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神灵》张鸢

3、第三章

　　“这株七色兰倒是好品相。”墨清寒一时还没有想到应对的法子，一个软糯的女声就打断了他的思路。说话的女子穿着一身紫色的仙裙，手中摇着一把绣花团扇，发间簪着只步摇，打扮很是简单。“墨上仙想问什么？”女子示意苍泱收下石桌上的七色兰，抬手翻起桌上的白玉杯子，从壶中倒了一杯递给墨清寒，“我这儿只有酒，墨上仙切莫怨我招待不周。”

　　墨清寒盯着面前白玉酒盅里绿油油的酒水顿了顿，接过酒盅道了句：“多谢仙子。”便一饮而净，意外的，味道竟然十分醇厚。

　　琼华仙子微微有些出神。那还是她梳着双丫髻的时候，刚刚跟酒神学了一手酿酒的皮毛就忍不住拿出来找清寒炫耀。只是她学艺不精，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酿出几坛子酒虽然味道是没错，但是颜色一点都不通透，油漆似得很是诡异。酒神还打趣她，她要是去人间卖酒啊，那卖酒的跟卖漆大概都要失业了。那时她满怀期待、迫不及待的到了一杯酒递给清寒，清寒也是跟现在一样盯着酒盅里头颜色诡异的液体顿了顿，然后一饮而尽。

　　只可惜墨清寒不是她的清寒。而她余下的也唯有酒而已。

　　“清寒此次莽撞前来实是情况危急，还望仙子见谅。”墨清寒努力摒弃自己想要问一问琼华仙子他们是否曾经相识的私心，“前不久，天降喋血异象，我仙盟天机门的几位前辈测算出邪神已经降世。之后不出一月，世间浩然正气被压制，各处邪气丛生，民不聊生。求琼华仙子教一教在下，如何救我博纵大陆。”

　　伺候在一边的千羽和寒鸦闻言，在心中默默为墨上仙点根蜡，这种满是大义问题主上向来是不喜的，说不定还会被主上讽刺几句，然后将人赶出琼华。千羽表示在它被主人厌弃的时候，能够看到别人也被主人厌弃还是很有幸灾乐祸的价值的。可惜这次不能让千羽如愿了。

　　“邪神与一般的神祇不同，他是邪气生出灵智后修炼成神的。只要一人心中有邪念，论理邪神就不会消亡。自上一个纪元至今，邪气中生出的灵智按着传承之法论理应该成神了。”琼华仙子为自己添了一杯酒，有些讽刺的扯了扯嘴角，“可惜，神呐，已经死了。修不成神的灵智本该在天道之下再次消散的，喋血异象就是天道打算动手的前兆啊。只是那灵智觉得自己既然来这世间，总要走上一遭才不算浪费，于是主动散去了邪气，躲过了天道，投胎人间。被那灵智散出去的邪气就被那些意识尚且微弱的邪物吸收了。如此一来天道找不到制裁的目标，本该散去的邪气就没有散去；过多的邪气滞留于世间，那些本不成气候的灵智尚未完全的邪物被滋养。邪物只有本能。他们诱人滋生邪念，以获得更多的养分，来强大自身。说到底，只要保持自己的真心，又何畏这些？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芸芸大众，总是庸人占多，顺波逐流并无恒心。但是无论是庸人恶人还是善人，总归大部分都是无辜的。清寒鲁钝，还请仙子赐教。”

　　琼华仙子微微垂下眼帘，面前的酒盅里面的酒饮尽了又满上，满上了又饮尽。

　　神魔大战之后，天地千疮百孔，生灵涂炭。清寒也是这样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心里却是比谁都悲天悯人，那时他说的也是这句话，‘总归大部分都是无辜的’，然后他就这样将神格献祭于天地，万物重现生机。大部分都是无辜，而她不是那大部分人中的一个。一个人在世间游荡了这么久，连回忆都快被磨平了，有些时候她已经快要分不清他们当初的心意相通、山盟海誓到底是真的，还是她寂寞中自己编织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