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沁源》翎星散落

85、调兵遣将

　　主持完早朝后，赵文翰和杜逸就带着一干相关朝臣去到往日里大臣处理政事的宏伟殿，各自分派好任务后，便各自忙碌起来。

　　日上中天之时，执掌兵部的首辅大臣陆邵寂就急冲冲的赶来，怒声对赵文翰说道：“这可是赵首辅你准许的？”

　　赵文翰有点莫名奇妙的看着陆邵寂，伸手拾起那本被陆邵寂摔在木桌上的奏章，认真翻看了起来。

　　粗略的看了几行，赵文翰也在霎那间变了脸色，用手指指着那封奏章对陆邵寂说道：“无论陆首辅你相不相信，本官从未批示过此类的奏章。”

　　“若不是赵首辅你，还会有谁？难道这封印有我们内阁四位首辅大臣印章的奏则还能是假的不成？”陆邵寂句句斥责道，丝毫不留些许余地，”这封奏章是本官底下的官员在驿站截到得，人证物证俱在，赵首辅还要狡辩？”

　　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自从沁媛决意铲除世家后，陆邵寂就对赵文翰一直有所偏见。赵文翰乃赵氏世家之主，朝凰六大世家之首，不仅家业庞大，而且势力根深蒂固，对朝凰之威胁最大。赵文翰若是不动则好，若是以静制动，那么朝凰就要麻烦一段日子了。

　　原本正在认真阅读奏章的杜逸闻言，也从成堆的奏章里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站起身来，现将殿内的其他大臣都请了出去，并令侍卫合上殿门后，才对两人低声怒斥道：“两位大人有话慢慢说，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平添笑话让其他诸位大人看。这里边，可多的是见风使舵之人或他人特意安排的逆臣贼子。况且今日朝堂上暗流汹涌，各派势利皆有所作为，两位大人若不能以身作则，保持冷静镇定，那么下面的官员又要如何想？”

　　两人闻言冷静了下来，杜逸说的不错，若是连他们二人都不能冷静镇定，那么下面的官员定要翻了天了。

　　近几日底下官员的忐忐忑忑他们并非一无所知，但他们却什么也不能做，若是出面安抚，那么未必不有些心虚之意，底下的官员就又如那墙头草，左右站不住脚。若是不出面安抚，那么底下的官员又要猜测纷纷，对于各派的拉拢也变得态度暧昧，为自己留些余地。

　　就是自己派系的官员，劝谏及试探之人也是络绎不绝，烦不胜烦。

　　杜逸亲自为两人各自斟了一杯茶，然后让两人坐下来冷静一下，自己却拿起了那封奏折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杜逸看着落款处的笔迹，眉毛也不由蹙了起来，对着赵文翰叹了一口气。

　　赵文翰见状，连忙出声询问道：“难道连杜首辅也认为这封奏章是出自本官之手？”

　　陆邵寂摆着一副不信任的样子，与赵文翰对视着，也开口说道：“赵首辅自个心里明白，何必装作不知？”

　　赵文翰刚想出声反驳，杜逸就出声道：“据本官的推测，这并非出自赵大人之手笔。”

　　两人闻言皆齐齐看向杜逸所在的方向，希望他能给他们一个解释或还之以清白。

　　“这封奏折上所述之事乃兵部将帅之调遣，主要换防之地在魏璇、扬州与皇家别苑所在的近旁，而所换防之兵力所属，想必陆首辅定然比本官更为清楚。”杜逸漆黑的眸子里藏着若有若无的落寞，微带中也带着几分无奈。

　　陆邵寂沉吟了片刻，有些迟疑的说道：“据本官所知，奏章上所调遣之兵马，魏璇附近调遣之三军分别为安壁安将军、澜易澜将军和陈庆骅陈将军三卫将军之兵马。而扬州那边，所调遣的是昌州的狄见狄将军与常州的马虎马将军，而皇家别苑附近的稷山所驻守之兵马也换成了张平张将军所率的五千兵马。”

　　赵文翰在一旁颔了颔首，掌握朝凰五部的他自然很清楚朝中将帅的调配分布。

　　杜逸这才稍显凝重的说道：“ 两位大人虽然对这些兵马的分布仅为清楚，那么可知这些兵马所属的势力派系？”

　　两人对视了一眼，达到了共识后，便由熟识朝中事务的赵文翰说道：“ 安壁安将军是皇上亲自提拔的，这几年来一直忠于皇上。而澜易澜将军则是周博基周大人的门生，历来与其关系密切，今日此举，想必也是为了今后谋反之事而预先安排。至于陈庆骅陈将军，是前朝遗臣，对朝凰有开国立业之功，但据本官所知，其最近与祈国公祈鲶似乎来往密切，极为不可靠。扬州那边，昌州的狄见狄将军因今上曾将其父兄入罪，一直怨恨今上已久，头来投奔于靖南王，一直在其派系下，倒也建了不少丰功伟业。常州的马虎马将军则是扬州知府的表兄，与其关系一直极为密切。两位大人想必也知道，皇上身边的骁骑营都是飙骑将军陆邵峰亲自提拔上来的猛将精兵，能以一而敌百，一路上皆相安无事，但为何偏偏在在扬州知府的府邸之内，今上被人暗杀，至今昏迷不醒？这其中必有内奸，而这扬州知府难辞其咎。另此次御驾随侍之人都是皇亲国戚，权臣高官，这稷山是通往皇家别苑的关塞之处，却突然调了张耿族系的张平张将军，这又是为何？可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意？”

　　正午的阳光带着炙热的闷意，让殿内三人异常的烦忧，万事缠心头，到头来终究什么都办不成。

　　只因为，他们找不出那个头，理不出那个头绪。

　　而一旦找出了那个解决事情的关键，那么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什么问题也都不再是问题。

　　但如今在世家作乱、藩王蠢蠢欲动、外敌虎视眈眈且帝王性命垂危的局势下，就是再聪颖，谁又能在这段那么短的时间内准确且果断的解开这样紧张的局势呢？

　　陆邵寂和赵文翰则是希望太医令晨焕延能快点治愈他们的君王，让沁媛醒过来主持大局，他们自己虽也能撑着，但一国终究不能一日无君。

　　杜逸想得则与他们两人完全不同，他所想之人，正是近日就要上任的吏部侍郎周卫华。

　　其实沁媛并未下立周卫华为礼部侍郎的懿旨，而是暨阳王陆邵峰派人八百里传书与他两人独自商议的，其上还附有周卫华上呈给他的秘密文函。

　　原本还有犹疑的他在看了那封文函后，就完全没有异议了，若是将来沁媛醒来要怪罪于他擅权、假传圣旨之罪，他也甘愿承受。

　　年少时为国为民请命的热血沸腾的心情又被这薄薄一张文函给激了出来，已经不记得为何考取功名的目的，但年少游历时旱灾蝗灾所导致的尸骸遍野的景象，却是永远烙印在了他的心里，乃至后来在官场内沉浮跌宕了那么多年，除了振兴家族，就只有这个最让他挂心。

　　所以，他为自己选择了一位英明且会体谅民情的君主，即使那时她还尚小，即使那时她还什么都不是，而且，她是名女子。

　　违逆常理的理念让他犹豫了许久，也似乎，犹豫成为了他的本性。

　　思及当年就是因为自己的犹豫，而错失了那魂牵梦萦的那人，杜逸的心又不由往下沉了一下。

　　往日悲欢离合，即使伊人容颜已成灰，但每当梦醒，总会悲哀的发现，自己一直不曾忘记。

　　调整了一下自己低落的情绪，杜逸继续开口说道：“本官也不瞒着两位大人，据臣调查所知，安壁安将军虽是皇上亲自提拔上来的，但是其人却及其贪功爱利，在祈国公三番四次的讨好之下，已经在日前投靠于祈国公。所以世家们行此招，就是有意迷惑我们几位首辅大臣。两位大人且想想，若我们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是否会以为这只是简单的军事调遣而不会想到其他？至于扬州知府□□，原本就是凌国遗臣，对朝廷怨恨已不是一二个年头的事，其之谋反虽也有祈国公撺掇之意，但其自己也是谋划已久了。常州的马虎马将军虽不知情，但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谋反帮凶。张耿族系的张平张将军乃世家之后，其目的更是不言而喻了。”

　　赵文翰闻言，不由出声说道：“那皇上如今身在扬州，岂不是很危险？”

　　沉默了片刻，陆邵寂接着赵文翰的话头说道：“赵大人且放心，想必臣弟暨阳王陆邵峰定已察觉出不妥，而将扬州知府□□囚禁了起来。”

　　“但即使如此，扬州城内只有五千兵力，如何抵挡得了昌州的狄见狄将军与常州的马虎马将军联合起来的五万兵马？”赵文翰越往深处思，就越觉得不妥，心底也开始飘起来。

　　陆邵寂却是对自己的弟弟格外的新任：“赵首辅且放心，扬州有暨阳王陆邵峰在，定然可以抵挡到援军到达。”

　　语落，陆邵寂认真地想了想，方又说道：“虽然此次调遣的兵力皆非赵首辅派系之人，但也不能免除赵首辅与世家勾结的嫌疑。本官并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在此非常时机，本官还是要谨慎些为好。这段日子可能会派暗人跟踪赵首辅，望赵首辅多多见谅。”

　　如此光明正大的话语，让赵文翰想反驳也没有话可以反驳的，陆邵寂都如此说了，自己总不能驳了他的面子，都是效忠于朝廷的首辅大臣，还是要团结协作为好。

　　况且，就是换了立场，赵文翰他也定然会如此做。

　　这不仅是关及个人荣辱利益的问题，而是事关整个国家大计的问题。

　　牺牲一点个人的自由换来陆邵寂的新任，赵文翰觉得十分的值得。

　　于是赵文翰俯身行礼道：“陆首辅顾虑之事并不无道理，本官愿意配合之。”

　　见两人终于和好，在一旁旁观的杜逸也不由放宽了心，眉宇间的皱纹也舒缓了些。

　　杜逸相信，只要团结起来，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