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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见 ...

  •   两个月后。

      吴念丘辞别艄公,携行李书箱搬进金安城。

      时近试期,金安城中最不缺的一是书卷二是赶考的士子。若不是早在揽仙居定下一间客房,恐怕此时住了两个月客船的吴念丘也只能对着客满的木牌无语兴叹。

      晚饭后,吴念丘袖一卷胧明章集踱下楼来。

      “掌柜的,某知道如此掌柜的实在为难,但城中客栈均已客满,实在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劳烦再帮忙问一下。”

      “你这个书生好生难缠,说了没有便是没有,休要在此胡缠!”

      “兴许有人愿同房省些盘缠…”

      吴念丘打量几眼同掌柜纠缠的蓝衫书生,沉吟半晌,走过去道:“这位兄台可是在寻同房相住的人?”

      蓝衫书生转头,愣了愣,呆呆的接道:“正…正是。”

      吴念丘退一步揖了揖,浅浅一笑满面温和。

      “你看我如何?”

      “甚…甚好。”

      等蓝衫书生把行李书箱搬进客房安置妥当,吴念丘才知道蓝衫书生姓陶名景,姚隶人士,也是进京赶考,今日才到。

      陶景甫一迈进正阳门便被乌压压一片书生服镇住,转了大半个金安城发现均已客满,迫于无奈才想和他人同房。正和掌柜纠缠间遇上了吴念丘。

      科试前第三日正是花神节。

      花神节前晚。

      夜阑犹未眠,人静灯蕊红。一豆油灯下,吴念丘照例挑灯夜读。

      灯火跳动,影影魅魅,缃帙散乱,半新的书卷暗夜生香。

      陶景转过内厅外堂间的屏风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少年身量的书生半靠在书桌沿上,右手撑额,左手捏着半新的书卷,倦眼乍低,满头黑发铺满肩背,黑发白衫,轻薄的唇线冷淡的抿着,似…

      陶景皱眉想了又想,靠在屏风上,如何也寻不出适当的词来形容。

      读书的少年私有所觉,骤然抬眼,看见靠在山水屏风上的陶景,坐直身,浅笑道:

      “陶兄回来了。”放下书卷,倒杯茶递过去,“今日集会如何?”

      陶景脑子一麻,神思魂游着道:“……似一幅浓色水墨画。”

      吴念丘愣了一下,透底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开口要问,陶景却提袖摸出一卷黑皮包着的物什,绷着脸一脸神秘装,一本正经递过来,“呶,琴氏浮记。”

      吴念丘明眸一亮,探身接过薄卷,翻了几页,眉梢嘴角浮上笑意。

      陶景抱臂看着吴念丘爱不释手的模样如孩童一般,再也绷不住脸,从眉梢到嘴角柔成了一泓春水。

      “如今世上若说哪个还有琴氏浮记余本,也只有琴氏家族藏着孤本了。你不是曾言无缘见得琴氏浮记珍本乃人生一大憾事,正巧今日宴中偶遇琴氏中人,便讨了一本。”

      吴念丘摩挲着包书的黑皮,“陶兄,这太过贵重,弟不能收。”

      “念丘,你我何论彼此。再说,我于此道并无执念,留于我不如由你收藏。”

      “可是…”

      “只当是为兄送于你作科考礼便罢了。莫要再推辞,如此你我之间岂不要生分了。”陶景满面认真道。

      吴念丘定定的看着陶景,莹白五指紧紧攥着手中薄卷。

      灯花爆裂噼啪作响,窗外街道上更鼓声声。陶景任他看着,脸上笑意越来越深。

      “陶兄,苟富贵,勿相忘。”

      陶景一愣,噗嗤一笑,拍拍吴念丘瘦削的肩膀。

      “好好好,苟富贵,勿相忘。”

      花神节当日,万户融融,百家齐乐。

      纸鸢作罢桃花尽,永盛河岸游人如织,倒冲淡了些许近日城中肃穆的气氛。

      吴念丘和陶景亦相约于城外踏青。

      行至郊外曲水长廊时,陶景被微服出游的泰王叫去作陪。吴念丘婉拒了陶景的邀请,只说约在西城门外六贤亭见,便独自一人沿永盛河岸信步闲游。

      河边景色不错,天蓝草绿,蜂飞蝶舞。

      “前面的公子,请留步。”

      听得唤声,吴念丘回身,一个妙龄女子袅袅婷婷快步走过来。

      日暮西沉,六贤亭中空无一人。

      陶景看见空荡荡的亭子愣了愣。心下一时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忧心。

      “陶兄,弟来晚了,望请见谅。”

      吴念丘满面潮红的出现在亭子里,惭愧不已的开口。

      陶景掏出汗巾递过去,责备道:“跑什么,又无人催你。看这一头汗,仔细着凉了。三天后便要进场考试,此时病倒可如何是好…”

      说着将手上披风也递过去。

      吴念丘歪头,“陶兄此时倒比家中奶娘还要啰嗦。弟一时赏景入迷忘了时辰,才拖到现在回来。”

      “无妨,我也在泰王殿下那被绊住了,亦刚到不久。”说完无奈一笑,方才自己竟觉得念丘歪头的样子有些俏皮煞是惹人怜爱,真是罪过,念丘堂堂男儿,我怎能如此辱他,真是罪过,罪过。

      当晚旖旎花灯十里下,吴念丘问陶景:“陶兄以为广陵侯何如?”

      陶景皱眉,沉吟半晌,答:“异姓而王,一门忠良。唯此一人,饕餮野心,后世之患也。”

      吴念丘酡红的桃花面隐在灯下影中,叫人看不分明,亦没人看到他脸上不着痕迹的笑意。他点头道:“陶兄言辞犀利,直指要心。但这话还是莫要再于人前明言了,以免惹祸上身。”想了想又道,“诚如兄所言,此人非是善类,你日后万要离此人越远越好。”

      不知为何,站在吴念丘身边,纵使或近或远处的小姐姑娘花灯粉香让夜色也有了一股靡暖,但陶景却明显感到身边执杯浅酌之人身上的沉郁。

      三日后。

      六百士子入场科考。

      月升月落五个轮回,街头绿柳都换过一轮细叶,科考在一阵震天锣鼓中结束。

      叶落随风,漫天飘絮。

      又过了半月光景,放榜之日,揽月居门口幼齿小童穿家过巷,朗朗而诵:

      陶郎俊,吴郎俏,状元榜眼皆揽到。揽月揽官揽福气,人物不输玉皇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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