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丁格尔》黄山山山山山

18、十八

　　就像是一个气球上破了一个洞，他的怒气‘哗啦啦’的全部倾泄出来。
　　他绷紧的神情，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线，皱成一团的眉宇，瞬间软化展开。
　　他叹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不听话……”

　　杜护士从来不会用孩子这个词来形容我，这让我觉得在他眼中是和他平等的存在。
　　而现在，从他口中吐露的这个词，直接把我打入无间地狱，说明了我足足比他小上十一岁，差不多就是所有生肖的一轮，说不定他还有我这个年纪的侄女。

　　心中阴暗的情绪在滋长，我几近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我想揪住他的衣领，想扑进他的怀抱，想质问他。
　　为什么…会来的这么晚？
　　那个苏医生就真的这么重要吗？比你现在手中负责的病人更加重要吗？
　　我突然能够理解情侣中，会无理取闹的那一方，因为真的是太喜欢了，才会患得患失。
　　可我呢？
　　我比他们更悲哀，我甚至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你是杜护士的谁呢？
　　病人，普通的病人。

　　泪珠再度在眼眶中聚集，我盯着杜护士，心脏像是被撕成了两半。
　　“胸.部很痛？”
　　杜护士皱起了眉。
　　我点点头。
　　很痛，非常痛。

　　杜护士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转过身似乎想从附近找点什么。
　　结果杜护士来的太匆忙，根本就没带上给我打针要用的工具和药剂，他左右环顾了一阵，有些尴尬。
　　“你等我一下……”
　　说完，套在外面的白大褂一飞，他就匆匆走了出去。

　　杜护士前脚刚走，临床的女人就开始向我搭话。
　　“哟……看不出来嘞，你这个小姑娘说话还挺有水平的。”
　　她冲我挤了挤眼。
　　“说什么，什么……我就是想想要你给我打针，啧啧啧……我听的心都要化了。”

　　刚才还没注意，现在一想，这话还真肉麻的可以。
　　我脸有些红，但并不后悔刚才做的事情。

　　“刚才看你的那个表现，估计又是小姑娘的胡思乱想吧。”
　　她话题一转，猛的戳破我刚才有些灰暗的心思。
　　“看你眼睛都哭肿了……虽然不知道你在瞎想些什么，但综合我这么多年来训练出的看人眼光，杜护士不是那种为了感情不顾工作的人。”
　　我红着眼睛，怔怔的看着她。
　　她耸了耸肩。
　　“说不准杜护士是真的有急事咧？”

　　杜护士速度很快，估计是一路跑过去的，她才说了一句话，杜护士就推着小推车走了进来。
　　他把车推到一边，从里面拿出两袋透明的袋子，挂到一旁的铁架上，撕开装有针管的袋子，连上药剂袋。
　　“把手伸出来。”
　　杜护士不容置喙的说。

　　我动了动，挣扎着想从被子里爬出来。
　　“不要动!”
　　杜护士按住我的身体，接着掀起被子的一角。
　　“你喜欢左手还是右手？”

　　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右手，但看杜护士的小推车刚还放到的是我的左边。
　　“左手，我喜欢左手。”
　　17年以来，我生过无数次病，打过非常多次的针，却从没想这样满心的欣喜，就算胸.部疼痛不堪，但只要能待在喜欢的人身侧，感情上的满足足够压过□□上的疼痛。

　　杜护士弯下腰，右手伸出，却在碰到我的手掌时迟疑了一会儿，僵持在半空。
　　“怎么了？”
　　我还从未见过会犹豫的杜护士，他总是相当的目标明确，毫无犹豫的朝着已经决定好的道路前进。

　　杜护士搓了搓手，看起来有些局促。
　　“等一会儿，我手有些凉。”
　　说着，他把手凑到嘴边吹了一口气，表情严肃的就像是在雪地上玩耍过后对着通红手掌吹气回暖的孩子。
　　我突然想起不久前告诉杜护士手冷为他暖手的事情，心底就突然就柔软一片。

　　“没关系。”我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随后我反手整个握住他的右手，他的手掌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杜护士平时那么辛苦，我作为病人也就只能做到这里了。”
　　说着，我把他的手贴在脸上，冷冰冰的手掌顿时就被我脸上滚烫的温度染的整个手掌都热了起来。
　　“不冷吗？”杜护士抽了抽手。
　　我嘶的痛呼一声，表现出扯痛伤口的样子，杜护士顿时不动了。
　　“总是叫杜护士来关心我，我也想来关心关心杜护士。”

　　杜护士轻轻笑一声，似乎是被我这句话逗笑了，他动了动被我贴到脸上的手掌，微微侧了一点，让贴在我脸上的接触面积更小了点。
　　“黄姗姗……”
　　他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眯着眼用脸在他的手背上蹭了一下，心中的甜蜜仿佛变成了喷涌的喷泉。
　　“嗯？”
　　“以后不要这样了。”
　　我手上的动作瞬间一僵。
　　不要这样了？难道是杜护士发现了我的感情，在委婉的劝阻我放弃，平复下的酸涩顿时翻滚起来，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掌，恨不得全部贴进我的肉里。
　　“不！我不要！”我不要放弃！
　　“冷静下来。”他回握住我的手掌，“以后如果我有事情无法及时回来，你就不要等我了。”
　　原来不是发觉了我的心意，我松了一口气。
　　“好的，我尽量……”

　　“什么叫做我尽量？”
　　杜护士又生气起来，我连忙点了点头，表达出配合的动作。
　　“我会听话乖乖听护士的话。”当然是听杜护士的话。
　　“真的？”
　　杜护士眯起了眼。
　　“真的，比金子都真！”
　　我瞪大了眼，把眼白都露出来，直视杜护士的眼睛。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真诚’杜护士满意的点点头，“好了，你先把我的手放开，已经够热了。”
　　“哦哦哦！”我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还帮他整理了一下被我翻折的袖口，然后伸直了手臂把手背递到杜护士面前。
　　他低下头，从身侧的小推车上拿出一根黄色的
　　杜护士点了点头，他捏了一下那长长针管上凸出的一块，药剂瞬间充满了整条针管。

　　严肃工作的杜护士让人心悸。

　　那种全世界只能看见你的感觉，虽然知道他只是在履行工作职责。
　　但我依旧为这种‘唯一’而雀跃不已。
　　他在我手腕上绑上止血带。
　　“握紧拳头……”
　　我握紧了拳头，他托起我的手掌，伸手在上面轻轻的拍打，青色的血管渐渐浮现出来。
　　“血管有些细。”
　　这就是我喜欢打针打右手的原因，左手手背的血管又少又细，小时候打针的时候，总是扎不进血管，但是如果是杜护士的话，即使扎不进去，多扎几针我都愿意。
　　杜护士捏着我弯曲的四指，刚被我捂热的手指温度下降的飞快，再贴上的时候又变回了冷冰冰的手指。
　　我有些心疼，等到了冬天以后，这冷冰冰的手指，杜护士该有多难受。
　　我都想握住他这双冷冰冰的手指，告诉他以后的日子这两只手就交给我来捂热。

　　杜护士用棉签沾了一点棕色的液体在我手背，抽下盖在针头上的透明小盖子，两根手指捏住针头后凸出的那小塑料片，针头向下对准我手背上中央的那根血管，一点一点的刺了进去。
　　针头没入了一半，杜护士皱了皱眉，向后拉了一点。

　　很难打吧，我的左手。
　　我有些痴迷的盯着他认真的侧脸。

　　刚来这个医院的时候，我就动过干脆直接表白的心思。
　　事实证明，没有早早的表白绝对是明智之举，杜护士对那些对他脸虎视眈眈的女性可谓是非常残酷，就如同杜护士目标明确，毫不犹豫这点，他严格的贯彻了这一点。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毫无回转的余地。

　　我已经能够想象到如果我对他表白以后可能得到的待遇。
　　就和那个不肯抬头让他测量体温的年轻女性一样，他再也不会踏足这个病房一步。

　　可我现在喜欢的已经不单单是你的脸了。
　　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吗？

　　每每这样的问题到了嘴边，我却怎么都无法问出口。
　　我害怕啊……害怕这一说出口，就什么都完了。

　　针头向下一沉，暗红色的血液回流染红了针头后的一小块针管，接着再被后续的药剂冲淡。
　　“先给你打的是止痛针，后面再接止血。”
　　杜护士撕下贴在小推车扶手上的撕好的医用胶带，把针管一扭胶带压着一根一根的贴了上去。
　　“有事情就按铃。”
　　他解开我手腕上的止血带，放到小推车里，转身就要推着小推车离开。

　　可是就这样结束吗？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

　　“杜护士！”
　　他听到我的呼唤转过头。
　　我揪紧了身旁的被子，张开嘴，声线颤抖的厉害。
　　“我想……想做和您一样优秀的护士。”我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