带来不小动荡。”接引一脸悲悯地道。

　　女娲叹了口气，劝道：“通天师兄，封神榜已定，师兄还是收手吧。”

　　多年古井无波的心境今日掀起了轩然大波，通天心底蓦然有些苦涩。

　　一气化三清，自化形以来，他们兄弟三人便随着时间的流逝、修为的提高而不断渐行渐远。直至成圣后就少有往来，尤其是他与原始之间因立教的观念冲突，更是若无要事绝不联系，可如今日这般撕破脸皮倒是第一回。
　　他不明白，护着自己的徒儿何错之有？此次是他截教落败，可老子与原始竟是放任了他门下弟子为西方所渡。这般行事，他们之间还有何兄弟之情可言？！

　　通天教主大笑出声，望了一眼不远处一脸忧虑的少女，心底蓦然叹息。如今，他截教也只有这一名高阶的弟子了，也是他仅剩亲传弟子。

　　龟灵早夭，无当潜逃，金灵战死，而多宝又被老子所拿送入了玄都。他隐约感觉到，这大弟子将来恐怕是与他截教无缘了。
　　仅有这小徒儿，跟随他的时间不短，方才反应机敏这才逃过了一劫。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得义正言辞冠冕堂皇，不过是在遮掩你等无耻的说辞！够了，既然你等不愿放回我门下弟子，那便战罢！”

　　通天教主不管不顾地催动了大阵，随着六名圣人的激战，空间裂缝愈来愈烈，甚至肉眼可见部分区域空间破碎后露出的一片混沌虚空。

　　一时之间，战局有些僵持，虽然诛仙剑阵号称非四圣不可破，但通天教主本就主杀伐，否则也不能在五圣联手的情况下战到这等地步。
　　准提见久久拿不下通天，顿时有些心急了，担心事久多变。余光中无意瞥见了一旁的少女，心头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上清圣尊，我见你这徒儿似与我西方有缘，不如便由贫僧渡化吧。”说着，他向少女伸出手去。

　　通天教主一见，大怒不已：“准提，你这不要面皮之徒竟是向小辈出手！放开我徒儿！”

　　见迎面而来的大手，璃鸢一咬牙，终是召出了匿藏许久的武器来，奋力向准提刺去。再怎么说，她也是准圣中期的修者，有着弑神枪相助还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

　　大手被瞬间捅穿，几圣顿觉惊讶，仔细打量，霎时大吃一惊。

　　“弑神枪！”

　　“这……这怎么可能……”

　　通天教主却是狠狠瞪了准提一眼，若不是这厮无耻，璃鸢的弑神枪也不至于暴露了。
　　自璃鸢化形起便跟随在他的身旁，他们之间的师徒之情甚至亲如父女。弑神枪之事，自然也不会被瞒着。不过那是他徒儿的机缘，看着那孩子从一个雪团似得孩童长成如今这般风华初绽的少女姿态。诸多弟子之中，就属这个孩子与他最为亲近，他通天还不至于去抢夺属于自己徒儿的东西。
　　但其他几圣就不同了，他们与璃鸢又没有什么感情存在，弑神枪这等先天至宝中的极品丝毫不输诛仙四剑，甚至犹有胜之，他们不心动才不正常。故而他才一直叮嘱璃鸢勿要示于人前，直到她有保住弑神枪的实力之时方可使用。可惜，他的一番苦心今日却被准提这厮给毁了。
　　不，不只是因为准提。自己一手养出来的孩子，他还不了解吗？璃鸢这般行为，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替他分担攻击力。

　　这傻孩子，这几人中再弱也是圣人境界，她一个准圣中期，哪怕再加上弑神枪也不是对手啊……这样下去，只怕璃鸢危矣。

　　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璃鸢的危局，还有他门下其他弟子的下场，通天教主不由得怒火烧心，悲从中来，刹那间爆发出有史以来最强的战力。
　　他们三清，究竟是为何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黑衣黑发的青年满眼煞气地盯着几圣咬牙道：“你们这等无耻之辈，天道既不予我截教活路，我便亲自打出一线生机！待我将一切都重归混沌后再行开天辟地，重演天机，我看你等还有何活路！哈哈哈哈哈哈……”

　　璃鸢灵巧地躲避着准提等人时不时的攻击，瞅准时机便回上一枪。此时，见通天教主这般疯狂的模样，她满心焦虑。
　　师父这般行事，总归不妥，再这样下去道祖定会出手的。

　　隐约想起后世记载中，通天教主被关到不知何时，璃鸢顿时有些无措。

　　穿越了那么多年，她终是没有泯灭了情感。当初通天教主救下了好不容易渡过雷劫后却险些散魂的她，又将她带着身边悉心教导，如师如父。
　　当初拜师之时她懵懂的直接喊他师父，后来才发觉多宝师兄他们都只是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师尊，时至今日仍旧唯有她敢冲他撒娇耍赖亲昵喊他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通天教主待她不是亲子却胜似亲子，她如何忍心见他就此万劫不复？当初混沌青莲与盘古大神之恩她无以偿还，难道如今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父遇难不成……

　　浅色的下唇被贝齿咬出深深的血痕，不知不觉中晕染了唇角。眼睁睁地看着师父落到那般下场，她却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这滋味真是令她心中满是痛色。
　　从未如此恨过自己为何如此弱小，明明同样融合了紫气，但她却被天道压制着难以晋升至今未曾突破那道界限。若不是因为她每到关卡都要难过他人百倍，天资悟性跟脚具是不凡再加之身负混沌青莲的传承与盘古大神的照拂，她现在又怎会仅仅只是个准圣中期？
　　以往也就罢了，可这会儿她才深刻的意识到圣人之下皆蝼蚁的真正含义，除了站在一旁，她又能做什么？

　　若是能安然度过这一劫，她想，这一定会成为她最大的心魔。这洪荒世界，真是每时每刻都在教导她，弱小是罪。
　　因为弱小，只能被动承受强者予以的一切，无论生死尊严；因为弱小，所以无法反抗自身的命运，守护不了自己在乎的所有；因为弱小，就只能任人欺凌，任人摆布，沦落成他人指间的玩偶！

　　墨蓝色的眸底满是愤怒与悲哀，此刻璃鸢的心中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罢了，不过一条命。她实在不愿再做一个旁观者，事后又满心懊悔。生命是很重要，然而有些东西却比生命更加重要。她并非怕死之人，这么多年来，她早就活够本了。

　　心中瞬间做出了决定，她眨眼间又召出了十二品灭世黑莲护身，接着便立刻燃烧了精血将修为短时间内提升到准圣巅峰，然后直接冲进了诛仙大阵之中。再替通天挡去了几名圣人的攻击之后，璃鸢猛然喷出几口心血。
　　眉心的银色符印黯淡无光，浅蓝色的血迹顺着她的下巴缓缓流下，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地清香，令有些走火入魔的教主瞬间清醒了过来。

　　“十二品灭世黑莲？！”几圣惊呼。

　　“鸢儿！”通天大惊失色。他手一顿，停下了攻击。见状，生怕刺激到他失控的五圣也不约而同的收了手。

　　截教素来倡导有教无类，不拘于小节，而他通天圣人又是所有圣人里面最为随心的一个，对自己徒儿付出的感情也是最多的。如今见着自己疼如亲儿的小徒儿因为他而受了这般严重的伤势，他哪里还不赤红了眼睛。若非璃鸢本体的特殊性，令他的元神强制清醒，再多的鲜血也只会更加刺激他罢了。

　　那么多年了，通天教主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傻孩子，你冲进来做什么……”

　　璃鸢本源受到重创，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几名圣人的联合攻击她一个准圣巅峰又岂能抵挡的住？元神越来越虚弱，她被通天教主半扶半抱着，边咳着血边断断续续地劝说着：“师父……咳咳……停……手吧，不然，道祖……该……咳咳……该出手了……”

　　她看着自己的师父虚弱的一笑：“师父……徒儿，不想见到您……被关……万劫无期……咳咳……”画地为牢，没有尽头的被独自关押着，那该有多寂寞啊，她怎么忍心看着她的师父落到这等境地？

　　通天悚然一惊，清醒过来的他顿时明白了璃鸢的意思，倘若之前他再继续下去，师尊定是不会袖手旁观，将他禁闭，这并非不会发生。

　　一时之间，情绪大起大落。

　　“你这……傻孩子啊……不过是禁闭罢了，谁教你这般鲁莽……”他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徒儿了，刚化形便拜入他门下，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奄奄一息的躺在他怀里，这让他如何不心痛？

　　另外几圣见状，也蓦然叹息一声。虽同为圣人，但像璃鸢为通天甚至不要性命这般护着自己的，倒是寥寥无几。如今璃鸢重伤垂死，她的本体自然瞒不过众圣的推算，似她这般的变数，天道是绝不会再予以第二次生机了。
　　这一陨落，便是真正的灰飞湮灭啊。

　　感慨了一声后，他们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弑神枪与十二品灭世黑莲上，虽眼红先天至宝与先天灵宝，但他们还不想在这个当口上再刺激到通天教主，所以还是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忽然，一名紫衣老者突现，用淡漠地嗓音说道：“混沌青莲的莲子本就不该产生灵智，终究还是回归正位。通天，念及你此次虽有错却及时罢手，且自回道场思过吧，万年后方可解禁。”

　　扶着璃鸢的手臂紧了紧，通天教主低声道：“……是，师尊。” 除了璃鸢之外，无人能看见他眼底的冷漠与愤恨。

　　璃鸢知道，通天教主终究还是与鸿钧道祖起了隔阂。
　　她无奈地闭了闭眼，意识已渐渐模糊起来。满心担忧的想着，此次师父几乎是与所有的圣人都撕破面皮了，现又对道祖起了隔阂，师兄师姐都不在，她也将逝去，以后师父一个人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看着那偌大却空寂的碧游宫该是何等的悲凉啊……

　　这时，诛仙大阵附近被破碎了无数的空间裂缝终于酿成了质变，轰然崩塌，混沌罡风丛生，直冲魂魄而来。混沌缝隙之中仿佛潜藏了一个通道，冲着璃鸢的方向传出一股莫大的吸引力，甚至连通天教主有有些扶不住她的身体了。

　　几圣立即联手准备镇压这方空间时，却顿感力不从心。道祖有些疑惑地扫了一眼混沌缝隙，似有所觉，并未立刻出手镇封缝隙。

　　渐渐地，通天教主越来越抓不住了，璃鸢的身体被吸了过去，弑神枪与十二品灭世黑莲自动护主相随。

　　“师父……请……保重……”气息微弱的璃鸢艰难地吐出这一句话后，便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鸢儿！”他踏前一步，伸手准备重新抓住她，却被道祖阻拦。

　　“师尊！”通天赤红着眼望向璃鸢被卷走的方向，为什么要阻拦他？这是他仅剩的徒儿了，是他疼若亲儿的孩子！

　　道祖摇了摇头，肃然道：“通天，这是她唯一的生机，也许你们不会再见面了，但她会活着。”

　　通天教主默然，收回了手，黯然地看着璃鸢逐渐飞远的身体。他知道，道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因为他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做。
　　突然，他将诛仙阵图抛出，护住了璃鸢的元神与本体。青萍剑与诛仙四剑是他的证道法宝，无法送出，便只能以阵图相护，就算之后再也无法布出完整的诛仙大阵又有何妨？他截教已然败落，门下弟子尽失，他一个圣人不死不灭，留着，也不过是徒增感伤。
　　护住璃鸢的元神，这也是他唯一能为那孩子做的。况且，为了保护那孩子，他还在上面留了一道后手，希望将来能护她无恙。

　　“痴儿……”道祖一声叹息，其余几名圣人也默然。

　　最后，璃鸢的身体消失在通道中，原本肆虐的混沌罡风也就此平息了，一切恢复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线生机……原来如此……”道祖若有所思地低语了一句，便消失了。

　　悲恸地神色终归恢复了平静，淡漠的扫了一眼其他几圣，通天教主也一声不吭地回到了自己的道场中，就此闭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