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我们来段风月吧》anglenana

3、梦中人

　　夜深沉，四周寂静一片。

　　梦里，那是一处我从未去过的地方，幽暗，阴冷，周围弥漫着雾瘴。
　　我转了几个圈，有些搞不清楚方向，细听远处有泉水声叮咚作响，我循着水声一路行去，伸手可触的是湿漉漉的露水。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太阳渐渐升起，瘴气徐徐散开，我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处草地上，草地上零星长着几株叫不出名的乳白花朵，脚边的几朵被我踩的歪歪扭扭，远处矗立着青山，隔着越来越稀薄的雾气，在远处若隐若现，山涧有一条溪流，水流欢快，水滴青石，发出清脆的声响。
　　“颜西。”忽然有人喊，突兀的一声。
　　我抬头，对面走过来一个男人，是一个陌生男人，身着紫袍，高大挺拔，一看就长相不凡，他眼中噙着笑意，面部线条柔和，向我迎过来。
　　我刚想说，我不是颜西。
　　身后却传来另一个声音，糯糯的却带着几丝嗔怒：“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你好久好久了，你要是再让我等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我转头，那是........颜西...好漂亮的佳人，一身素衣，灼灼立于世，柳眉凤眼，面容精致，嗔怒的表情分外生动。
　　走过来的男人嘴边带着宠溺的笑，径直穿过我的身体，上前将女孩的身子搂在怀里：“好，好，以后再也不让你等了。”
　　啧啧，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那女子一颦一笑中沾染着几分天真清纯，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就如同书上写的：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之，思之如狂。
　　女子往男子怀里靠了靠，样子颇为娇嫩柔弱，似刚出水还未经风雨洗涤的白莲。我想，书上说男人都好这口，果不其然，那男子怕是心尖都化了吧。
　　正欲再靠近些往清楚看一看，梦到这里便生生的断了，真是让我在睡梦里都感觉有些气愤，平日里听曲子最忌讳的就是唱到一半被掐断，我好不容易梦到一回郎情妾意的段子，哎，真真叫人无可奈何。

　　早课时将梦讲与师傅，想听听有何玄机，师傅沉吟半晌：“嗯，莫不是思春了，细细想来你也快到及笄的年纪了。”
　　我大窘，怎么一个梦就和思春扯上关系了呢？
　　十岁时被师傅点化到现在已过百余年，在仙界一百岁尚未成年，而且我的身体发育的实在迟钝，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甚是干瘪无味。
　　师傅的贴身侍婢如歌端着茶从门外进来，身材玲珑有致，衣裙飘飘，所到之处，处处香风，听到师傅的话，笑盈盈的调侃道：“唔，卿卿小娃现在思春有点尚早吧，怎么也要等举行了及笄礼才能谈婚论嫁。”
　　小银在一旁勤学好问：“姐姐，思春是什么？”
　　我讪讪道：“就是我甚怀念春天。”
　　“我也怀念春天，那我也是思春。”小银乐呵呵。
　　呃。。。。

　　早课结束，思春的话题也随之结束，我和小银还有师傅排排坐等如歌上早饭。
　　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实在是难得的好天气，我把筷子伸进小银碗里抢肉包子的时候，太白金星捏着胡子迎了进来，小银忙着招呼太白金星，我顺利的将肉包子喂进自己的嘴里，吧咂着嘴道：嗯，如歌做得肉包子真好吃。师傅收起筷子：“老君大早上造访，不知有何事？”
　　老君道：“昨日凡间的土地寻了我一趟，你与我到旁处一谈吧。”
　　过了一会，小银用爪子拽我的衣角：“姐姐，你说老君与师傅谈什么啊？”
　　我嚼着包子，含糊的说：“快吃快吃，吃完了带你去听墙角。”
　　小银眼睛发亮，低头猛吃。
　　真是个乖宝宝，其实他的年龄比我大许多，可身形瘦小，又稚气未脱，自我救了他后便一厢情愿的认我做了姐姐，我也乐的有这么个听话的弟弟，没事可以欺负一下，有事也可以拿来顶个雷，甚好甚好。
　　我们偷偷溜到后院，隐了身形，化作两片半枯的叶子飘飘悠悠的落在师傅脚边。
　　只听师傅道：“那日就应该将那孽畜打死，省得今日如此祸害人间。”老君道：“后悔也无用，如今他法力大增，在楚国丹阳城内为非作歹，还请玉衡神君下凡一趟，除了这孽畜。”
　　师傅颔首，老君低头貌似无意的瞄了我和小银一眼，哦不，应该是瞄了地上两片叶子一眼，我死皮赖脸的没感觉，身旁的小银抖了抖，现出了原形，我甚是无奈，只得跟着也现出原形，心里叹：唉！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老君假装刚看见我：“咦？娃娃，小银，你们来了。”我点头：“嗯嗯，我们饭后散步，有助于消化。”
　　师傅道：“那日伤小银的妖狐，我本想着与小银是同类便手下留情，未取他性命，没想到如今在凡间为非作歹，残害生灵，我想下凡除了这孽畜，卿卿你与我一起吧，对你也算是历练，以后封仙位时也能记上一笔。”

　　我握了握拳头，想起小银那日浑身是血的躺在我的怀里，道行尚浅的我看着他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以为他快要死了，还好师傅及时赶到，用内力护住他的真气。
　　那日，我本是闲来无事想去凡间走一遭，只因听说这几日凡间正是乞巧节，夜间会摆夜市，平日里极少露面的妙龄女子纷纷在这一天出闺阁寻觅有缘的郎君。
　　那是个晴朗的夏秋之夜，四周草木飘香，天上繁星涟涟，一道白茫茫的银河横贯南北。闪烁繁星下，夜市早已开始，人们摩肩接踵，车马都通行不得，骑马驾车的人也只能随着人流慢慢移动，我化作一名提灯的少女，怀里抱着小银，兴高采烈的东张西望，天上终年冷清，哪里有凡间如此这般繁华。
　　走走停停，我被一处猜灯谜的摊子吸引了去，摊主笑呵呵的说：“小姑娘，猜个灯谜吧，猜中了有奖。”
　　“那猜不中呢？”我问。
　　“猜不中就把我这灯笼买了，也让我在这战乱纷飞的世道聊以糊口。”
　　我摇摇头，说：“我没有钱。”
　　那摊主上下打量我：“姑娘你这副妆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没钱又有什么关系，身上随便一件东西大约就能买下来我这样的摊位十大几个了。”
　　我想想也是，在心里默念了诀，把刚才在路边捡的雨花石变作几颗金灿灿的金珠，兀自去猜谜语，我还以为是什么难题，月下仙人书架上的那本谜语大全早已被我背的滚瓜烂熟了，这些谜语都是我平日里拿来消遣的，比如什么什么动物行也是坐，坐也是坐，睡也是坐？或者宝宝不怕晒，穿衣真奇怪，里面穿红衣，外面披麻袋，等等。
　　我思揣着，这也太简单了吧，所以临走时，我抱着一堆杂七杂八的礼物笑眯眯的冲他摆手，老板苦着脸：“完了，这下生意白做了。”
　　我转念一想，有些于心不忍，把荷包里的金珠倒出来给他：“你别着急，这个给你，当我买的好了。”
　　老板张大嘴巴，忙伸手把金珠接过去：“这，真是太好了，今年冬天过冬不用愁了，谢谢好心的小姐。”
　　他连连作揖，我摆摆手，在心里默默想：反正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再变回雨花石。

　　我抱着一堆东西走在街上，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但一时想不通有什么不对劲，等到我发现时，便是满世界寻不到小银了，只听旁边的路人在议论有一个男子抱了一只银狐，那银狐的皮毛多么有光泽，一看就是野生的，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一听这话，将手里的杂物一扔，拽了那路人的衣领，恶狠狠的问：“你说的男子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路人大概一时反应不过来一个看着无害的小姑娘怎么忽然变成了这副样子，磕磕绊绊的说：“往，往西边去了。”
　　我扔下他，踩了风向西边飞去。
　　等我找到小银，便看到了他倒在血泊里，全身没有一丝伤口，可见那血全是他吐出来的，我眼一热，流下泪来，捏了诀给师傅递了消息，我抱着他，也不顾身上的白裙子全都染了色，一心思量着小银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要将那伤小银的凶手千刀万剐。
　　还好师傅来的及时，才救了小银一命，但修了千年的道行自那时便毁于一旦。小银是上古的仙族雪狐之脉，上古雪狐本就稀少，延续到今日更是血脉凋零，小银出世不久父母就惨遭仇家杀害。千年前，师傅游历昆仑山时，看到小银在大雪中瑟瑟发抖，一时不忍，将其抱回，一直将养到今日。
　　可那日发生那样的事，让小银身上的伤心事又添了一笔，临行时，我抱着小银跟他保证，一定会将那妖狐给捉回来为他报仇，小银倒是摇摇头：“姐姐可莫伤着自己了。”
　　那可爱的模样让我心尖都颤了几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