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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佛光泯灭 ...


  •   泓苑宫虽然是冥帝为宠妃郑沁兰而建,但因为其得宠一时,所以其落脚于整个后宫中除了帝王寝宫外最至高无上的位置。推翻旧的中宫,建成了这座奢侈华贵的泓苑殿,自此后宫之嫔妃以此为尊,每日觐见请安,无一不凸显出此地的崇高地位。

      如今,事过境迁,入主这一座彰显后位尊荣的宫殿,依旧是旧主,依旧是那尊严之人,先帝的宠妃郑氏,今上的母后郑沁兰。

      步入泓苑宫的寝殿内,奢侈浮华的陈设一眼入目,雕栏玉柱金碧辉煌,委实是让人眼前一亮。

      沁媛冷笑着缓缓踱步进去,只见满殿宫人依次侍立,重重帷帘将殿内的一切遮掩住,烛火摇曳之中,只能看见高床软枕之上,一张绝色容颜印入了眼底。

      原本令人心生畏惧的容颜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已经渐渐蜕变成一副慈爱纯善的面容,就如民间的娘亲一般,永远挂着温柔的笑容。

      只有沁媛才知道,在这一副面皮之下,到底隐藏了多少阴谋诡计,艰险狡诈。

      到底血浓于水,即使往日里不常见,也知道彼此内心的一些想法的习性。

      宫人们见沁媛进来,连忙一层层掀起了帷幕,让彼此的面容在毫无遮拦之下,直直的落入了对方的眼底。

      “儿臣给母后请安了。”沁媛撩起衣袍下摆,单膝跪地,恭声道。

      郑沁兰微微睁开眼睛,慵懒的移动了一下身子,这才在身旁宫人的服侍下坐了起来,虚抬起右手,冷声道:“皇儿请起,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礼数不可废,儿臣身为一国之君,更要以身作则,为朝臣百姓之榜。”沁媛彬彬有礼的答道,垂在身侧的手却微微握紧。

      “皇儿为了朝凰,劳心劳累,确实是幸苦了。哀家这个做母后的,看在眼里,疼在心上。”郑沁兰弯腰扶起了沁媛,然后低声说道。

      总是千篇一律的对话,母女间连最简单的碰触也是肌肤之间冰冷的相讽,话里暗中带刺,永远都是毫无温馨暖意。

      很是让人悲哀的相处,但母女分裂,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沁媛对此却很淡漠,因为自幼就不期待过母女和睦,如今长大了,就更不会了。

      身为一国之君,习惯了强取豪夺,什么事物都不放在眼底。

      只要她一声令下,又有谁敢不从?

      即使暗地里随会有人使绊捣乱,但是明面上,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敢对她张狂挑衅。

      故而,居于高位久了,天子风范姿势威仪赫赫,除了那一点温情,就再无他求。

      所有的事物,自然有窥视她身下这个位置的人,双手奉上来。

      比如这一次,蟠龙送了个佛像来给敬德皇太后郑沁兰,欲加深两国之友好和睦。

      沁媛本也想着不过是一死物,便让宫人将其送到泓苑宫去。

      未曾料到,佛像送至泓苑宫的第一天,竟被宫人一不小心打碎了,而敬德皇太后郑沁兰却只是教训了那名宫人几句,便若无其事的让其离开了。

      沁媛对此十分之愤怒,但碍于郑沁兰皇太后之尊所以并没有立时来泓苑宫问罪,但心底的那股怒意,却是越积越浓。

      不用想也能猜到,敢将敌国供奉之物,在入宫第一天打碎者,除了她的母后,那个一直未曾死心的尊荣女人。

      在往常,打破了一两件器物,也不过而尔。

      但今不同往,蟠龙、寮国与我朝凰关系逐渐恶化,沁媛时常看着边境战域图,已经隐约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经过这一年多的修整,寮国与蟠龙已经渐渐从战乱的情况下回复过来,但朝凰却正好相反,因为世家的叛乱,而导致的大范围之内的铲除。

      不仅动摇了国之根本,也让百姓们惶恐不安。

      世家在朝凰屹立已久,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绝非一日可以拔除,也不是说想一下子全部诛杀就诛杀的。

      沁媛在下旨处决他们的时候,先要考虑到他们的身份背景,以及娘家的势力,对朝凰的忠心和功绩。

      就是这样,还是留了不少世家子弟在朝为官。

      他们心有不甘,难免在暗地里做些手脚。

      而天下有识之人在他们的教唆下,又有不少人站了出来,时不时的以天下之道,来讽古嘲今。

      沁媛并未置于理会,天下悠悠众口,又岂是她能堵得过来的?

      但是,朝凰一直没有从世家叛乱的阴影里走出来,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在这关头,沁媛并不想出任何乱子。

      其实,仔细算来,朝凰又何时安宁过?

      “母后近来身体可是安康?”沁媛起身坐在了郑沁兰的身边,温和的答道,眉宇间皆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郑沁兰微微抬手,让沁媛接近她,然后轻笑着道出了沁媛的心思:“皇儿想问的,并非哀家的身子,而是那被宫人打碎了的佛像吧?”

      沁媛面不改色的接口道:“前几日蟠龙供奉的佛像在母后宫中被宫人打碎了,便有得道高僧上呈玉牒面见朕,尽道之不详。朕心中焦虑,故而前来给母后请安,但求个安心。”

      郑沁兰历尽沉浮,多少阴谋诡计都渡了过来,自然是不会相信沁媛这一套的。

      这些微末手段,在她刚入宫的时候,就不知使了多少。

      话里带针,棉里带刺,步步惊心,夜夜不能安寝。

      早已不知道有多少的鲜血,沾染在自己的双手上,一生之尊荣,都是在他人的血泪里淌过的。

      “皇儿有心了,哀家无事。”郑沁兰脸色沉重的说道,意思苦涩的笑容在脸上一闪而过,“这些个碎末小事,怎能劳累皇儿亲自来一趟?那些个高僧的疯言疯语大多是在唬人的,皇上可不能信以为真,误了大事。”

      沁媛看着郑沁兰复杂的眼神,淡漠的笑了:“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这些个疯言疯语也未必不是事实。”

      “古人有云,谣言止于智者……”郑沁兰却是淡淡的笑了,垂首看着一双柔荑上的雕花指套,华丽繁复的雕工在自己的眼底缠绕着化为一缕缕嘲讽,对自己的嘲讽,“皇上莫不是相信了?”

      沁媛不以为忤,看了郑沁兰好久,才缓缓开口说道:“朕虽不是昏君,但也并非圣人,自然有糊涂的时候。虽不会殃国殃民,但一不小心错杀了某人,却是极有可能的。”

      郑沁兰冷笑着答道:“皇上手握生杀大权,自然可以为所欲为,又有何人敢为难与皇上?就连哀家,也是要惧色三分的。”

      沁媛站起身来,走到一旁负手而立,背对着郑沁兰,幽声诉说道:“我朝凰以孝立国,儿臣对母后自是孝顺,但若是有什么为非作歹之人敢大胆妄为,朕是断然不会放过的。”

      “皇上这是何意?”郑沁兰挑眉问道,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因为背对着郑沁兰,又逆着光,所以言语之间,沁媛的情绪都被掩埋在迷雾之下:“明人不说暗话,朕以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母后你这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懂?”

      “难的坦白一次,哀家与皇帝已经许久未如此般挑明了说了,难免有点转不过弯来,还请皇帝多多见谅。”沉默了片刻,郑沁兰方才抬首答道,满口无所谓的口气。

      重重帷幕遮挡在眼前,巍峨殿门早已看不见,殿内的浮华一点一滴都在提示着沁媛,这里,曾经是泓苑殿。

      但以后,只怕不会再是了。

      “朕与母后……终究是离得远了。”沁媛将手背在身后,默默的打量着殿内的陈设,略有点忧伤的说道,“幼时,朕就不与母后亲近,长大后,原本想要仿效天下子女般,躬身侍奉高堂。但有些事情,却是在一早就定下的,若非先皇之不屑,母后之不甘,或许朕如今,就不会站在这个位置,如此寂寞的俯视众生。”

      郑沁兰静静的阖上了眼睛,并未回答沁媛这句话,但其心中,却已掀起了狂风大浪。

      何曾当年,果真是何尝当年。

      一切的因果虐缘,或许真在未出生之前,就已经定下。

      他们不信命,却不得不受命运的摆弄。

      终究,空一场,梦一场,竹篮打水空一场。

      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男子,在最后一刻终究是抛弃了她的男人。

      她这一生,阴谋算计了如此之久,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一份怀抱,还是那一份根本不可能天长地久的眷恋?

      郑沁兰突然之间觉得疲惫了起来,单手支颔,累及。

      蜡炬成灰,泪始干,人却已先老。

      沁媛看着自己突然像老了十几岁的母妃,无奈的叹了一声,终究,都是痴人。

      然后,沁媛便自己掀开了帷幕,本欲走出去,却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转回了头来。

      静静的看了郑沁兰一眼,沁媛无奈的扔下了一句话:“冷宫,也不必修葺了。”

      慢点宫人迷茫的垂下头,不知沁媛所谓何意。

      但郑沁兰却知道,从今以后,再没有冷宫了。

      因为,这里就是冷宫。

      一座,已经死去了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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