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图腾》言戏七分

14、似此星辰非昨夜

　　冉汐轻轻合上名册，云初无法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冉汐合上的不仅仅是一本名册，更是一扇窗户，将所有的希望都隔在了外面。云初僵硬扭过脖子，只见轻雪面上如同结了一层寒霜，冰冷得毫无血色，唇微微有些颤动，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落选的现在可以回去收拾你们的行李了，入选暂且先别走。”
　　轻雪面无表情地混在小妖中，这反而更令人担心，云初一路目送着轻雪离开，也没听清四君在说什么。
　　“云初。”彦楚突然叫道。
　　“啊，什么。”云初下意识回过头。
　　彦楚似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资质虽好，但终究是过于懒散，当了上仙之后切不可再像以前一样了。”
　　“我知道了。”
　　“好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之后会有仙童来领你们去各自的宫室。”
　　云初如蒙大赦，拔腿就跑，也不管画锦在身后的呼喊，更顾不上和紫衿算账了。云初马不停蹄地跑到住所，恰好轻雪背了行李出来。
　　“阿雪。”云初三步并一步跑上前，一把抓住轻雪的胳膊。
　　轻雪闻若未闻，不动声色地甩开云初的手，自顾自往前走，云初追上去又重新抓住她的手臂，带有几分哀求地唤道：“阿雪，你听我解释。”
　　轻雪又一次面无表情地甩开她的手，转身面向云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一笑：“恭喜你成为了上仙，而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鹭妖，自以为是却技不如人，不配与你这样法力高强的上仙为伍。”
　　轻雪尤其加重了上仙二字，云初心底一凉：“阿雪，我无意与你争什么，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什么乱七八糟的上仙，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轻雪冷冷一笑：“自古以来，所有人的借口都是自己是有苦衷的，自己是被逼的，云初，别再演了好吗。”
　　“阿雪，你误会我了。”云初的辩驳在轻雪讥笑前显得愈发苍白。
　　“云初，你骗了我，骗了所有人，所有人都把你当成一个无用之人，结果呢，我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无用之人，可笑至极！我真是太蠢了，才会相信你无意于上仙之位。”
　　“阿雪……”
　　“够了！”
　　云初低下头去，没有再说什么，轻雪也沉默下来，良久，轻雪突然哀怨得搭上云初的肩膀，放柔了语气：“阿雪，并非我不信你有苦衷，只是现在木已成舟，你是上仙，而我，要下凡，恐怕以后我们都不能再见面了，就让我们好好地道个别吧。”
　　云初急切地握住轻雪的手：“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留在天界。”
　　“算了，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去求天君，对！我去求他们！”
　　云初拽着轻雪往外狂奔，轻雪在云初身后意味深长地一笑。
　　四君正准备出太辰宫，云初突然从旁边窜出来，猛地跪下。
　　“云初，你这是干什么。”彦楚惊诧地看着她。
　　“求天君让轻雪留在天界。”云初的态度十分坚定。
　　司瀚正色道：“云初，胜负已分，失败者就要下凡，这是规矩。”
　　栖梧轻轻拍了拍云初的肩膀，柔声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你这位朋友，可是你要知道，有舍才有得。”
　　云初固执地不肯妥协，坚若磐石：“既然如此，就把云初一块儿送下凡吧。”
　　云初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别说彦楚，就是其他三君也不舍得她下凡。云初偷偷瞄了一眼四君，趁热打铁道：“天君，轻雪的实力你们也是知道的，将她留在天界绝对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四君赞同地点了点头，轻雪的资质也是数一数二的，之所以最后选的是弥岸有一部分原因是同一年入选的上仙不能两个人都出于同门，这也是为了避免各派间的嫌隙，就这么舍弃轻雪其实也是一大遗憾。四君面面相觑，心下了然，彦楚走向前，道：“这样吧，你先留在云初身边做一个仙侍，，日后若是有了功绩自然就能成为上仙了。”
　　轻雪貌似欣喜地跪谢四君，眼下却隐约浮现出几分不甘。四君含笑而去，云初扶起轻雪，粲然一笑：“太好了，阿雪，我们不用分开了。”
　　轻雪淡淡一笑，低头看了一眼云初挽着自己的手，微微蹙了一下眉，抬头却又是那般温婉的笑颜。
　　“云初上仙。”多日未见的小仙童竹子跑来向云初恭恭敬敬地朝云初行了个礼，“紫衿神君请上仙西芜亭一聚。”
　　“我知道了。”云初趁机捏了一把竹子的小圆脸，“小竹子，那么久没见怎么还是那么严肃啊。”
　　“请上仙注意言行。”竹子后退了几步，“神君还在等上仙，请上仙速去。”
　　云初知道是为了还魂丹一事，便让轻雪先回去了。轻雪含笑着看着云初离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陡然就冷下脸来，甚至可以说是阴冷。

　　小仙娥温了一壶琼花醉放到西芜亭的青玉石案上，桌上已经摆了几样小菜，算不上多珍贵，难得的是精致，一旁侍奉的仙娥倒是很好奇紫衿究竟宴请的是什么人。
　　紫衿自斟了一杯琼花醉，抬头便远远看见云初走过来。紫衿脑中的画面是云初分花拂柳而来，事实上，云初是愤愤地，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美景的确是美景，美人也的确是美人，只是美人身上刺有点多，着实煞风景。
　　云初走上西芜亭，礼也不行了，话也没说，就站着和紫衿大眼瞪小眼。
　　紫衿端起那只小小的海棠冻蕉叶杯：“恭喜你成为上仙。”
　　云初斜睨了一眼，冷笑道：“托你的福。”
　　紫衿不怒反笑，朝仙娥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一时西芜亭就只剩下紫衿和云初两个人。
　　静，静得可怕，仿佛抽去了周围所有的空气，风止云散，云舒云卷，寂静无声。
　　“坐吧。”紫衿清冽的声音刺破了这番安静。
　　“算了，把还魂丹给我我就走。”云初冷着脸，看都不看紫衿一眼。
　　紫衿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抬手捏了一个言缚诀投向云初：“坐下。”
　　云初极力用意念克制，可还是敌不过紫衿几万年的功力，只能乖乖坐到凳子上，这便更让云初怒火中烧了：“你！以大欺小！”
　　紫衿抿一口琼花醉，悠悠地道：“我这怎么就是以大欺小了，顶多算是以强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