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蝶刃》墨微砚

15、情从何起（上）

　　花子亦医术了得，谷雨第二日清晨便醒来了。谷雨醒来时，感觉右脸颊处有一道温润的气息扑在脸上，这气息太过熟悉，以至于谷雨起身的时候左半边脸也红霞满布。皇甫陵走进屋内见到的就是一个清冷的男子红着脸，坐在床上，神情尴尬，双手压在床边，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
　　皇甫陵“噗嗤”笑出声来，暗道如果谷雨看见昨夜守在他床头忧心忡忡的叶枫，现下谷雨的表情肯定更加好看。
　　谷雨目光一直停留在俯卧在床沿睡着的叶枫脸上，叶枫生得风流倜傥，羽睫浓密细长，衬着叶枫灿若星辰的眼眸，使得叶枫更添轩昂。
　　“把药喝了吧。”皇甫陵本不想打扰谷雨，奈何叶枫睡着前嘱咐过皇甫陵，如果谷雨醒了就让他把药喝了。
　　谷雨这时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看眉眼，这位女将军刚过及笄之年，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抹与世无争，又藏着一抹倔强。谷雨刚刚醒来，仍有些昏沉，对上皇甫陵的双眸，一时怔愣住了：皇甫陵眼中的神色让谷雨想起了一个他恨了很久又爱了更久的人。
　　谷雨伸手接过皇甫陵递来的药碗，向皇甫陵道谢：“多谢姑娘。”谷雨并未急着把药喝下，反而垂下了头，看了眼睡在身边的叶枫，谷雨对上皇甫陵的视线，微微弯着嘴角温声问道，“请问姑娘是何人？”
　　皇甫陵将背后的雪阳枪取下，提在手中，空出的左手指着叶枫，秀眉扬起，颇为自豪地道：“叶盟主的大徒弟，天策府皇甫陵。”
　　“大徒弟？”谷雨捧在手中的药有些凉了，谷雨熟知药性，花子亦开的这味草药趁着温热服下疗效最佳。将手中的药一饮而尽，谷雨脸上疑惑的表情并未退去：“这么说，叶盟主不止收了一个徒弟？”
　　皇甫陵把谷雨手中的药碗拿了回来，点点头，转身往后走了几步，边走边道：“据我所知，师父只收了我和长孙凌，至于师父之前或以后有没有收徒，这我便不知道了。”皇甫陵走到屋内中央的圆桌前，把那空了的药碗放在托盘上，捧起托盘走出门外。
　　谷雨望着皇甫陵飒爽背影，突然转了脸色。谷雨沉着脸，目光徘徊在叶枫的脸上，喃喃道：“叶堂主，你从前不是说过从不收徒么？”
　　谷雨话音刚落，叶枫就醒了。趴在床沿边侧头而睡的人半张脸压在手背上，叶枫的脸颊红了一块，刚好巴掌大小，若是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被谷雨给扇的。谷雨未曾想叶枫会在这时醒来，心头一凝，上齿咬住下唇，眼中闪现一抹寒光。
　　叶枫伸了个懒腰，左右扭动脖子，待确定脖子舒坦了，叶枫这才注意到谷雨一反常态的表情，若非谷雨这张脸与花子亦完全不一样，叶枫要是闭上眼，谷雨散发的那一抹令他不寒而栗的怒意，叶枫还以为是花子亦阴魂不散。叶枫伸手贴在谷雨额头上试了试体温，收回手时，谷雨清冷的脸上那抹怒意转瞬不变，取而代之的是谷雨略微羞涩的表情，叶枫还是第一次见谷雨这样的表情，当即笑出了声：“谷兄，你脸怎么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
　　谷雨突然又沉下脸，一掌扇在叶枫的另一半白皙的脸颊上。叶枫脸颊上的掌印与另一半脸颊上的红印交相辉映，分外醒目。
　　叶枫捂着被谷雨扇了一巴掌的脸，苦着脸，刚想向谷雨解释，就见谷雨微翘的薄唇一开一合：“现在你的脸也跟个猴屁股一样。”
　　叶枫欲哭无泪，暗道谷雨当真开不得玩笑。
　　谷雨大仇得报，心情舒畅。翻身下了床，脚才刚着地，叶枫就贴了上来。谷雨不知道叶枫再打什么算盘，像叶枫这样藏剑山庄出身的大少爷，从来都不会这么殷勤的照顾人。自谷雨醒来，那个谢之楼口中惊才绝艳的叶盟主，谷雨一眼也没瞧见，叶枫嬉皮赖脸的程度反倒更甚从前。谷雨挑着眉，与叶枫保持一臂的距离：“叶盟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什么话直说吧。”在床上躺了一天的人有些疲乏，谷雨走到窗边，看着仲春里一簇簇层层叠叠的海棠花，挪不开了眼。
　　叶枫撇撇嘴，并未随谷雨走至窗前，因为……叶枫怅然长叹，终是把憋在心头的话给说了出来：“谷兄，阿双它们该到吃熟食的日子了。”
　　谷雨算是明白叶枫在搞什么名堂了。料想这几日自己不是在连夜赶路就是与叶枫周旋于唐门恩怨，自己心爱的双生灵蛇已好几日未曾照料，许是昨夜自己昏睡之时双生蛇王来过，叶枫怕蛇，自是被吓得不轻。
　　谷雨逆光而站，沐着春日暖阳，清冷的人面上终于有了些温度，谷雨摸了下腰间，空空如也。叶枫虽对双生蛇王敬而远之，但这些时日皆与谷雨一起，早已摸清双生蛇王的习性。叶枫见谷雨动作，猜测谷雨想用虫笛唤来双生蛇王，叶枫忙走至里屋，未几便将一柄乳白色形如蛇走的虫笛递给了谷雨。谷雨欲要伸手接过，叶枫又收回了手。
　　谷雨不悦，刚想斥责对面故意拿他打趣的浩气盟主，叶枫抢先开了口：“谷兄，能否等我先离开这屋，你再吹响虫笛？”
　　谷雨松下眉头，轻笑一声，等叶枫走出里屋这才吹响虫笛。一声清亮笛音响彻云霄，不多时，屋顶上传来一阵“哗啦”声，叶枫正跟自己的小徒弟一起吃早餐，突闻头顶一阵响，才吃了一半的饭却没了胃口。
　　皇甫陵也听见了头顶的声响，连忙放下碗筷想要跃上房顶，却被叶枫止住了动作。皇甫陵不解，问叶枫道：“师父，为何不让我去？”
　　叶枫脸色泛白，抬手指了指隔壁的屋子：“谷雨的宝贝，没事。”
　　皇甫陵凝神静听隔壁响动，隔壁除了偶尔发出一阵低不可闻的“嘶嘶”声外，其他时刻都不曾有任何声响。反观叶枫，每次隔壁传来“嘶嘶”声，叶枫捏着筷子的手总会不由自主地抖一下，脸色也愈加惨白。皇甫陵好奇谷雨的宝贝，跟叶枫说自己想去看看，叶枫立刻绷紧了脸，怎么也不让自己徒弟走出屋子一步。结果皇甫陵却十分倔强，非要去看，叶枫愁眉苦脸地松开了自家徒弟的手，喟然道：“女大不中留。”
　　皇甫陵闻言转头对叶枫吐了个舌头，而后道：“师父，你怕蛇啊。”
　　叶枫面色由白转青，他唉声叹气地坐回了原位，埋头吃着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