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与小丑（SPN/SD无差）》桓寂夏

1、飞机与小丑

　　“别再挤我了，Dean，我要被挤到墙里了！”Sam没风度地大声嚷嚷起来，这一切都要怪罪于他那正不断蜷缩着往他身上蹭的老哥，“别人会误会的，Dean！停止攀附在我身上。”
　　很不幸，这次的案子，和多年前的那个一样，是一个热衷于摔烂飞机的恶魔。他们不可避免地需要坐飞机，得知这个消息的Dean整个人都变得惶恐不安。
　　“我不敢相信，Sam，我们会一起摔死的。”他坐在旅馆的床边紧张地吞着唾沫，不断地试图告诉自己的弟弟这个主意是多么地疯狂而不可理喻，“还没等血印杀死我，我就会死于坠机。”
　　Sam在笔电后面翻了翻眼睛：“Dean，安静一会儿。我正在查资料，你会影响我的。”
　　“Sammy，这主意蠢透了，讲真的。”Dean垮下来半边眉毛，翡翠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点像当年他得了胆小病时的模样，“我们完全可以开车去，真的，我们——”
　　“别闹了。我们不能开车去，有整整一飞机的人等着我们去拯救，开车来不及的。”Sam敲着键盘，毫不留情地反驳道。Dean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你这混蛋。”
　　Sam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道：“飞机把你怎么了，Dean？你知道发生飞行事故的几率有多低吗？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况且，我们就是去拯救那架飞机使它免于坠落的，我们成功过的，不是吗？”
　　“是啊，那大概是——十年前。”Dean咕哝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要上这架飞机，干掉那个婊子养的混蛋，救那些乘客，漂亮地结束这个案子，Like we always do。”
　　“哦。”Dean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哼，Sam几乎都能看见他大脑里在想什么。飞机，坠毁，摔成七零八落的破烂，跟所有恐飞的人一样。他唇边露出一个小小的宠溺的笑容。
　　Dean又模模糊糊地漏出了一些声音，Sam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我会买一个小丑玩具带上飞机的。”Dean没搭理他，但是有后半句话清晰地传出来。等他再抬头的时候，Sam正用他那张招牌性的Bitch Face，杀气腾腾地对着他。
　　“……”Dean不甘心地缩了缩脖子，乖乖闭上了嘴。
　　而当他们到达机场（Sam忍受了一路的来自Dean的抱怨），在候机厅的电视机底下看到一个花里胡哨的小丑，货真价实的那种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Sam看着自己的童年噩梦在地板上大摇大摆地行走，目瞪口呆。
　　“嘿，Dude，正好，省了我玩具的钱。”Dean喜上眉梢，兴奋地捅了捅他弟弟。
　　Sam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以至于他都没有想起来去揍Dean的脑袋。
　　“没关系的，”他们在候机厅椅子里落座，Sam下意识地拼命贴向Dean，紧密得让Dean清晰感觉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不可抑止的颤抖，“没关系的，你看，你有小丑，我还有飞机呢。彼此彼此。”
　　Sam僵硬地扭过头，眼睛里写满一种类似于“你疯了”的情绪。他坐立不安，整个人都依靠着Dean的身体，像他小时候那样，眼神时不时飘向那个笑嘻嘻的小丑，在看到他那涂满油彩的花脸时又像是被蛰了一样瑟缩回来。Dean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别，别这样，Dean。你疯了。求你了，不要。”在他开始试图冲那个小丑招手时，Sam绝望地拉住了Dean的袖子。
　　“嘿，伙计，看这里。”Dean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成功地吸引了那个小丑的注意力。那家伙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冲两兄弟挥了挥两条裹在戏服下的手臂。
　　Sam已经无暇顾及小丑是否认为他们是一对精神不正常的兄弟了，鉴于他抖得快要从椅子上摔下去。Dean不得不按在他腰间固定住他，Sam愤恨地踩了他一脚。
　　小丑转过去的时候，Dean立刻照着Sam的头给了他一下。
　　“干什么踩我？”
　　Sam瞪着他，然后放弃地闭上了眼睛。Dean眼睛里温柔的笑意几乎能溢出来，他拼命克制着不笑出声。天哪，他弟弟，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头发软软地耸拉着，像只毛茸茸的小狗。这真是太有趣了。
　　“你在幸灾乐祸，Dean。”Sam软绵绵地指出。
　　“嗯，不，我没有，啊，其实，是的。”Dean笑得毫无诚意。
　　“混蛋。”Sam呻吟出声，小丑在候机厅的大屏幕前转起了圈圈。
　　好在Sam立刻就报复回来了，他们穿过走廊，踏上飞机的时候，Dean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Sam的手，指甲压得他皮肤发痛。Sam想要幸灾乐祸的欲望简直能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至少我不会怕飞机，Dean。”他拖长声音，摆出Bitch Face，浑身上下都透出“仅仅是说这句话都是对我的侮辱”的优越感。
　　“闭嘴。”Dean毫无力度地低低哼了一声。Sam太开心，甚至都没有去挣开Dean痉挛地握着他手腕的手。
　　他们磕磕绊绊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谢天谢地，他们坐在一起，因为Dean看上去已经有点喘不过气了，他拒绝去看窗外，笨拙地走到自己的位置把自己沉了进去。
　　“别这样，Dean，我们还没起飞呢。”Sam友善地拍拍他的肩膀，后者条件反射地猛一哆嗦，，从他的触碰下躲开了。Sam摇摇头，看上去该死地心情不错。
　　Dean一言不发，垂着头，手指神经质地拨弄着安全带。
　　乘客如流水一样在过道上游动，Sam正前方的座位一直空着，乘客稀稀拉拉地都坐下后，座位还是空着。然后兄弟俩同时看到了过道那头遥遥地蹒跚前行的小丑。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哦，不，不，”Sam惊恐地坐直了身子，看着那五颜六色的家伙直直往自己前面的座位走来，拼命地往后缩，“这不是真的。”
　　小丑摇摇晃晃地停下了，然后一屁股坐进Sam前面的座位里。他头上滑稽而夸张的帽子的帽檐上垂下的金丝大铃铛碰到了Sam的头发，年轻的猎人发出了一声变了调的恐惧呜咽。
　　“真他妈棒极了。”Dean自暴自弃地重重靠上椅背。他们真的能在被双双吓死之前解决这个案子吗？
　　Sam抖抖索索地系上了安全带，吞咽着，薄薄的眼皮颤动。他死命想往后躲一点，再躲一点，躲开小丑那硕大的帽子。他看上去快要虚脱了。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隆隆地滑行。Dean绝望地看向Sam试图寻求一些安慰，但后者只死盯着前座的小丑。
　　耶稣基督。两人各怀着各自的恐惧，小心翼翼地抓着扶手，身体本能地贴到一起，又互相嫌弃地避开。
　　飞机凌空而起的一刹那，Dean整个人抖得跟疯了似的。Sam很心疼他的哥哥，可他没法探身过去拍拍他的大腿或是什么的——只要他一动弹，小丑帽子上的铃铛就会砸到他的头。
　　这是头一次，案件几乎都还没开始，Sam和Dean就累得半死。当Dean开始神经质地迸出一串混乱的祷告时，Sam都懒得去纠正他了。
　　“怎么样，呃，所以——你去？”过了一会儿，Dean像是忽然想起来一般从上衣口袋里掏出EMF。“我不能——我，我已经感觉不到我的腿了。”
　　Sam死命地摇了摇头：“不，我才不会从小丑身边走过。”
　　好极了，他们坐在最后一排。
　　“Sammy，别闹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
　　他们互相瞪着，各自生了会儿闷气，然后Sam无可奈何地妥协下来：“好吧，我去。”
　　他站起身，接过EMF，打开了开关。然而，就像上天故意戏弄他们一样，在Sam跨出座位的时候，小丑也站了起来，Sam吓了一跳，露出个惊愕的表情。这小丑转过身——天啊，擦着Sam身边经过——与此同时，飞机猛地开始剧烈颠簸。小丑一个趔趄，笨重的身躯往Sam身上倒了过去，把他压进了座位里。
　　Sam吓得喘不过气来，一声惊呼被生生扼在嗓子里。他屏住了呼吸，飞快地闭上了眼睛，动都不敢动一下，拼命试图忽略小丑身上粗糙的服装触碰到自己皮肤的感觉。一想到那些滑稽的油彩，花哨的帽子，夸张的戏服…耶稣！Sam大脑里一片空白，每一条神经都紧紧地绷着。他知道自己的身高并不适合做这个，可他还是颤抖着把腿蜷了起来，从小丑沉重的身体下滑到了地上。
　　小丑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一边道着歉。
　　“嘿，伙计，起来，你的头压到我的脚了。”Dean煞风景地动了动自己的脚，Sam忍住一句咒骂，硬着头皮从地上爬起来。
　　“随你怎么笑话吧。”他带着怨气说道，Dean不客气地大笑起来。Sam翻了翻眼睛。
　　恰逢此时，飞机猛地颠簸了一下，Dean“啊”了一声，在座位里缩成了一团。Sam忍住笑意，熟料Dean忽然往他身上蹭了蹭——他们座椅中间的扶手被完全放下，两个人中间只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和交叠的安全带。Sam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
　　“别挤我了，Dean，你怎么——”巨大的机身再一次震动，Dean僵硬地仰着头颈，喉结紧张不安地滑动着，他又往自己的弟弟身上靠过去，这下他们就贴得不能再紧了，严丝合缝，耳鬓厮磨。这太奇怪了，跟自己的哥哥像一对连体婴一样紧紧黏在一起。Sam甚至只要稍微伸展一下手臂就可以揽过Dean的腰间将他整个人搂进怀里。
　　“呃，Dean，”Sam小心地措辞，“你不觉得——呃，”Dean几乎要钻进他怀里了，他覆盖在白皙耳廓上的暗金色短发近在咫尺，Sam莫名其妙地有点脸红，“我们靠得有点太近了？”
　　他老哥仿佛是想拆了这俩座位直接扑在他身上。
　　“什么？——啊，好，”Dean看了一眼自己死死抓着Sam的袖子的手，尴尬地立刻松开，往旁边挪了挪。Sam终于可以顺畅呼吸了。
　　“我们不会掉下去的，Dean。”Sam安慰道。
　　前座的小丑忽然转过了头，铃铛清脆地作响。
　　在Sam能够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紧紧攀上了Dean，那姿势有点像树袋熊——假如地方够大的话，他会把腿也缠在他身上。
　　“是谁说我们坐得太近的，Sammy girl？”Dean压低了声音，冲他弟弟挤眉弄眼。后者正用一种挺娘唧唧的姿势攥紧他能触碰得到的Dean身上的每一寸衣料。
　　“可以帮我捡个铃铛么，先生？”小丑说话了，对着Dean的，“我把帽子上的铃铛掉在您座位下面了。”
　　Dean悄悄推了推Sam，想把他推开，就算对方是个小丑，他还是要注意形象的——这个形象当然不包括和一个比自己还高的男人腻在一块儿好像他俩正如胶似漆似的。可是他根本推不动Sam，这个讨厌的大脚怪扒得他太紧了。
　　“放开点儿，Sammy，我得帮他捡那个见鬼的铃铛。”Sam这才稍稍放开了他。
　　Dean伸手去够那个金光闪闪的小东西。够不到，他往前探了探身子，伸长手臂，还是够不到。他在安全带所允许的范围内拼命伸展躯体，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儿。
　　“呃，Dean？”身后传来Sam紧张的声音，“我觉得你可以解掉安全带去捡。”
　　“什么？不！”Dean回头看他的表情就仿佛Sam疯了一样，“我不能！我会——我会死掉的！”
　　“不会的，我保证你不会，好吗？快点把那东西捡起来，然后——”然后回来继续让我蹭着。Sam吞回了这句话，惶恐地眨着眼睛看着那个小丑。
　　“我不行，Sam，我不能解开它！”Dean嚷嚷，整个人以一种滑稽的姿势向外探着，试图去够那个铃铛，虽然都是徒劳。
　　“耶稣啊，Dean，你就不能——”
　　“不能！”Dean很认真地瞪着他，Sam不甘示弱地瞪回来。飞机危险地颤了一下，Dean一个激灵，立刻缩回了身子，并且继续往Sam身上挤了。小丑疑惑地看着他。
　　Dean抱歉地说道：“对不起，但我们真的——”
　　小丑耸了耸肩，Dean想那大概就意味着“没关系”，而且他已经自己离开座位来捡了。小丑在过道擦着Dean的衣角经过的时候，Sam屏住了呼吸，耶稣，那家伙离他一尺远都不到。
　　他也开始往Dean身上挤了。他们开始互相挤压着对方，越压越紧，在座位里抱成一团，几乎要糅合到对方的身体里去。
　　在飞机的另一次颠簸到来的时候，Sam绝望地想道，他们真的还有可能完成这个案子吗？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