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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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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与水月到达了阔别三日的荆子口镇,这里依旧在盘查,不过要比前些日子松了些许,尽管如此,镇内还是充斥着惶惶不安的气氛。听说关内许多行省都有义军在闹,朝廷因此忙得焦头烂额,倘若关外再出些岔子,以朝廷一贯的作风,必是会不惜一切下重手平息祸患。
二人费了好大力气总算进了城,水月一摸口袋,贿赂完城门看守后,手里可怜巴巴的一点盘缠恐怕连顿饭都吃不起。“没钱了,怎么办……”
展昭低头确认了钱数,庆幸道:“还好不是分文不剩。”
“你倒乐观。”水月瞄了他一眼,心中不由盘算起未来几日的着落:“刚进镇子啥没干就把钱都花的溜干净,果然够败家啊……哥哥,妹妹这算勤俭持家吗……”
“别愁了,我带你赚钱去。”展昭一脸轻松地将水月引向一旁的街口。“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这边。”
“赚钱?卖艺吗?”水月充满期待却又紧张地问道,但看展昭那信心满满的神色,却还是有些心里没底。
“不,卖艺多累啊,到了你就知道了。”
二人站在一条格外热闹的街巷前,这里的氛围与其他巷子简直有天壤之别,尽管身在朝不保夕、谣言四散的城镇,人们也不会忘记满足本性的需求。
“没良心!大骗子!”生气的水月一脚踢在展昭腿上,再想踢第二脚时,被展昭避开,落了个空。“不许躲!站在那!”
“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展昭退了一步解释道。
“那你带我来这种地方是什么意思?不是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水月紧逼过去,二人一追一躲倒惹来不少围观的。
“你先息怒,听我解释,我带你到这来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赚些钱。”展昭无奈地立在原地由着水月折腾。
“少来!你是打算把我卖到妓院给你赚钱吧!我竟然相信你!”水月不依不饶挥拳打去,可捶了两拳之后,又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如此冲动,展昭真的不像那种无耻之徒……“好吧,那你说说你想怎么赚。”她气鼓鼓瞪着展昭。
展昭指着巷子深处不起眼的一栋房屋对水月轻声道:“那里是家赌坊,赚大钱的最快办法。”
水月愣愣地眨巴眨巴眼:“你还好这口?”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不赶上手头紧嘛,总不能让我带着你去偷去抢啊。”展昭抱歉地低垂了头,他说什么不能委屈了主人。
“且信你一回……输光了我们今晚就睡大街……实在不行我就委屈一下……大不了你再把我抢出来……”水月幽怨地白了眼那些生意兴隆的妓院。
“那我还不如现在便自杀谢罪……”展昭连忙拉回了一脸“我意已决”的水月。
“看你紧张的,我不过说说而已。”
展昭指的那家店果然是间赌坊,据说还是荆子口镇最有实力和规模的赌坊,其生意之红火自不必说。水月稀里糊涂跟着展昭进了大厅,她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才知道这里也允许女人来玩,虽然大多是帮自家男人冲手气。赌坊的热闹是其他地方比不得的,几天前的劫难亦不能使这帮好赌之徒戒断赌瘾,摇骰子码牌声、下注开注吆喝声、获胜的高呼及落败的哀叹在耳边回转游荡,世间的大悲大喜、大起大落仿佛浓缩于此,人们专注于自己的目标,在技力与势运上竞相角逐。
“就这个,如何。”展昭看了一圈选好了项目,推牌九。
“你觉得合适就来吧……”水月看着那些花花点点的方块牌只觉得眼晕。
展昭上了桌,刚好组满四人,这桌是小牌九的玩法,简单快捷,赌资也不高。
三十来只骨牌,三颗骰子,一个骰盅,一桌四个男人开始了较量。见展昭第一局便押上了几乎所有的钱,水月不由捏了把汗,这一输可是血本无归啊,不过再看展昭一脸肃穆的样子全神贯注于摸牌,好像面对必须斩杀的敌人一般,心中又不由感叹:“赌钱的男人真是可怕……”
水月两眼一抹黑地看着展昭摸了一张又一张的牌,眼看着面色凝重的四家都分到了两张骨牌,最后应该是开牌了……
“唉,竟然输了!”庄家不甘心地捶了桌角。
“承让。”展昭抿唇浅笑,顺手把赢来的小钱码到自己面前。水月看着一堆小山样的铜钱高兴得合不拢嘴。“原来还可以这样赚钱啊。”
这次轮到展昭坐庄,他将骨牌牌面朝下一墩墩熟练地码好。赌注依旧是身上全部的财产,淡然抛了骰子,开始按点数给各家派牌。
“开牌吧。”展昭作为庄家,率先开出牌组,那三人将分别与他比骨牌点数大小。
待所有骨牌牌全部开出,两赢一和,输的两家乖乖交了钱,勉强和局的那方则心有余悸地瘫坐在那喝酒压惊。
“小兄弟有一手啊。”输得快精光的汉子一脸佩服地赞道。
“哪里,只是运气好些罢了。”展昭笑着把银钱摞成两三堆似乎执意刺激那三位落败者。
很快,又几局下来,对家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是展昭主动退离了小牌九的这桌,桌上其他的赌客也默许了他的退出,这赌神再不走的话,他们可要输得当裤子了,哪还报翻盘的希望……
“好厉害,这么多钱,足够我们吃几天的了。”水月心花怒放地捧着满满一大袋的银钱,圆溜溜的眼睛放着亮光,她开始扳手指算出去之后要买的东西了。
“这些哪够呢,再赚点吧,让主人过拮据而精打细算的生活实可是护卫的失职。”展昭看上去很享受这赌钱的乐趣,他径直朝大牌九的方向走去。
“小子,敢不敢赌大的。”为首的汉子瞥了眼水月手中捧着的钱袋一脸怪笑地向展昭招呼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展昭大方落座,将大把的银钱置在赌桌上。
汉子快意道:“爽快,来,开局。”
水月眼睁睁看着手中千金又被押到桌上,不由揪了揪展昭衣襟可怜巴巴道:“会赢的是吗?”
“当然,若让你失望的话,就请随意处置我。”展昭温柔地哄着有些忧心的主人。
大牌九每人分得四张牌,依旧是比前后两组牌的点数,而配牌的难度和技巧都要比两张牌的小牌九高很多,开牌时对赌客心理上的压迫和刺激更不必说。
庄家开牌:双人。
四下一片哗然,看来下面的几家若不拿出点大家伙可是输定了。
水月见周围人兴致勃勃的样子,心里顿感不妙:“这不就是看着别人倒大霉吗……”
余下赌客按顺序开牌:双梅;杂八。两家亦是对牌,但到底不及庄家。
“到你了,小子。”庄家得意地看着展昭,水月的心提到嗓子眼。
展昭慢慢揭了手中前一组骨牌,众人抻着脖子,眼神紧跟着他手上的动作移动过去——双天。
伴着众人爆发的喝彩,庄家的表情凝滞起来,“再开。” 双斧头,虽不及前一组的点数,但也有着足够威慑力,给几个下家造成不小压力,庄家的运势果是不差。
“地王,哎。”一人摇头道。另一人勉强扳回一局,与庄家扯了个平:“双长。”
展昭朝庄家微微一笑,弄得那汉子很是紧张:“丁三配二四,承让。”
“啊!绝配!好!”在周围人的呼喊中,展昭嘴角挂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沉稳地将赢来的若干银钱收入囊中,原先的钱袋已是不堪负荷。
“哦哦哦!好棒啊!”水月亦欢呼起来,第一次发现赌桌上的较量竟会如此畅快,怪不得男人们没事就要往这地方钻,连水家的家规都要特意加上一条不准出入赌坊染指赌博……“呃,我这个应该不算违规吧……管他呢。”
“小兄弟手气不错,要不要与我单独来一局。”不知何时已经有人把方才坐庄的汉子赶开,上座上当前正坐着位衣冠华贵、留着浓密胡须的中年男人。
“哎哟,这不是舵主吗……”“废话,这家赌坊就是他开的。”“小点声。”四下人七嘴八舌低声惊叹,但很快静了下来,齐刷刷看着展昭等他回应。
水月第一次被这么多粗剌剌的眼神盯着,顿时有些慌神,但见展昭一派平静,她总算安心许多。“这么凶的人,离远些比较好……”她偷看了眼被称为舵主的男人,面相简直比水云还凶狠严肃……
“承蒙您看得起,届时还请高抬贵手。”展昭礼貌拜道。
舵主见他还算懂规矩,满意点头:“好。不过,我们不玩这个。”他拨开骨牌,面前只剩下四枚骰子和一只骰盅。
展昭端坐其对面,悦声道:“既然如此,可否也容在下提一个条件。”
“请讲。”
“若是您赢了,您可以对在下提出任何要求;若是在下赢了,在下只需要您帮一个忙,如何?”
“只要不违背江湖规矩,一切好说。”
“一言为定。”
二人轮流摇骰子比点数大小。舵主熟练拿起骰盅,骰子在盅内清脆的碰撞声此起彼伏,啪——骰盅扣在桌面,舵主胡子微动,仿佛在笑。揭开骰盅:豹子,二十四满点。“你最多也只能与我平手而已。”舵主将骰盅推给对面的默不言声的展昭。
水月再不懂赌博也看得出,舵主摇出的是四颗骰子所能达到的最大点数。
“那倒未必。”展昭接了骰盅轻灵地摇起来。
骰盅落下,水月的心也跟着砸在桌上,事到如今,她只能相信至今未数过一次的展昭……的运气。
“二十五点,是在下赢了。”展昭一本正经盯着舵主那惊愕的神情。
围观者呆立原地,半晌才爆出各式惊叹。桌面上四个六点,一个一点,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五,展昭将其中一枚骰子上六点正对面的红点齐刷刷磕了下来,又多凑出一点。这样的技力非普通人能达到,那些推牌九输给展昭的人彻底服气。
舵主击掌欣赏地笑道:“确实是二十五点,看来想要不输给你只能加一条不准损坏骰子的规矩了,哈哈哈……”“说吧,想要本舵帮什么忙。”
“请借一步说话。”展昭起身让出一步。
水月守着展昭赢来的钱坐等他与舵主交谈完毕,交流期间那舵主虽面露难色,但看样子还是答应了展昭什么,因为二人几乎是耳语,其他人根本听不见内容。
“多谢舵主,在下告辞。”展昭揖道。见众汉子两眼直勾勾盯着水月抱着的钱袋,他轻笑道:“众位,请留步。”说着,执起枚骨牌弹了出去。
汉子们眼见骨牌嵌入坚实的顶梁柱,已断了非分之想。待二人走后,他们费了好大力气将骨牌抠出来,少了颗天牌还怎么玩下去,而那柱子上竟赫然印着整齐的十二颗圆疙瘩。
“哇,好多钱啊,够我们花半年的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啊!”水月连连夸赞展昭。
展昭恢复以往平淡神色:“就算是技多不压身罢。”
“你当年肯定不愁没钱花。”
“三百四十多年前,我跪在师父面前发誓,绝不用这赌技坑人赚私钱。今天,还是第一次破戒。”展昭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掌:“还好没丢手艺。”
“你师父?是赌神吗?”水月好奇道。
“不,只是个走江湖的人,我被他收养,跟着他学武艺。赌术是我偷偷自学的,我想赚些钱孝敬师父,后来被师父得知……”展昭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再说下去。
“我好像能猜到。”水月有些心疼,呆呆看着那些满溢的银钱。“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
“哪里,赚钱养活主人是天经地义的,若让你受委屈,我还有何面目活下去。”
水月抱着沉甸甸的钱袋,心中似有种无法言表的感动。
“今日赌坊一行颇有收获,我得到了血狼帮老巢的位置。”
“是那个舵主!”
“对,他是道上的人,这些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太好了,我们接下来去哪。”
“襄阳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