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周》白薠

8、五

　　我自水中出来前的东西全然记不清了，头像用尖锐利器划过得疼痛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现下有一种空虚、梦幻之感，我是否真的有涉足那条河，甚至那河是否存在，那鸟是否是幻象亦未可知。我知道自己的记忆决不会持久，又因此生出恐惧之感。我想如果去找堇，会对自己有一点帮助。于是我来到了那无名的咖啡店。
　　我坐在第一次见堇时我们坐的那张圆木桌那里，直到天色已晚，店内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圆木桌上叠放着几本我已看完的杂志。
　　不久，老板向我走来：“等人吗，先生？”
　　我点了点头。老板就坐在我对面。
　　“您来得也不少了，贵姓？”老版很温和地问。
　　“姓韩。”我说。
　　“韩先生，我很好奇，说实话那些总是出现在店里的人多是在青春期中眩晕了觉得迷茫的人，而您好像并没有在为什么而心烦。”
　　我有些不好意思：“是这样的。跟他们相比我的确老大不小了，若是说有烦恼，也不是因为我还处于青春期，指不定是我像女人一样更年期提前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明白。”我说，“想请教您一件事。”
　　“愿闻。”他答。
　　“您有没有一种感到自己空空如也的感觉？我是指……怎么说呢，就是觉得过去的光阴并非充实了自己，而是抹杀掉了自己挺重要的什么东西。让自己变得像熟透后的丝瓜变成的丝瓜络，只能维持你自己大体的形状，而你也失去了到动物肚子里体验化学反应的资格，只能被人们用来刷洗碗筷。”
　　“这样啊，”他似乎在思考什么，“我个人认为这种体会的来由是那些所有开始思考的人们都会想到的问题。人们通过思考，发现不足，便开始惶惶不可终日，有的人钻进死胡同便不出来了；有的人得出有价值的结论，自身价值也得以提升；最多的就是跑到一半觉得累了便投身现实生活，安心度日。所以你能感到恐慌，并不是完全不好的事。”
　　“您说了一场串，我怎么觉得答非所问？”
　　“我无需正面回答你，你早晚会采取你选择的行动方式的，”他说，“至于有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这就是我开这家小店的原因。”
　　我沉默。这么说的意思是我势必体现自己的价值，不管通过什么渠道么？说不定是我的理解出了偏差，可正如他所说，只能是靠自己。
　　半晌，我终于想起了今天来此的原因，问道：“堇可有来过？”
　　他想了想：“约莫是上周，她来过。”
　　“不妙了。”我站起身，“那鸟游得很快。”
　　“鸟？游？”他不解。
　　我给他简短地解释了之前的所见，他认真聆听。
　　“您能听完并且不说我发疯真是太感激了。”最后我说。
　　“我想她没那么快有危险的。”老板说。
　　“其实在这之前我有仔细思考其意味的来着，不知为何就联想到此事与堇可能有关。”
　　老板接着说：“我曾经听她讲到过什么溺死的鱼和在水中游的鸟，她说是她梦见的东西，还说感到亲切。我想，她是不会有危险的。至于‘溺死的鱼’和‘在水中游的鸟’，我个人认为极有可能像是……类似于隐喻的东西。”
　　等等。溺死的鱼。我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觉得莫名其妙，使我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