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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迷局 ...

  •   我不知道在这不过一天多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什么沈泽棠在地牢里秘密交给我的钥匙会与这个神秘的匣子联系起来,更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转瞬间他又把这个匣子的事情告诉了何副官,不对,应该是告诉了宫本少佐。

      匣子里面有什么,我不大清楚,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何副官势在必得的拿走了。

      在我告诉顾蕴玉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他恍然大悟的长长“哦”了一声,不屑又深恶痛绝的下定义道:“我就知道没有这么好的事情!这绝对是一个圈套,是他把你当猴耍呢!哪有人给你一把钥匙又不说清楚用途,还有……”

      我无奈的准备跟他解释在地牢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太多机会说清楚,未料他却突然止住了话,见左右无人,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裤袋里掏出那把钥匙,勾了勾嘴角:“我倒忘了,钥匙还在我们这里。”

      “这也就是说……”

      “他们即使拿走了匣子也没有用?!”

      直到约定好下一次见面的时间,然后送顾蕴玉回家之后,我这才拖着沉重的身体疲惫的坐上了返回少佐府的汽车。

      又是黄昏时分,望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灯火阑珊的街景,仿佛不夜城一样的繁华美丽,熟悉的景色现在看来也只觉无尽荒凉,也许只是冬季快要到来的缘故,就连道路两边的树木都变得赤裸裸的丑陋。

      我想,我是越活越糊涂了,自打离开了顾家,这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叫我看不清楚,无论是朝夕相处的鹿野,还是两副面孔的沈泽棠。直到现在,对于鹿野或许应该就是我那个本应多年以前就“不在人世”的哥哥这件事依旧有些措手不及,倒不是担心他会欺骗我,只不过是当一个在记忆里已经离开太久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会让人有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感。

      尤其是,在我已经孤身一人在这个世上走下去的觉悟之后,却突然被告知原来还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是可以信任依靠的。更何况,就像是被封存已久的荒诞美梦再一次被人完好如初的捧出来,明明知道那即便是有违伦常的,即便是背德的,却还是不经意的沉溺其间。

      也许,如果哥哥真的只是一直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之中,那就不会有现在快要释放出心中牢笼里野兽的我了吧……

      猛地回过神来,不由被自己心底突然冒出来的罪恶念头吓了一跳。

      寒冷的夜风拂过我的身上,驱散了一些不着边际的念头,也让我清醒了不少,这才意识到在胡思乱想中自己已经下了车走到灯火通明的院子里了。

      回到鹿野的卧房时,他正坐在床边往上系着衣裳的扣子,旁边站着一个军医模样的中年人,一件一件的把手里的纱布、膏药往随身的医药箱里装。

      鹿野似乎有些精神不济,就连我走进来都没有察觉,只是垂着眼声音不起一丝波澜的问:“我听说,你今天下午是看了一位得了急病的……?”

      他说话总是点到为止,留下些许余地给聪明人去自行领会。

      果不其然,那个军医模样的中年人顿了顿,心领神会的和善答道:“先生问的可是下午那位才从底下出来的男人?”

      鹿野穿好了衣裳,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许的态度。

      军医接着说道:“哎,不好说,底子太虚,心气郁结又感染风寒……少佐只吩咐我们下面的吊着他的命就好。”

      我咳嗽一声,弄出些许动静,随即大步绕过屏风走向内室。

      军医谨慎的闭紧了嘴,冲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细细嘱托了鹿野一番,便拎起医药箱匆匆离去。

      鹿野仍旧一语不发的坐在床上,似乎是在盘算掂量着什么复杂危急的事情,半晌,才难掩倦态的抬眼看了看我,却不是问我这一整天跑到哪里去了,更没有过问我跟顾蕴玉在一起做什么。

      他只说了一句话,却足以让我一整晚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

      他说:“沈泽棠从地牢里面出来了,我要送你离开这里。”

      ……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迷迷糊糊间只觉似有一个人影站在我床头,也不说话,只是默默不语的凝视着我,然后伸手替我捻了捻被角。

      大脑一片混沌,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很无力。

      我只记得自己在倦极的情况下还是硬撑着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那人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温柔的摸了摸我的脸颊,催眠一般的语调轻轻地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也许是被这令人安心的声音迷惑,也许是抵挡不住一夜未眠的困倦,最终我还是对不可抗拒的睡意屈服了。

      意识再次恢复清明之时,涌入鼻间的是一股勾得人肚子里馋虫蠢蠢欲动的食物香气,在这空气愈发寒冷的早晨。

      只见穿着一袭黑色袍子的青年端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靠窗的桌子上,似乎是被烫到了,放下汤碗便不停用手指摩挲自己的耳垂。

      我迟疑了一下,穿好衣裳下了靠着屏风的床榻。

      鹿野听见我这边的动静,忙放下了手,转身看过来,微微一笑:“起来了?洗漱好了就可以来吃早饭了。”

      我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便飞快的跑进了一旁的卫生间。

      拾掇妥当后再次走到桌子边的时候,鹿野已经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只不过托着下巴出神的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木,不知道在为什么而忧虑,浅淡的眉毛频频蹙起。

      我拉开了椅子,他这才猛地回过神,若无其事的淡笑道:“尝尝看,饺子味道怎么样?我很久没有做这个了,手艺也生疏了,上一次还是……”

      低头一看,只见桌子上摆有满满一汤碗白白胖胖的饺子,旁边用一小碟子盛着墨色的酱汁,上面漂浮着些许青绿的葱花,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

      我愣了一下,有些讶异的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鹿野“嗯”了一声,似乎察觉到我的迷惑,莞尔道:“今天是冬至,昨日我便特意让厨房里准备好馅跟饺子皮,早上现去包了几个下了,趁着新鲜,你且多吃几个。”

      白白嫩嫩的饺子蘸上颜色诱人的酱汁送入口中的感觉,暖心暖胃,我一连吃了好几个,才发现坐在对面的鹿野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抿住的嘴角泄露些许紧张的情绪,我放下了筷子,若有所思的问道:“这就是家里的味道吗?我是说,娘……”,我生涩的吐出这个词语,结结巴巴的说:“娘做的饺子也是这个味道吗?”

      鹿野怔住了,沉默了半晌,勉强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嗯,大概是,爹娘还在的时候,每年冬至都会给我们包饺子,还有姐姐……”

      “姐姐……”我喃喃重复道,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一个明眸善睐的女子面孔。

      似乎是想求证什么一般,我忍不住追问道:“你说的姐姐,是不是沈泽棠他……”

      鹿野沉浸在悲伤中的脸庞露出一丝丝厌恶的表情,转瞬又消失不见,生硬的转换话题道:“快吃吧,饺子要凉了。只要阿慎喜欢,哥哥以后天天给阿慎做都可以。”

      我知道他不想谈及这个沉重又禁忌的话题,却又不想因此而无话可说,只是配合道:“那……你吃了早饭没?”

      他摇了摇头,心不在焉的回答:“我不饿,若是饿了待会儿去厨房再下几个就好。”

      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敷衍,当下就插了一只白白胖胖的饺子蘸了酱汁递到他淡色薄唇边,无理取闹似的笑道:“何必那么麻烦,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不如你就着我的手一起吃完罢了。”

      鹿野无奈的看了一眼我停在他唇边不离开的筷子以及摇摇欲坠的饺子,没有多说什么,还是张开嘴用洁白如贝的牙齿轻轻的咬了进去。

      如此一来二去,满满一汤碗饺子终是被我们兄弟二人瓜分殆尽。

      亲密无间得不分彼此的样子,就好像昨天的嫌隙从未发生,他没有再对我说出那番我不想听到的话,我也没有再向他提起这件事,只是心里暗自窃喜,只当他改了主意,从此再也不会分离。

      端着空碗送回厨房的时候,还未进门,远远便听见一个轻慢刻薄的声音:“今日怎么还有饺子吃?哦,我倒忘了冬至这回事儿。”

      听不大明白厨房里的人是如何回答的,只听见那道声音不屑至极的说:“别忘了这里可是少佐府上,日本人可是不兴吃这玩意儿的,别把外面那一套拿进来。”

      我站在厨房门外,看见里面厨子模样的人擦了一把脸,战战兢兢的辩解道:“何副官,这、这,我也是就着早上鹿野先生用剩下的陷包了二十来个饺子,想着索性都下了算了,不然白白浪费了多可惜……”

      背对着我的何副官顿了顿,随即冷笑一声:“我可是忘了不是,一些人,即使出了国留了学,摇身一变,可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落后习俗。”

      厨子汗如雨下,不知如何回答他这番指桑骂槐、尖酸刻薄的言语,眼睛一亮,看见了站在外面端着空碗的我,忙喊道:“诶,这位小兄弟,那个碗放进来就好!”

      何副官立马就转过身,用那双媚而不妖的盈盈杏眼滴溜溜的打量着我,笑里藏刀的问候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清友呀。”

      我抿了抿嘴,没有理会他,径直走进厨房放了碗就准备离开却被他叫住:“脸色真难看呢,这几日都不见你人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卷铺盖走人了呢。”

      见我只是目光冷冷的盯着他,他却骤然发笑:“好啦,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我早已讨厌极了诸如此类戏弄人的蹩脚把戏,转身就想走,一个熟悉的名字忽的传入耳中,迫使我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慕琴笙,你认识吧?”

      沉默片刻后,我还是开口问道:“认识又怎样?”

      何副官白净的脸上再次露出两个让人背脊一凉的梨涡,像个不谙世事的纯洁少年一般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封已经被拆开的信扬了扬:“前几日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下人从外边接了这封信,我还以为是哪个奸细特务的圈套,所以就拆开看了一眼……”

      “原来不是。”何副官观察着我脸上僵硬的表情,几步走过来将拆开的信塞入我手中,熟稔的拍了拍我的肩:“想不到清友交友广泛,上至高不可攀的鹿野,下至招蜂引蝶的戏子,可都对你青眼有加。昨日那位美人我若没看走眼,可是近日报纸上报道的破产的顾氏的小少爷?倒也是怪可怜的,上天向来待美人无情……”

      字字带刺的话连绵不绝的传入耳中,我却早已练就一身置若罔闻的好功夫,皱眉展开手中的信纸不由一愣,只见娟秀流利的字迹书写着短短一句话。

      他想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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