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从通讯船到凯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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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好脚下的路。不要只抬头望向远方。你应该记得先足者们是怎么丧命的。”
《训练家手册·探险则》第1版，在刚出版后没多久就因为严厉的文风和骇人听闻的建议收到了差评。当时人们是这样对他说的，对这位伟大的编者艾因里斯指手画脚：“这样打击青少年的积极性——他们应该拥有激情，而非在谨慎之前就沧桑得疲于奔走。他们应该有梦想——而不是先明白梦想的道路上有多少荆棘。”
凯纳出版社仿佛是这般痛悔选择了这位伟大的艾因里斯先生作这策划已久的，希望大卖的指导书系列第一本。就要从火里面跳出来嚷嚷：“这是艾因里斯的个人的意见！和出版社无关！”一边赔着笑脸把学术界名声鼎鼎的作家请出自己的事业线，一边加火加薪地找了新锐作家重新编排。
现在想来，凯纳出版社在它成为丰缘前十的出版社之前居然犯过这样的纰漏子，而这早就是所有出版社都应该知道的，只配得上和新人说一说的生存指导——若非凯纳出版社在当时有据说联盟的四天王撑着腰，大概只这一次的打击就足以覆灭……然而话又说回来。这样的坚持。仿佛就是出自这位四天王之手。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过。很久很久之前，很多很多年之前。时间行驶得那样快。以至于这些当时茶后闲谈的话题早被丰缘的晴空和海水打去了颜色。已经没什么人记得这些故事了。
就是这样的一本书。还在被安娜保存着。
当她在熔岩团步步高升的时候，时不时会被派去做抄那些毛头训练家的工作。她不止一次为那些冒险精神可以被写进上世纪的小说的人们伤透了脑筋。更何况这样的事一再发生，不得不让她回忆起过去的，自己的故事。她的悲伤的童年，被大海吞噬的疾奔。
“我以为你应该是一个成年人了。”
“你应该为你的行为负责。这是你的生命。你只此一次的机会。在美丽的花开放之前不应当夭折的期望。”
“如果弟弟当时也看到这本书的话，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
话题点到为止。安娜咬咬嘴唇，拒绝再向下思考，做些软弱和无用的假设。
几天之后她从这艘舰艇下船，又一次来到凯那市的时候，把这本书复印了好几本贡献给了朋友家的书店。说真的，真应该多几个人看这样的书。这样，也会少几个人挡在她路上妨碍她的工作。
更何况这次还是个棘手的家伙。
她叹着气地翻书，书上那些任务情报内容究竟有没有进到她脑子里不得而知，毕竟她的同事发觉这个习惯手不离笔的工作狂魔，自从她帮忙拿了咖啡来之后，笔就一直转着没停过了。
日和感到了迷茫。
她醒来的时候觉得有日光像干冷的粉刷墙面紧紧贴着她的脸颊，轮船平稳前行时微弱地割开水的触感漾得胃部有些隐隐的恶心。她只记得在她昏迷之前叶精灵爆炸一样的阳光烈焰，在昏暗的船舱底部居然也发挥了这样的威力，由此可见何等地情况危急。
护士很快小跑着到了，她以为日和是担心她的精灵，解释说叶精灵只是闷了半天所以有人带它出去晃晃。日和的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来。叶精灵不是什么缺少警惕性的幼年精灵，更何况尤其对拐这一行为小心翼翼。能有人带它出去晃晃，若非是遇见了熟人，那就是这个人的亲和力竟然如此出色，以至于一只机警的猫科动物或者狐狸也对他信任有加。日和不太记得了。
“发生了……什么？”
“小姐？”护士皱了皱眉，“有一个水手在船舱底部发现了您，当时地上只有几只精灵混战留下的痕迹。那里原来放了不少玻璃瓶子，有几只在冲撞之下摔成了碎片。您不记得这些吗？”
“唔，唔……让我想想。我在那里和其他训练家进行了精灵对战吗？”
“不，仿佛不是这样。”护士忧心忡忡地不知道写了什么，“您似乎是后颈处遭到了重击——极有分寸的重击，绝非希望您受到伤害或者目的是致您于死地。大约只是希望您昏迷过去的伤害。从种种迹象我们可以猜测是您和他发生了冲突，尽管这样的恶意并非浓郁到仇恨和反击，但至少是有利益上的冲突。我们知道您是位值得信任的训练家，显然，您在这样的事件中扮演了受害者的角色。而我们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实在致予您十分的歉意。”
“不，不。不必要那么客气。”
日和活动活动手指，经过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印象。记忆的碎片在脑子逐渐恢复清明后一个一个地蹦了出来。比如说——“我记得那里没有开灯，而有一位水手和我说，那是片可以活动的区域，有些训练家之间达成了默契的协议。在那些空桶里面放上你闲置不用的东西。然后他们会属于再一次来到这里的陌生人。我们选择这些遗物中自己需要的一部分，并将不需要进行未知的充满诗意的交换。当然有时你在这里什么也发现不了，只有几个塑料袋——他说，他承认，在这样的训练家里也不乏想趁机捞点好处卖钱的人。但他希望我不要因此坏了兴致，这是个保留节目，只送给像你——也就是像我这样的闲人。”
她不好意思的梳了梳头发。“我想摸下电灯的开关在何处，可是刚刚摸到圆圆的闸口，记忆就中断了。我们仿佛在那里发生了对战。也就是说——很显然，有人不希望我开灯。”
换句话讲，也就是——“有什么不被希望暴露在灯光之下。”这些话日和没有说，护士只是点点头明白了，她的眼睛上下飘忽了一会儿，然后看向窗外，医护室靠近船舱的楼梯，日和于是猜测是否是有人过来了，她个人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那些不知道为什么神经过敏得厉害到不像护士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居然投入了十足的热情。
配合工作，这只是全部的理由。说实话她也觉得有点累，甚至生出几个荒诞的，第二秒就被自己否决了猜测——是不是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因而如此妨碍？这些护士和医生是不是自那个小镇向未知世界悄悄伸出的爪牙——然而自己既非什么重要和天资禀赋到需要倾城而出的种子选手，话说回来那个镇子要有能力干涉到如此遥远的丰缘海，那日和倒要奇怪为什么这也能让它故步自封起来。简而言之，自己所担心的那个部分的出现，并不靠谱。
最终她也只能把这样出门还没到目的地就在半路装上瘟神的事归结到是自己的运气不好，摸了摸口袋，居然还多出一本硬邦邦的小皮书。
这样的装帧方式她本以为是数十年前就消失了的，没想到还能在丰缘再碰上。
有人塞给了她这本书。这样的故事她没有说，也不想说，护士既没有问，自己也没什么全盘托出的义务。然而护士推门出去后日和翻开那字迹不再能认得的封面。扉页上钢笔印记力度肆情飘逸所寄托的句子倒令她哑然。这是刚刚就写上去的字，仿佛就是为了给她看的留言——“训练家，不可抑制的好奇心会置你于死地。”
日和不由得觉得有些累。她发誓没什么打听别人经历的癖好，打开灯也并非是为了对黑暗一探究竟。哪怕是反派集团（日和虽然并不怎么指望这样的可能性），身为卡洛斯人的她也不方便出手。
出门的意义开始也不是为了撞见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它们就留给丰缘的主角来做吧——她选择性忽视了自己FACEBOOK推送的“熔岩团新兵招收开始啦！”的消息，默默地将在船上感兴趣看她比赛结束后迎上来抢走了通讯号的某“大陆拯救宇宙”id的变态删除好友。
没有兴趣搅浑水，至少在当时，至少在不方便搅浑水的时候还没生出一定要不畏艰难的搅混水的决心。
她决定如果日后碰上了那位已经给她打上熊孩子标签的人，一定要向她好好解释这样的事情。再把书还给她。至于在这之前——就由我来保管——顺便看一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一些值得一看的事情吧。
这一次不是护士了。有大约成年30岁男子匆匆走过来的脚步声。丰缘海的长笛像它的天空一样渺远晴朗，带着凯那市糅杂热闹的叫卖声。是不是在海上也有声音的海市盛楼？日和不知道。这个插曲很快就被她抛在脑后。那个医生将叶精灵的精灵球还给日和，又最后做了一次检查。才放她离开。
护士和他瞟了瞟眼神，然后互相摇摇头。这样的细节日和全当没看见。
身体大概还有些酸痛，日光明亮的一截一截攀爬。最后闪耀地照亮了全部的视野。原来不是错觉，向远处林立的城市，叽喳一团风一团云狂奔飘来的长翅鸥，船最后从海中心的目光中一点一点被吞噬到陆地的海岸线上，乘风翻涌的波涛。
日和知道凯那市到了。在漫长的等待和焦急的徘徊中，不论中间发生了什么别人觉得值得一提的事情。她的快递是姗姗来迟了。
而那个三天后同一艘轮船爆炸，有人在船舱底部发现了未被引爆的炸药的残骸。这样的新闻真正响起的时候，少女心中怎样波澜又不可同日而语。
在这之前，也在这些事真的不可逃脱地要把这片大陆所有安静沉思的旁观者都要卷进来之前。还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足够专注地只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故事开始在凯那市。第一阶段，向着未白镇前进。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从通讯船到凯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