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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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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原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接受重生这个事实。
这并不困难,车子失控冲下山崖时的骇然和爆炸时的蚀骨之痛,太过于清晰,万万没有能幸存的道理。
就在她继续思考人生的时候,屋外传来了开锁声,随着一阵说话声由远及近,门口挂着的窗帘猛地被掀了起来。
“你个死丫头片子,就知道憨吃憨睡啊?!这都几点了!你还在床上装什么死?!让你看你弟,你看哪去了!啊?!”
只见一个满面红光的老太太,一手叉腰,一手比划着,凶巴巴的活像个狼外婆,她背后还有个瘪嘴的老太太劝道:“筱原她奶奶,我早说过,这丫头得管管,要不迟早变成个野小子。”听听,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挑事的。
筱原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劈头盖脸的来了这么一顿,火一下子就上了头,向来只有筱大总监训人的份儿,哪有人敢这么指着鼻子骂她!尤其是这句“死丫头片子”,绝对绝对是筱原的逆鳞,只要听见立即就炸的节奏!
原因无他——听伤了,只因为筱奶奶重男轻女,心那是偏到太平洋去了,身为“死丫头片子”便是筱原的原罪,筱原爸妈性格懦弱,更是被拿捏的死死的,从小到大被小叔一家敲骨榨髓的事不知有多少,直到筱原工作,在业界混出名堂,筱奶奶提出让筱原给堂弟买房背带款,筱原这才彻底和家里翻脸,直到老太太去世才肯回家。
想到这里,再看看老太太中气十足骂人的样子,筱原心里一软,将心里的火压了下去。
谁想到,看她不吭气,筱奶奶倒是来气了,连连拿手指戳她:“长本事了啊你!吊个脸给谁看呢?!我说话不好使了啊?!敢跟我作妖!反了你个死丫头片子!”
筱原额头被戳的生疼,这狠劲哪像是亲奶奶,真是什么仇什么怨!与小时候的逆来顺受不同,换了芯的筱原早矫枉过正冲着霸王花一去不复返了,奶奶的两指头彻底勾起了她多年来的积怨……
“够了!我这就去找小宇,你别后悔!”
重返五岁的筱原人小力气大,从床上往地上一蹦,“咚”的像小炮弹一样,撂下狠话就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愣是让身后的两个老太太呆在了原地。
出了门没一会,筱原就后悔了,这身上穿的是什么呀——洗得发黄的跨栏背心,上面印的还是唐老鸭,好歹也是女孩子,不怕露咪咪么!下身就更令人发指了,居然是带丁丁口的短裤,这是穿错了筱振宇的裤子?!
然而真的汉子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比起这身丢脸的打扮,筱原宁死也不愿回头向老太婆示弱,只好把这笔账也加在了筱振宇的头上,姐要不是为了出来找你能这么丢人吗?!再加上十几年的利息,今天姐都和你好好算算!
在这栋陌生而又熟悉的筒子楼里,黑气冲天的筱原一边搜寻陈年记忆,一边踅摸着她弟的踪迹,遍寻不见,溜溜达达的就走到了院子里。
不少老街坊都在纳凉,一个慈眉善眼的胖奶奶叫住了她:“小小啊,你爸回来了吗?”
筱原看着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只好含糊的应了声:“奶奶好,我爸还没回来呢!”
“哎呦~!那我看悬了,这个点还没回来,肯定挺严重的!”
“是啊是啊!送走的时候人都抽抽了,我看啊,难治!”
“可不,你还记得前院的老董不?不就是这病,嘎嘣——!哎,不说了不说了,晦气!”
筱原听得云里雾里,心不由揪了起来,这不会是说她爸吧!不可能啊,筱爸一向没病没灾的,记忆里没这一段啊!
她连忙摇着胖奶奶的胳膊:“奶奶,你们在说什么呀?我爸咋了?”
胖奶奶比她奶奶可慈祥多了:“傻丫头,你还不知道吧,你罗奶奶中风了,是你爸帮忙给送医院去的,别急,天黑前怎么也回来了。”
“哦。”既然事不关己,筱原也懒得听邻居们八卦,继续往楼西侧的沙子堆走去,这年月物质贫乏,孩子们最爱的活动也就是撒尿和泥了,咳!
果不其然,还没走到沙子堆,远远就看见一群熊孩子跟山里的猴子似得,各种上蹿下跳,各种疯癫胡闹,简直不忍直视。
筱原不禁感慨万千,要不是小时候受这群乌合之众的毒害,形象完全跑偏,她恐怕早就是个气质如仙的淑女了,又怎会蹉跎这么些年!于是化悲愤为嗓门,大吼一声:“筱振宇!你给我滚过来!”
“死丫头片子!你叫谁呢!”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嗖”的冲着筱原飞射而来!
筱原险险的躲了过去,待定睛一看,尼玛真是忍无可忍,筱振宇扔过来的居然是一块鸡蛋大的石头,作死的熊孩子,不知道这会死人的吗!
筱原二话不说,一个加速就朝沙子堆冲去,今天不把你屁股揍开花,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对自己的战力,筱原有着充分的信心,筱振宇尽管只比自己小半岁,却从小就跟弱鸡似的,长大了以后也是骨瘦如柴。
罪魁祸首还不知道大祸临头,正得意洋洋的拍手大笑,殊不知今天他姐雄起了,往日那是让着他,一旦变得无情无耻无理取闹起来,他哪还是对手!
于是,一个罩面,筱振宇就尝到了此生第一顿酸爽的臭揍,一开始还会不知死活的左一个“死丫头片子”,右一个“告我奶”,后面见求饶都不管用,就只会嚎啕大哭了。
等筱原觉得自己足够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一肚子恶气尽出,神清气爽的一抬头,才发现周围的观众早已化作了雕像,一张张稚嫩的小脸满是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不知是谁喊了声“跑啊!”,小孩们立即像受惊的鸟雀般一哄而散……
好嘛,筱振宇,为了你姐的形象全没了,这笔账还得记你头上啊,筱原一边邪恶的想着,一边拎着自家弟弟的衣领准备回家,冷不防余光扫到身侧似乎还有一个人,正在安静的玩着沙子。
这孩子长得实在是好,五官精致,粉琢玉砌,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瓷娃娃,只是头发乱糟糟的成绺,衣服也不大合身,带着几块明显污迹,看着比筱原还要狼狈。
他看见惨兮兮的筱振宇,突然咧嘴嘿嘿一笑:“打死你个烂猪头!”
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筱振宇不甘示弱的骂了回去:“小杂种!没娘管的野孩子!”
哗!
回答他的一阵劈头盖脸的沙子雨。
啊呸呸、呸,我去!这都是什么破孩子啊,筱原瞪视过去,却发现对方干了坏事竟不跑也不动,反而回以一种狼崽子般的凶狠眼神,仿佛随时会跳起来拼命。
莫名的,筱原有种面对受伤小动物的错觉,火气也压了下去:“筱振宇!你还有完没完!再找事我还揍你啊!走了,走了!”
“死丫头!你还是不是我姐?!他欺负我你怎么不管!”
啪!“你再敢叫一声死丫头试试看!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哇哇哇哇……”
姐弟俩渐渐远去,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沙子堆上,那个孤独的背影久久未动,只是紧紧攥着的手慢慢松开了,任凭细沙簌簌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