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3、第七十七章 ...
-
水月在错综复杂的石道中奔走,她必须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当前情况,她绝不能给展昭添丝毫麻烦。“我不能再次成为敌人威胁展昭的把柄。”想想先前展昭为保护自己所受的各种委屈,她不由加快了脚步。沿途虽遭遇层层阻击,幸而被她一一化解,展昭的训练起了极大作用。可天不遂人愿的是,待她停下脚步辨认方向时,才发现自己不觉间已是迷路,努力沉静下来寻找出路,却发现所有的石壁和转角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而周围的空气也比来时走的那条潮湿得多,地上还生着成片的苔藓,这里显然不是常用的主路,即她已偏离原路不知多远了!“真糟糕……”水月侧耳听着,周围淅淅沥沥有水流声响。
“这里有山泉流过,或许出口不远了,好在没人追杀过来。”她心中如是安慰自己,遂沿着苔藓路慢慢走着,水声似乎越来越近。
一阵阴风自脑后袭过,激得水月毛孔悚然,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可为什么心中有种被什么东西跟着的奇怪感觉,她抚了抚起栗的胳膊,踮起脚悄悄行走,并留意身后动静。除了水声,其他的一无所获……可那种不详的诡异感依旧存在。水月相信自己的直觉,周围一定存在着除了自己以外的活物,至少是那种体型不小、可以缓慢移动的活物……“金仲圭你个王八蛋到底在这养了什么东西……”她边骂边将后背贴了石壁,这样侧着走道路前后两边的情况都照顾得到。
她屏住呼吸侧身走了几步,奇怪的声响慢慢向她接近,这并不像人类的脚步声,而是好似湿软淤泥被人甩在地上发出的啪啪声,声音有些发粘,听得她头皮发麻。由于水声干扰和周围的回声,她判断不出声音的来源,左右看去,周围空无一物,脚下窄道的边缘是一条裂缝形成的石崖,下面黑黢黢,但声音确定不是那里传来……水月站住脚,深吸口气试图缓和紧绷的精神,但她很快闻到股极其难闻的气味,“这什么鬼味道……恶心死了……”捂住口鼻的同时,她突然发觉,这味道是从自己头顶飘来的!
“嘀嗒——”凉而细小的颗粒落在水月脖颈,她习惯性顺手摸了下来,拿到眼前,这一看不要紧,那东西她认得——蛆虫!再仰头,猛见一对黑洞洞的眼坑在不足一尺的地方与自己对视,那些蛆虫就成片挂在它“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水月尖叫着使出吃奶的力气逃跑,与胃部不断泛起的呕吐感相比,她更想尽快离开这惊悚的地方。
身后,啪啪声传来,有什么东西从石壁上爬下,风中夹杂着一深一浅有节奏的脚步声,像一个跛脚之人在走动。
“水……月……”低沉而诡谲的呼唤在湿冷的石壁上打颤。
水月气喘吁吁地逃命,这算作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鬼,脚下一个不稳,她摔倒在地,脚踝阵阵刺痛。眼看跛脚人走进,那悲怆的呼喊声也近在眼前。
她忍痛站起,面对眼前一具焦黑的躯体,她彻底呆住:“哥…哥哥……”她不敢相信兄长变成这半人不鬼的模样,但对方确确实实发出了属于兄长的声音,这是她听了十几二十年的声音,绝不会错。“你不是…死了吗……”
“水月……”躯体发出空旷且毫无感情的声音,仿佛邪魔附体。
水月吃惊地看着已故多日的兄长,他的左臂和右腿不复存在,只靠黑泥连接充当肢体,按照展昭的说法,他自焚而死,而展昭没理由说谎,那么真正在欺骗自己的就只有金仲圭,亵渎死者身体,妄图以此恐吓自己。“姓金的你不得好死!”说着,她强撑着扭伤的左脚脱逃。
“水云”见状赶了上去,黑泥制成的腿脚并不合适,使得他走起来一瘸一拐,他前面的水月因扭了脚也是一瘸一拐,两人一前一后一逃一追,唯一的区别是一个往右斜。一个往左斜。
黑泥制成的胳膊长长伸了出去在按住水月肩膀的前一刻被石柱打散,“水云”发出暴戾的吼叫,更多的黑泥抓向水月。“……还给我……”
水月发动石柱向其还击,但无论她如何打击,对方都好像预知了她套路一样全部闪开。“真讨厌,对手是哥哥。”只有最熟悉操纵术法的水云才看得穿她的招数,毕竟他才是这术法真正的主人。“哥哥,人死如灯灭,你不该操这份心。”水月故作镇定立着,左脚情况不妙,恐再走不动了,若“水云”纠缠不休,她除拼死一战、大义灭“亲”别无选择。想不到,她竟在这里与一直遗憾未能见到最后一面的哥哥相遇……
水云身体已死,操纵术也给了水月,但基本战斗能力尚在,此刻受黑泥污染,与傀儡无异,生前习得的奇奇怪怪术法被尽数使出。
“哥哥,要给术法你也给全啊,留一半是做什么!”水月遭受猛烈进攻,这些杂七杂八的术法虽不及操纵术,但对付起她这个新手还是绰绰有余。黑泥趁机摸过来,被水月一阵雷劈打了回去。“水云”扑了上来,一身腐肉的他早不在乎术法的伤害。
“啊!”水月猝不及防被扑倒,压在身上的身体令她喘不过气来,兄长的腐尸令她作呕,算日子,这样的天气尸体不可能保存这么久,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黑泥令尸体“活着”并延缓腐败……“金仲圭我咒你八辈祖宗!”水月奋力将其推开,但“水云”似乎对她的右臂很感兴趣。“还给我……”乌黑的手抓着水月胳膊。
“不还!走开啊!”水月气急,狠狠蹬了“水云”几脚。这样的无耻之徒绝不是兄长,即便披着水云的躯壳。“离震噬嗑。”水月拽住“水云”,近距离给了他一记术法。
“哥哥,对不住了。”龙牙上下合拢,“水云”身体应声而断,术法带来的冲击波将水月及两截“水云”轰出老远,水月试图抓住什么稳住身体,但手下一滑,直直跌落石崖……
“展昭……”一阵磕碰之后,崖底很快没了动静……
“白…玉…堂……”战狂口中含糊不清嘟囔着这名字,久违的名字,终于有人准确响亮地喊出了他一直努力回忆却忆不起的名字……过去…未来……无论何时,这名字都不会改变……他痛苦抱着头,失而复得的记忆全部涌入脑中,挤得他脑子发胀。躁动之后,是恢复自我、重获清醒的快感。“都说我们俩是冤家,果然不错……生前初识大打一场,死后初见也免不了一场恶斗……猫……我们还真是有缘呐……”白玉堂低垂的头缓缓抬起,抹去黑泥的地方露出明媚的双眸。
“白兄……你怎么也变成了亡灵……”展昭咬唇与他对视,悲、喜,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该做出何种表情来面对白玉堂。
“白爷本也身不由己,现在觉得这亡灵当得值,能见你一面,当几辈子都值!”
“白兄,我对不住你……”展昭看着昔日知己,炽热的血在燃烧,自己何尝不因此相会而知足,那日一别,已成永诀,他从未奢望过能再次见到他样貌、与他对话。如今,积淀在胸中百余年的话语如洪流般翻涌,争着欲与眼前人述说。叁柒肆之案,他欠他条性命,这亏欠是他跪在他坟前无法倾诉也无法释怀的,今日相见,他必须说出来,当着他的面。
“猫,你没什么对不住白爷的,白爷以有你这兄弟而骄傲,你的心意,爷都收到了……”白玉堂笑起来,尽管显得很吃力。
“遗言说得差不多了,就好上路了。圣剑,你就老老实实死在你这个好兄弟的手中吧。”金仲圭打断谈话,他最迫不及待看到的就是兄弟相残,二人既已相认,杀戮也必须开始。
再看白玉堂,早已敛了笑容,他紧了紧手中长剑板着脸对展昭道:“来吧,你我间的争斗早该有个了断。你刚才唤爷死耗子,爷全听到了。”
展昭无言,默默拾了剑,既已各为其主,宿命之斗终究难免。他不怪白玉堂,亡灵护主是天职,越是出色的亡灵越是如此。
未等展昭就位,白玉堂果断出击,对付这猫必须下手利索,占据先机,否则行动必被他牵制过去。他脚下发力“腾”地直奔展昭前胸,不过这样的偷袭还难不倒对方。
展昭挺剑顶住,见白玉堂抬腿奔自己下中路,即刻提脚跟了上去,白玉堂两次袭他肋下皆告失败。他一铆劲推开白玉堂,摆剑跳开。白玉堂见他意欲脱身,立即追逼上去。
金仲圭在上面饶有兴致地观看,见他的战狂正占据着决斗的上风,圣剑被牢牢压制,他心中大喜,总不枉费他多日心血,终于训练出来一件称手的兵器,只要耗死了圣剑,就没人再能阻碍他了。“战狂,杀了他。”
展昭与白玉堂恶斗了三十余回合,由于彼此熟悉对方招式,相互拆招破招早已轻车熟路,唯一能分出些高下的是各自职介特性。展昭拥有圣者的治愈及剑侠的抗性,主防御,拿不出更具威胁性的攻击技法;而白玉堂则恰恰相反,除战狂本身具备的高攻击力之外,金仲圭施加的黑泥也起到了防护和不断供应术法之力辅助攻击提升的作用,他虽没有展昭那般坚韧的抵抗力,但攻击的强大已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如果展昭是坚不可摧的盾,白玉堂就是无坚不摧的矛。
展昭心知脱身无望自己的储备早晚耗尽,想到水月独自一人安危不明,他不由忧心,几十回合下来,白玉堂不见任何疲惫之色,他尚且找不到任何办法改变现状。
“分神了……”白玉堂阴阴吼了句,
展昭转眼见到一道寒光横扫,忙空翻闪过,却不想半空中正被对方一记飞脚踹个正着。这脚挨得突然,他尚未能调整好姿势便重摔在地滑出好一段距离。白玉堂怪叫着窜上来,准备将展昭彻底钉在地上。
“轰——”膝盖与利剑将坚实的石面砸出数道裂痕,碎石噼啪四溅。
展昭就地一滚避开了致命打击,气喘吁吁的他看上去狼狈不堪,可那双深黑的眼睛却传达着与外表截然相反的信息。
“嚯!”白玉堂不由低呼,言语中饱含惊讶,他自恃行动敏捷,可未等站起身,便结结实实挨了展昭一招斩击,若不是有黑泥防护毫发无损,他恐怕早折了只胳膊。“这猫发起狂来,果真棘手。”倘若他单独以战狂之身迎战的话,恐怕胜负早已分晓。
“混蛋!给我顶住!”金仲圭见战狂毫无抵抗地挨了一剑不由大恼。
话音刚落,黑泥爬上白玉堂身体,硬灌给他更多的术法之力。
白玉堂红着眼咬牙切齿朝展昭砍去,双剑对峙,正值狂暴的白玉堂明显略胜一筹。展昭很快被逼到石壁一角,愤怒的白玉堂以及两柄相互较劲的剑占据他整个视野。
白玉堂强忍着压下撕碎展昭的怒意,颤抖着双唇用极低的声音对展昭道:“猫,爷控制不住行动,只能先稳住他,待会儿你帮爷个忙。”他此刻背对金仲圭,机不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