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抚上明日的脸》左耳陈珂

3、九岁（2）

　　他一直在我身边静默着。尔后，在夕阳沉入山底时，温润的声音轻轻开口：“回家吧。”——苏兮
　　午后的暖风吹拂着我的发丝。
　　我相信如果你能给我一个宽慰的拥抱，我就可以在最接近天堂的地方肆意媚笑。
　　可是没有那个如果。
　　此刻我正把脸埋在两腿间，哭的几乎岔了气。
　　耳边又传来一串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身边的石板块上坐下，扑面的薄荷香。
　　我不理他，他也不理我，两个人就在自我的世界里神游。
　　我终于放出了声大哭，泪水流得更凶。
　　“你走开，去和你的爸爸妈妈你侬我侬啊！在这干嘛，我就是个病原体，小心染病。”
　　他没有说话，一直在我身边静默着。
　　少年伸手把我圈入他的怀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我的背。
　　我听到了他细若未闻的叹息声，很轻很轻，只在喉咙间回荡。
　　我慌了，想推开他。
　　可他却又执拗地不让我推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在他的怀中沉默，不哭也不闹。
　　天边染上了红光。
　　红光幻化成了紫光。
　　紫光也渐渐褪去，只把最后一抹鲜红洒在少年的脸上。
　　他松了手，面对着我，张口还是温润的声音：“回家吧。”
　　“你都吃了我的糖了，怎么能不和我回家呢？”问得有几分孩子气。
　　我睁大眼睛愣愣地望着他。
　　记得曾经有人说过，漂泊在外的游子，终究敌不过那一声淡薄地听不出语气的“回家吧”。那时的我撇撇嘴，心想这是什么屁话。现在，却听得真切。
　　身体已经不受大脑指使，小手缓缓伸向了他的，最后，十指相扣，他脸上明媚像阳光的笑容，晃动了我的眼。
　　恨吗？没骨气的自己。
　　恨！
　　可是我心中有个家，那里就是避风的港湾。我也想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饭，一起欢欢乐乐地看电视，一起讨论所发生过的趣闻趣事。
　　我就牵着他，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向“家”的方向走进。
　　掌心的温度，一直传达到心尖。
　　我不得不说，看到妈妈的画面才是真正刺激我学会接受。
　　我才九岁啊，为什么要挤进大人们感情的漩涡。
　　他们有了各自的家，命运又为我选择了家，我该放下了。
　　不知不觉，我和他就到了家门口，看着那一扇贴了个大大福字的红色大门，脚步却好像沉重了起来。
　　“我走不动了。”
　　他的目光直视着我，仿佛要通过我的眼穿透灵魂。
　　“你必须打败你自己的病魇。”
　　说完，他便扯着我的手将我拉了进去。
　　力气很大。
　　跨入门框，我抬头，爸爸正在打电话：“小兮有去你那吗？你看到了？那她在哪？走了？你就不能看住她吗？”
　　阿姨抚着爸爸的背：“别着急，晓黎已经出去找了，如果等一下还没来，我们再一起出去找。”
　　男人的表情有些颓废：“你说我是不是不该骂她，如果她真丢了，我又怎么活。”
　　我一直忽略了，他是爱我的。
　　“爸——”一声轻唤包含着诸多的思念从我的喉间溢出。
　　沙发上的两人急急抬头，异口同声地叫出我的名字。
　　我扬起嘴角，冲着他们笑：“我回来了。”
　　我打败了我的病魇。
　　我身边的男孩，有着与我同样的笑容。
　　我知道了，他叫晓黎。
　　破晓的黎明。
　　晚饭，我们围在一桌吃饭，阿姨做的菜很好吃，我吃了一口又一口。
　　他们四个人，一人一筷子将菜夹到我的碗前。
　　我笑出了声：“你们再夹给我，我就要吃成猪了！”
　　“你不是吗？”晓黎挑了挑眉，质疑的眼神看着我。
　　我继续微笑，嘴角都快抽筋：“我是猪，那哥你是什么？”
　　少年的脸色黑了黑，没有应我的话，只是把头埋在碗中扒饭。
　　我也学他挑挑眉，小样！
　　哦，原来这就是家的味道，没有争吵没有跋扈，有的只是笑语与欢声。
　　我九岁，他十岁，我们只差了一岁。

作者有话说

　　支持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