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着蓝着就绿了》李洛依

1、蓝着蓝着就绿了

　　【蓝着蓝着就绿了】

　　BY 李洛依

　　【顺时针】2014年9月，北京。

　　白色连衣裙，棕色的蝴蝶结发带，5厘米左右的坡跟凉鞋，一前一后落在一条直线上。
　　蓝天白云绿草地，还有花圃里一片萎靡的向日葵。
　　这张照片是我和现任男友走到一起的信物。
　　他是在我的正后方偷拍的。
　　半个月前他光明正大的把它夹在我的高等数学书里，照片背后右下角，躺着似乎是用尽全力准备工整书写而看起来却也不过如此的两个字。
　　戴维。
　　在我拿起手机想弄清楚情况的那一刻刚好接到他的短信——季星瑶，跟我在一起吧。
　　那时距离大一第一学期开学还不到半个月，也就是说，那时他和我认识还不到半个月。你一定会想问我对他是不是一见钟情或者抱着大学就应该谈恋爱既然有人送上门了就先试一试的心态。面对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然而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比如说截止到目前为止，我周围开始成双入队的数目至少能用上一只手来数了。我不知道这是说明了现在的大学生普遍容易一见钟情，还是急于把相识变成暧昧，把暧昧变成爱情。
　　戴维来自厦门，身高180，喜欢摄影，喜欢足球，喜欢微笑。想想他的外形在学校能排中上，性格现在看来与我还算合得来。
　　我来自成都，身高162，喜欢拉小提琴，喜欢画画、跳舞，喜欢物理。我只道最后一条对于绝大多数女生而言是很不可能的一件事。
　　我们相遇在北京的这所大学，物理系。我是学校报社编辑部的新进美编，负责P图和排版。他是媒体部的新进记者，经常在脖子上挂着一部单反，看见有灵感的景象就拍下来。在外人眼里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是新学期新情侣们的榜样。
　　“昨天在我跟你打赌输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家西餐厅点这个双椒牛柳意面。”他故作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
　　“那你也应该知道学校附近只有这一个西餐厅，也只有这一种意面里不加芝士。”我白了他一眼，“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都跟你说了我和霍泽平只是蓝颜关系你还要用我的手机发短信过去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不就是想试探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么。你看吧，我早就说了他这个人情商太低30岁以下都不会喜欢上女人的。况且他人还在上海。”
　　“别说的像他喜欢男人似的。我也愿赌服输了呀。主要是你跟他的联系太多了，换做谁当你男朋友都会吃醋啊，这说明我在乎你啊。”戴维露出一副怕我生气的表情。
　　其实我一点也不生气。一方面我理解他的这种做法，一方面我和霍泽平太熟了，他和我的男朋友认识一下也是应该的。
　　虽然当天晚上霍泽平就给我打电话过来问我，“怎么你的男朋友那么小心眼啊。”
　　我阴阳怪气地笑了笑，“如果你在有生之年交到了女朋友的话她一定会比戴维还要小心眼。谁会允许自己的男朋友身边有一个比自己还要美丽动人的红颜知己啊。”

　　【反时针】2013年11月，成都。

　　和往常一样，我在等待着下课铃结束了英语课，以光速冲去食堂抢饭。然而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下一秒我手机接收到的那条短信。
　　发件人：X先生。
　　内容：我们分手吧。
　　这简单的五个字，于我而言用晴天霹雳来形容绝不为过。我用了五秒钟的时间缓过神来，回复了一句为什么。他说你知道我12月份就要去美国了，我们这样已经没可能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昨天夜里还说好了我会在中国等他四年，四年后他在美国读完大学我们又可以像现在这样天天在一起。他语气温柔的说好。过了还不到12个小时的时间，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下课铃声终于响了，我以没胃口为由让两个好闺蜜先行一步，竭尽全力低声下气地挽留他留下，他却决绝得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如果你也有失恋过，你一定也体会过那种半夜失眠以泪洗面的经历。镜子中的我变得消瘦不堪，周围最亲密的朋友圈里没有像我一样选择在高三谈恋爱的人，所以她们也不知道要怎么来劝我才好。我一边尝试着努力做出那些令人反胃的物理题，一边走神自我暗示单身生活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开始拼命地回顾在谈恋爱之前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但是那些自我疗法似乎并不怎么奏效。对于17岁的我而言，经常会由于想不通而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来。
　　星期六那天，我走到了浆洗街上的那个新东方英语，努力地寻找到了他上课所在的那个“出国精品班”。我坐在招待处一直等着。直到看见他出来的身影，我在电梯外拦住了他。他什么都没说，我一路上跟着他直到走到了他家门口。他终于回了头。
　　“你可以走了吧？我很忙。”
　　我的眼睛空洞地盯着他，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看我便上了楼。然而我并没有走，而是很不争气的愣在原地哭了起来，似乎根本都没有可以走动的力气。令我不解的是过了几分钟后他又下了楼。
　　他离开了。
　　我移动着麻木的双脚，手上拿着一张公交卡和仅有的十元钱，理性地分析了一下如果我现在要回家的话我得先去充公交卡。
　　他家离省体育馆旁边的那个沃尔玛很近，十分钟后我在沃尔玛充完了公交卡却哪也不想去。我拿着剩下的五元钱走进旁边的那家德克士，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景象令我大吃一惊。
　　X先生和他的前女友面对面坐在最里面的位置，有说有笑。
　　在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我默默地走出了德克士。
　　“你不应该因为以后我无法在你身边而觉得难过，应该为我之前始终陪着你而感到庆幸。”这是他之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怎么说呢，还是算挺有道理的吧。
　　站在德克士的门口，我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按下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霍泽平。带一箱啤酒到神仙树公园来。”我淡然的说出了这句话，不带感情，也干了泪水。
　　——所以就让我在这一天结束这段时间由第一次失恋带来的撕心裂肺吧。我试着说服自己，既然一个人了就应该慢慢去习惯，就应该去享受自由。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把他的元素从我的生活里一点一点地抽离。
　　“不就是一个男人嘛，你何必呢。”霍泽平带着一大袋子的百威和我一起坐在草坪上，“喝吧，今天我买单。”
　　“废话，你看我都要香消玉殒了还忍心让我给你钱吗。”我一边抽泣着一边责怪他一点都不够体贴。比起我男友，不，比起我的前男友差远了。
　　霍泽平对我微微一笑，“既然都这个样子了，你整天也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都是高三的人了还有心情在这失恋。你不是要去北京吗，既然男朋友没了现在也应该心无旁骛地努力了吧。”
　　那句话似乎像警钟一般在我的脑子里敲响。我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人迷失了我的未来啊。曾经未来的蓝图里是两个人，我的每一条道路上都要设有他的位置，正是如此也让我感受到了压力。如今的生活是我一个人的了，我的未来里不再有别人，我可以随心所欲了。
　　自那天以后的日子里，我渐渐意识到霍泽平终于还是有用的。

　　【顺时针】2014年10月，北京。

　　我和戴维商量了整整一个星期，终于把国庆假期的旅行地点定在了离北京最近的海边，北戴河。本以为这将会是两个人的旅行，结果宿舍的两个妹子很欢乐地拉着她们各自的男朋友加入了我们的行列。
　　三个男生非常不心疼钱反而很愉快地订下了沿海的宾馆。三间双人房。
　　我第一次看海是在广东的海陵岛，第二次是在大连，所以现在是我第三次面对这安静而汹涌的大海。没有那种久违重逢般的激动，没有那种欣喜若狂般的憧憬，没有那种如释重负的释怀。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没有什么释怀可言。在高三那年和X先生分手时我挽着霍泽平的胳膊说带我去看海吧，我想起了《北京爱情故事》林夏对邵华阳说为什么北京不能看海，邵华阳说怎么不能，然后就开着夜车带她去北戴河看日出。
　　那时我好希望我的生命里也有这么一个人，总是能给我带来希望，总是能在绝望的边缘拯救我，让我相信生命里总是会有奇迹。
　　可是那时我还小，霍泽平还小。他说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带你去看海。虽然那只是去年的事情而已。
　　到达北戴河时已经是深夜了，我们仓促地结束晚餐以后就各自准备去睡觉了。戴维把窗户拉上，留下了一条缝隙以供交换空气。后来我们都没有说话，一整晚他一直抱着我，什么都没有做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洗漱好了温柔地叫我起床。
　　中午的时候吃过饭他们五个人在划拳，我走出饭店一个人在海边踱步。金秋十月，秋风带着侵略性的寒意吹来，我裹紧了新买的那件披风。心境比海面还要平静。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太淡定了，淡定到缺少了年轻人应该有的激情，所以有的时候我在想自己的心会不会已经老去了。
　　手机在手中震动了起来，我接起了电话，“你在哪儿啊。”
　　“你转身啊。”
　　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看见霍泽平挂掉了电话。他穿着一件白色长袖T恤，黑色牛仔裤，以及一双我认不得牌子的运动鞋。
　　“这才两个月不见你就变得有女人味儿了啊，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我没有理会他前后完全不相干的逻辑，继续往前走，仿佛他不是从上海飞来两个月不见的老友，而是昨天才说了“明天见”的密友。前些日子他跟我说他国庆假期不想呆在上海，也不想回成都，于是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我假期要去北戴河，于是我就在这里看见他了。
　　“季星瑶，为什么不告诉你男朋友我来了啊。”他快步地拦住我。
　　“戴维他有些介意你的存在。”我回答。即使戴维不是那种控制欲很强的人，我也明白男生肯定不喜欢自己的女朋友总跟别的男生有来往。况且我知道戴维一直蛮介意霍泽平的存在，这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但是如果你不告诉他被他发现了我在这里岂不就悲剧了吗。”
　　“所以你的使命就是不要让戴维发现你。”
　　“为什么搞得像偷情一样啊。”
　　“因为你只身一人前来看我能不让他起疑心吗？”
　　“谁说我只身一人？我是和我女朋友来度蜜月的！”他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度。
　　我猛然间抬起头，“你说什么？”
　　“你看，她在那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个身着红色运动装的女生正在不远处招手示意让他过去。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说好的30岁之内不会喜欢上女人的人怎么这么快就谈上恋爱了？

　　【反时针】2013年12月，成都。

　　班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指着本次月考的排名对我说，“季星瑶，现在已经是高三了，你高二一整年考的最好的一次是78名，可是把这个名次放到你高一都能算是差的了。你是不是可以反思一下了——这次的162名是这么考出来的？”
　　我抱着前所未有的耐心听完班主任的训斥，然后一声不响地走出办公室。霍泽平带着讽刺的笑意调侃道，“要不要哥哥我帮你一把？”
　　不知道你们那里的学校有没有直升班一说，我和霍泽平都是从初中被选拔直升上来的，不同的是他在A班，我在B班。他的成绩几乎是稳定在年级前十名，对于我这种再怎么拼命也从未进过前50的孩子来说，他的存在就是一种讽刺。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我，我就答应你好了。”
　　从此我就踏上了“霍泽平式补课之旅”。他的补课实在是需要莫大的信心，你要保证不会被他的“抛物线的开口都能判断错，你是先天性智障吗？”或者“动能定理的公式都不知道，季星瑶你高二一整年真的有听过物理课吗？”再或者“原电池的正负极都能搞反，如果我是化学老师一定会把你吊起来打屁股！”之类的话语影响从此自卑地一蹶不振。
　　唯独让我倍感欣慰的是，圣诞节那天他送了我一盒最小号的费列罗，说：“知道这是你高中唯一的一个没有和男朋友一起过的圣诞节，所以我好心地学你的X先生给你买了一盒巧克力。但是不是最大号的，凑合着吃吧。”
　　我一边抱怨着“那也不能是最小号的啊”一边流下了眼泪。
　　我永远无法忘记2013年的圣诞节我和两个最好的闺蜜以及怕我触景生情所以一路跟着我们的霍泽平在教堂里看演出，然后从天府广场沿着全城最灿烂的人民南路一直走到省体育馆，在一路上旁若无人地狂欢。
　　狂欢很容易让人在下一秒突然安静起来。
　　我站在原地凝视着道路两旁的高压钠灯，照着整座城市灯火通明。
　　忘记谁告诉过我21天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惯，X先生离开我已经有将近30天了，我的确已经习惯了生活里没有他的元素。但是真实存在过的人总是没有那么容易忘掉的。高三复习的压力是我转移注意力的最佳时机，我开始把精力投入到弥补高二一整年的颓废，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勤奋之旅。每当我触景生情或者想起了我的X先生，我就去重新找一道物理题。我知道我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有够奇葩，但是霍泽平他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我，现在的我是多么的卑微，多么的渺小，如果不能优秀起来，毕业以后的我、失去了X先生的我拿什么来给自己撑台？失恋的悲愤、他的打击和鼓励让我有了更强的动力。
　　然而我也深知如果没有霍泽平，就没有这之后的自己。

　　【顺时针】2014年12月，北京。

　　北戴河之旅和我的计划完全不一样。
　　霍泽平就那么冠冕堂皇的出现在戴维的面前，说是和女朋友来度假，然后就这么偶遇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个看似漏洞百出的说法居然就这么被接受了。戴维说霍泽平本人和他所想象不不一样，本以为是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矫情文艺青年，没想到是那种随时都精力充沛准备爆发的热血少年。
　　总之原被我以为那么介意霍泽平的戴维表现如此平静的让我觉得奇怪。
　　12月初学生会的文艺部放出通知，学校即将在12月31日举行元旦交谊舞会，想去参加的同学现在可以报名接受培训。面对这种“可以促进男女生友谊”的活动报名的人自然是不计其数，然而早在戴维对我说“我们也去吧”之前，我就被文艺部选去在舞会上拉小提琴了。正是由于这样，最后戴维才得以接受理学院交际花之一的尉迟岚同学的邀请，在经得我的同意之后去参加交谊舞培训了。
　　霍泽平说我太傻了，完全可以拒绝拉琴选择和戴维跳舞。但是似乎我内心深处某个地方并不是那么渴望和戴维去参加浪漫的交谊舞会。尉迟岚的出现使得我反而松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想去求证这意味着什么。
　　早在高一那年我就学会了交谊舞，或许学的没有这么深入复杂。当时是高中举办的圣诞假面舞会，我和X先生毫不犹豫地出席了。对于像X先生那样阔绰的人，请了一对一的舞蹈老师来教我们，我们每周末都会去健身房里的舞蹈室练习，然后去楼下的麦当劳买甜筒。我还记得当时的甜筒是3.5元钱，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涨价。
　　过去了三年，这些繁琐的细节我还是难以忘却。看着学校中心广场上那些迈着云步还没来得及踩上节拍的男男女女们，似乎看见了三年前的自己。三年前X先生给我买的那瓶香水仍然放在成都家里的储物柜里，再也没有用过。三年前的那只巨大的小熊也被我遗弃在了地下室，它再也没有见过阳光，正如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些年间青涩而刻骨的面孔。即使他的一字一句，我还字字清晰。
　　远处的戴维在对我微笑，我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回应他，直到他们两个又转到远处了。我试着优雅地拉着琴，像朗诵着美好的诗歌一般抑扬顿挫。然而我的眼泪却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
　　北京郊区的星空格外的灿烂。
　　平安夜的这天晚上，我和戴维去了市区。第一次在晚上进北京城，才发现二线城市与一线城市的差距果然不小。我们去看了一场80元的电影，对，一个人80元，因为这里的万达电影城没有学生票，电影结束后我就心疼钱到舍不得吃饭了——虽然不是我付钱。戴维牵着我到了一个很小很温馨的西餐厅，虽然是老外开的，但是价格亲民。我果断地点了一份双椒牛柳意面和一份略贵的罗宋汤，就放下了菜单。
　　窗外在下雪。
　　对于我和戴维这种生活在南方没有看过雪的孩子而言觉得无比浪漫，虽然也觉得室外相当的冷。
　　戴维对我说我希望我们这四年每一年的平安夜都能一起过，他说他要带我去厦门。
　　我微笑着，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反时针】2014年6月，成都。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我和霍泽平在神仙树公园看风筝。
　　成都的夜晚是没有星星的，聊以慰藉的就是这种放上天会发光的风筝。高三晚自习的时候透过教室的窗户就能看见不远处的上方有一片灿烂的星空，我知道那是神仙树公园的风筝，也是这个公园夜晚的特色。
　　他说他要去上海，他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广大女性同胞们都说上海男人好，他想去那边向上海男人们学习一下。
　　我受不了他的这种谬论，但是我深知毕业以后我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容易见到他了。
　　对于考试我是从来都不会紧张的，所以我以正常的心态度过了这漫长的两天。最后一天英语考完的那天晚上，班上同学组织起来去狂欢。最大号的KTV包间里装了近乎40个人，女生们唱歌聊天，男生们喝酒划拳，以此来结束我们12年苦难的读书生涯。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唱歌把自己唱到醉，一不小心的陷入到歌词里。忘记了谁跟我说过，像一个戏子，在别人的故事里留着自己的眼泪；像一个歌者，拿着别人的曲谱唱着自己的心碎。凌晨2点左右，大家一波一波地走了，最后剩下的还不到10个人。我半梦半醒地倚在长沙发上，恍惚间意识到了霍泽平坐到我旁边来。
　　我当时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那一段话却清楚的印在脑海里。
　　——季星瑶，我喜欢你5年了。
　　——季星瑶，你和X先生分手时我很高兴，可是后来看见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
　　——季星瑶，你睡着了吗。
　　在那种情况下，换做是你我想你也只能选择睡着。
　　可是事实是，我彻底的清醒了过来，我清醒的闭着眼睛，清醒地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我知道他也喝多了。
　　他把我拉到他的怀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我在最要好的闺蜜的家里。她说昨天晚上是霍泽平把我送过去的。
　　我装作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听到，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说了什么。
　　从初一到高三，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我从没有想过越界，也没有想过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以为我对于他就和他对于我一样，我们是红颜蓝颜的关系，我们无话不说，甚至有女生追他时他为了婉言谢绝会拿我来当挡箭牌。我一直以为就像微博上说的那样，最好的异性朋友之间是靠彼此嫌弃来维持这段感情。我以为他像我嫌弃他一样嫌弃着我。
　　这件事情对我的影响很大。
　　可是事后我们依旧是好朋友，我甚至说服自己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是我臆想的，所以我大可不必在意。于是我抱着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在整个暑假里依旧和他一起出去玩，一起在各种场合出现，我自己都很惊讶我怎么会做的如此若无其事。
　　直到八月底，我飞去了北京，他飞去了上海。
　　他来机场送走我的那一刻，我没有一丝不舍。不知道他的感觉是不是和我一样呢。

　　【归零】2015年3月，北京。

　　我和戴维在寒假分手了。
　　算是和平分手吧。他说他不想把这段感情维持下去了，我说我也是。
　　他在电话那头温柔地说那以后做朋友吧。我微笑着说好，就挂了电话。
　　有人说不要让你的男朋友有红颜，红着红着你们就黄了；不要让你的女朋友有蓝颜，蓝着蓝着你就绿了。
　　今天在学校看见戴维和尉迟岚走在一起，我终于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了。朋友们劝我不要难过，我说我一点儿都不难过，真的。甚至感觉无比轻松自由。没有上次失恋时的那么歇斯底里。
　　我在想我是对他的感情淡了，还是自始自终就没有爱过他。这种速食般的爱情根本持续不了多久，当初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很明确，这种感情无非就是为了在轻松的大学时光里找一个固定的人陪着自己让自己不要那么空虚寂寞，然而对象是谁根本不重要。
　　分明知道，当初为什么还答应下来了呢。
　　我是在逃避什么。
　　我是想向谁证明什么。
　　我不敢告诉霍泽平我分手了，因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去年夏天那个晚上他在我耳畔说的一字一句还字字清晰。
　　所以我是为了断了他的念头而如此快速的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么。我为什么要逃避呢。我还能逃避多久呢。
　　我的手机屏幕亮了，犹豫了几秒钟后我接起了电话。
　　“星瑶，戴维说你们分手了，他让我好好珍惜你。”
　　我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原来戴维早就看出来了他喜欢我。原来戴维也明白霍泽平带去北戴河的那个女生不是他的女朋友，只是想有一个名正言顺去看我的理由。原来自始自终都只有我一个人不愿意面对这种我认为很惨淡的现实。
　　“你知道吗。X先生教会了我一个道理。分手的恋人不能做朋友。如果我失恋了，我可以找你哭诉找你释放情绪，可是如果是和你分手了，我还能找谁呢。”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你那么确定会和我分手呢，因为他知道他无法向我承诺什么。他知道我们都还太年轻。
　　就像说我曾经承诺X先生我会在中国等他四年，后来我们分手了。
　　就像戴维承诺我这四年每一年的平安夜我们都要在一起过，他要带我去厦门，后来我们分手了。
　　热恋时的承诺在失恋后都是一种刺痛心窝的讽刺。
　　所以霍泽平沉默了。
　　我笑着学着网络上转载的很火的那篇文章说如果我十年后还是嫁不出去也没人要你的话我们就结婚吧，他笑着说好啊。我挂上电话，留下了眼泪。
　　上一次因为他流泪是为了他的那句“知道这是你高中唯一的一个没有和男朋友一起过的圣诞节，所以我好心地学你的X先生给你买了一盒巧克力。”那一刻突然之间觉得分手失恋什么的都去死吧，我要为了这一盒费列罗好好地生活下去。然而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霍泽平在我的生活里是多重要的一个角色。
　　我相信终有一天他可以放下对我的感情，或许十年后他会在他的婚礼上笑着对我说，季星瑶你还记得吗，十年前如果我们在一起了，说不定现在站在我旁边的人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