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娇娘》苏打太平

4、虚实

　　“真是色胚！”林霏霏等人出了房门，一把将凤钗上的盖头拽了下来，蹙眉骂道。

　　她天不亮就起床梳妆打扮，应付各种礼节，早已疲惫不堪。如今见现下无人，便活动着酸软肩膀和腰肢在新房里四下参观起来。

　　新房很宽敞，分里间和外间，高阔的里门用一排五彩缤纷的珠帘隔开。

　　一水儿的黄梨木家具，镂空连体卍字床榻，大红幔帐自屋顶倾斜而下，床右侧摆放着一张小圆鼓桌及五个鼓凳，旁边是一张云纹贵妃榻，床榻末尾摆放着十二扇嵌云母雕鹤屏风，用以隔断与外间的视线......

　　见屋子布置的华贵而不失典雅，林霏霏满意的点了点，把她的四个陪嫁丫鬟从门外叫了进来，四个丫鬟进了里间，齐齐屈膝行礼，看得出来十分有规矩。

　　“小姐，饿了吧？”水苏将手里一直提着的红木食盒，放在鼓桌上，打开盒盖，将里面的糕点小菜依次拿出来，放在桌上。

　　水苏心思缜密，做事沉稳，仿佛是林霏霏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万事均考虑周全，是林霏霏离不了的左膀右臂。

　　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她见小姐一早只来得及进些小米粥，便开始化妆，穿戴嫁衣，又要应付祭祀等等的诸多礼仪，便特意提前准备好了吃食，带过来，生怕林霏霏饿坏了身子。

　　而林霏霏也真如她所料的那般，肚子早已饿的咕噜咕噜叫，林母早上让人端了碗小米粥后，就没有再让她进食，怕她吃多了影响体态。

　　照理一般女子一碗粥下肚，也饱了七八分，可林霏霏与寻常女子不同，十分能吃，那碗粥只够塞牙缝的，从这之后的一整天她都滴水未进，现在已是饿得双手无力......

　　林霏霏“嗯”了一声，坐在鼓凳上，对水苏微微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下去。

　　“还是水苏想得周到，小姐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饿肚子了，当年在峨眉山，两三天就要上林子里打些野味填肚子，吓得林子里的野兽见了小姐，就四处抱头乱窜。”说话的是紫菀，声音犹如黄莺，低吟婉转，十分悦耳，与健硕的身量颇为不符。一面打趣着林霏霏，一面将床榻上摞得高高的锦被，抱起放进柜子里。

　　她性子活跃开朗，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加上话语逗趣，十分的鬼精灵，经常逗得林霏霏捧腹大笑，是林霏霏的开心果。

　　“瞧紫菀这话说的，那野兽能认得出小姐吗？”接口的是泽兰，她正在清点林霏霏带过来的一应细软箱笼，听了这漏洞百出的话，噗的一笑，开口戳破道。

　　她头脑精明，记性非常好，管理着林霏霏的钱财与一应衣裳首饰。如今也接手了林霏霏的嫁妆与田产，珠算十分利索，一般的管事还及不上她.......

　　“是啊，野兽怎么能认出小姐呢？”白微给林霏霏倒了杯茶后，不知道在哪儿寻了个扫把，表情愣愣的道。

　　那些宾客进来时，脚上的泥土，沾了不少在地上，还撒落着瓜壳果皮，她一面打扫着，一面收拾摆正家具物件，十分勤快细心。

　　她性子老实憨厚，反应总比别人慢了半拍......不过在伺候林霏霏饮食起居的事儿上，却是几人中最殷勤的。

　　“别听她的，那野兽如果认得我，还能被我捉住？你们不也吃得满嘴流油吗？”林霏霏边吃边罢了罢手，应道。

　　说笑了一回，林霏霏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她忙让丫鬟们将吃食收起来，整治茶盏准备迎客，四人应诺，手脚伶俐的各自行事。

　　她则回到婚床上坐好，继而扮出新娘特有娇羞样儿。

　　虚掩着的房门被来人嘎吱一声推开，随着环佩的玎珰悦耳声儿，一群人渐渐临进。

　　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当先，笑眯眯的绕过屏风走进来。她梳着螺鬓，头戴翡翠钗环，身穿菊纹对襟衫，金罗挑线百褶裙。五官端正，保养的很好，看着颇为年轻。

　　随后是一个十六七岁梳着飞天鬓的女子，头戴赤金钗环，身穿银纹绣蝶襦裙。大眼高鼻樱唇，只脸颊上有几颗雀斑，却难掩秀丽的容颜。手里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正是起先在门口叫唤的那一个。小女孩梳着丫鬓，穿着桃红绣海棠衣裳，粉嫩的脸颊圆鼓鼓的，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林霏霏，煞是可爱。

　　又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走将进来，打扮得很是利落，衣裳首饰却比前头的几人差了许多。林霏霏暗中猜测，定是哪个房里的婆子。

　　还真被她猜中了，那婆子向林霏霏行完礼后，笑吟吟道：“大少奶奶长得可真俊！我是大太太房里的赵嬷嬷，大太太特意打发我来看望大少奶奶。”顿了顿，又向林霏霏依次介绍：“这是二房的二夫人和二奶奶，这是二小姐。”

　　林霏霏在家时，林母便给她讲过许家的一些情况，现在倒也不算两眼一抹黑。

　　许家子嗣单薄，许老太爷已经仙逝十多年了，许老太太年纪渐渐大了，体弱多病，卧榻数年，轻易不见外人。大房只有俩个少爷，并无姑娘。长子是许彦，今年十八岁。次子许文是继室宋氏所出，今年十二岁。公公许茂在治汴州，清德县当知县，已有五六年不曾回家。

　　二房许笙育有两子两女，长子许默比许彦小几个月，成婚已有两载。次子许渊乃是小妾所出，今年十岁。大小姐许琼华去年嫁给治苏州一个书香人家。二小姐许琼彤，今年七岁。

　　林霏霏起身同二房的三人互相见礼，随即请众人在圆桌上落座，吃茶。

　　孙氏进来后，一直用素色帕子掩住口鼻，好似生怕沾染上什么不洁的东西一般。见礼后又用帕子将椅子楷了楷，方才坐下。

　　随后双眼肆无忌惮的开始打量林霏霏，见她毫无病态反而气色红润，美貌绝伦。在心中暗暗吃惊的同时泛过一丝嫉意，大有深意的道：“大嫂气色这般好，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是阿，想不到彦哥儿是个有福的，娶了这么个绝色美人。”王氏接口深以为然道，特意将有福这俩个字咬得特别重。

　　林霏霏呷了一口茶水，不接话茬，让二房婆媳俩讨了个没趣。

　　“大嫂，你真美，我以后可以常来找你玩吗？”彤姐儿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坐在她母亲的怀里声音糯糯的问道。

　　林霏霏闻言，柔和的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个紫色的荷包来，说道：“可以阿，你真可爱，这个送给你。”她放到彤姐儿的小手上，又让水苏拿出几双绣鞋和帕子，送给几人，都笑着接了。

　　这些东西是林母找绣庄的人做的，让林霏霏嫁到许家后用来送人，她自己并不会针黹女红。

　　几人略坐坐说了些话儿，便起身告辞，她们不过是趁着没人来看看虚实罢了，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