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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蒲州之战(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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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脱身而去,陆庆连忙跑下了城楼,往城下救治士兵的一块极小的角落跑去。
因为下雪的关系,那里盖上了帐篷,所有受了重伤的士兵都在里面。
但因为军医不足的关系,所以很多士兵皆是草草的包扎了一下,就被搁置在了一边,任他们独自休息。
陆庆远远的看见一人从那个最大的帐篷里出来,手里端着满满的一盆血水,不由心惊胆颤的跑了过去,与那士兵擦身而过。
“将军……”陆庆急冲冲的跑到了陆寒宇的身边,看着断了一只手臂的陆寒宇被人搀扶着艰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有点急迫的看着他。
“将军你可无恙?”陆庆关切的问道,眉目之间尽是忧虑之色。
而陆寒宇却用仅剩的左手扯住了陆庆的战袍,紧张的问及外面的战况。
为了稳定陆寒宇的伤势,军医们皆不敢向其透露外面的战况,故而陆寒宇自受伤之后,便再也不知他情。陆寒宇也知道如此为之是为了救治他,但从陆邵峰将命令下达那日,他已无侥幸之念,便连遗书也已写好,让人在战后送回祖宅。
所以,打一开始,他便未存有侥幸的心,若是战死,便是为国效力,此生已无憾事,若是有幸存活下来,战败之罪,他定要待元帅承担下,断然不能让元帅因此事而身败名裂,再也不能上场做阵,驰骋于沙场之上。
这不仅是对朝凰百姓的交代,更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即使他明明知道元帅陆邵峰一早开始就打着弃车保帅的打算,但他依旧义无反顾的接下了这个命令,并且要牺牲自己的性命去完成它。
陆庆听闻陆寒宇如此问,不由得犹豫了片刻,才低声回道:“将军切莫担心,末将定会将敌人击退,誓死……保护蒲州城!”
陆庆特地在誓死两字上加重了声调,与陆寒宇静静的对视着,在彼此的眼神之中交换着信息。
弃城二字,叫他们如何说出口?
元帅陆邵峰战神之名,其可因此此而毁之?或许这一些陆邵峰都不会在意,但是他们却不能不在意。
他们崇敬了一辈子的人,不能因为这一次的退让,而致使英明尽失。
旁边的军医见陆庆如此说,也附和着点头道:“将军,有陆庆陆将军在,蒲州城定安然无事。将军暂且放下心来,安心养伤吧。”
陆寒宇哪听得下,一手抓住陆庆的胳膊,连忙急声道:“陆庆将军听令!”
陆庆闻之,疑惑的看着陆寒宇,对陆寒宇此举很是不解。
“陆庆陆将军听令!”陆寒宇见陆庆并没有跪下接令,便再开口喝令道。
陆庆见陆寒宇是认真的,万不得已的跪了下来,接令道:“末将接将军之令!”
“自今日起,陆庆陆将军将代本将率领两千陆家军,后撤蓟州!”陆寒宇果断的下令道,丝毫不允许他人质疑他的决定。
“将军……”陆庆以为陆寒宇一时冲动,开口劝道,“将军,末将愿与将军同生共死,断然不会抛弃将军一人独活。”
其他的士兵也听见了陆寒宇的话,纷纷单膝跪地,坚决的应声道:“愿与将军同生共死!”
不一会儿,就纷纷跪倒了一大片,齐声回道,誓死效从。
陆寒宇见之,心底亦有触动,但他下了决心,断然不能辜负元帅的期望,定不让这些兄弟白白牺牲。
故而陆寒宇用力挣开扶住他的士兵,强撑着要下床,其余几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然后连忙凑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陆寒宇。
陆寒宇一把握住了架在一旁的长枪,在半空中舞出了一个火花,然后架在了陆庆的胸前。
陆庆诧异的抬起头来,与陆寒宇对视之。
陆寒宇却是冷笑了一声,然后淡然道:“你若是不遵军令,本将便先将你就地处决,然后再一死以谢皇恩!”
陆庆听出了陆寒宇话中的逼迫之意,故而祈求般看着陆寒宇,希望陆寒宇能够改变这个残酷的决定。
手上稍微用力,长枪便刺破了陆庆喉咙上的皮肤,些许鲜血流了出来,与红色的战袍化为了一体。
“立刻带领两千将士迅速撤退,从蒲州城南门走,经过俞舟山回蓟州!”陆寒宇怒斥道,恨不能立刻就将人给踢了出去。
“将军……”陆庆长叹一声,然后俯首叩拜了陆寒宇三下,便站了起来,握着兵器跑了出去。
被掀起的帷帐缓缓落幕,也将陆庆的身影遮挡在外面。
陆寒宇握着长枪的手在寒风中微微颤抖,那一双黝黑的眼睛也慢慢的阖上,将所有的一切抛在了脑后,淡淡的只浮现了一名女子的面容。
模糊地,淡淡的,但那一抹笑容却永远的烙印在了他的心中,永不磨灭。
英雄儿女,天地间多少悲,多少痛,尽在此?
陆寒宇忍着痛,让军医草草为他治疗了一下,然后便单手拿起武器,走了出去。
外面,陆庆已经带领二千士兵准备撤退。
陆寒宇远远看去,因为兵马一下子的抽调,缺了很大的一个空子,所以城墙之上如今已被战火所弥漫,到处都是己方将士被杀害时发出的惨叫声。
陆庆飞身上马,手中长枪往前一挥,顿时数千人就骑着战马离开了。
疾驰了几步,陆庆拉住了马缰,稍微转了个马头,然后回首看着陆寒宇几眼,方才疾驰着离去。
陆寒宇见人都走远了之后,才又披起战衣,往城头上杀去……
沁媛浅尝了一杯酒水,不由对烛长叹,如今就是不闭上眼睛,那些在战场上惨死的将士们的英魂也会化为悲壮装入了她的眼底,怎么驱赶也不愿散去。
特别是陆寒宇,就算不曾经历,沁媛也能想象到,身体被无数把长枪刺穿的痛苦,以及那临死尤要杀死数人的狠劲。
长袍飘飘,屹立与寒风之中,孤寂而寥落的身影却如此的伟岸。
再饮一杯,沁媛却隐隐有了醉意,究竟是酒未醉人人自醉,还是酒醉,人醉,难言醉?
江山美人,万世基业,眼看就都要铺在她的心底,但她的心底除了空,就只有空。
仰起的头将最后一滴酒饮尽,额前几缕秀发垂落在眼前,为沁媛增添了几分凌乱美,而她弯起的颈项白皙光滑,没有丝毫的凸起,让人能轻易的察觉出沁媛女人的身份。
但这一幅醉酒之图,实在是美之极致,从而模糊了性别,让人只关注了沁媛那淡淡忧愁的面容。
恰在此时,喧闹的房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老鸨被惊醒了过来,连忙转身去开门。
来者是一名青衣男人,身材矮小,声音尖细,感觉上更像是宫里的宫人。
老鸨眼尖,一眼辨认出此人是随着沁媛来的小厮,连忙回去禀报,并将人放了进去。
那青衣小厮将一封密函呈了上去,沁媛挥手将人都斥退了,方才打开来看。
而这薄薄的一张纸,也让沁媛瞬间失色,一手用力将纸揉碎,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拂袖离开。
温於这才放下手中杯盏,看着沁媛渐渐远去的身影,勾起了一抹暧昧莫名的微笑。
月色已渐渐沉了下来,窗外树影斑驳,窗内,旖旎无比,却没有丝毫的温情。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这入戏三分,情也,痴也,醉也。
战既是杀,杀既是战,这嗜杀岁月,狠也,猛也,绝也。
他们,是在烽火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抱一下~~~~~各位读者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