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香水》糖红豆

2、一念悲喜

　　1.
　　第二天早上苏妩打开微博，有些愣怔。
　　苏格兰折耳猫赞了她的微博？
　　苏妩在兴奋中点开特别关注。
　　苏格兰折耳猫：【置顶】#女粉福利#（点赞抽奖）一等奖（一人）：三日游，地点自选（仅限国内），食宿费用全包+互粉。二等奖（五人）：香水一瓶（上限1000元）+互粉。三等奖（十人）：一箱锐澳或一打避孕套自选+互粉。鼓励奖（不限）：互粉。本猫近日赚得太多，良心过不去，不露露富实在对不起观众【害羞】【害羞】【害羞】截止日期：明天晚上十二点十二分。
　　苏妩在兴奋中点了赞，然后照例看评论。
　　最热门的评论是@王小二：目测这是猫总新想到的约炮手段。
　　而后苏格兰折耳猫转发了王小二的评论：【挖鼻屎】【挖鼻屎】【挖鼻屎】你丫肯定在郁闷为啥本猫想到了你小子没想到。
　　而后王小二火力全开，开始了和苏格兰折耳猫你来我往的撕逼大战。
　　这个王小二和苏格兰折耳猫关系匪浅。苏格兰折耳猫至今单身，不少老粉就拿王小二和苏格兰折耳猫配对。
　　这几条微博下面几条评论特别火：
　　路人A：醋香一飘千里。
　　路人B：@王小二正宫娘娘生气了，各路女粉都退散，点赞的赶紧取消！哟哟没有竞争者劳资绝壁一等奖啊。
　　路人C：目测获奖的都是大胸大长腿。男粉丝的福利啊。【鄙视】【鄙视】【鄙视】
　　……
　　不得不说，苏格兰折耳猫的粉丝都很机智。

　　2.
　　Jason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刚好洗漱完毕。
　　“苏妩，你的新助理到了，在楼下。她的手机号已经微信给你了，待会她会直接带你去片场。”
　　“噢，知道了。还有事儿吗？”
　　Jason停顿了一会儿，“……萧柳这个角色，你要好好演。”
　　苏妩点头，“好的。”
　　新来的助理长得很甜，嘴巴也很甜，一见到苏妩就“苏姐”“苏姐”地叫。
　　“苏姐，我叫许甜。”
　　苏妩点点头，名字更甜。

　　到片场的时候是早上九点，这天的阳光依旧很好，不过早上的时候仍然有些冷。主要演员们还没来，工作人员早已开始布置场景了，导演坐在监视器前面闭目养神，摄像大哥正在整理仪器，看见苏妩来了，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苏妩走进化妆间，跟化妆师打了声招呼：“周姐。”
　　“你来啦，真早。过来吧我先给你化妆。”苏妩浅浅地笑笑，眉眼弯弯的，想起Jason曾说过这样笑特别好看，清纯得像邻家小妹妹。苏妩暗挫挫地在心里对自己表示满意，走过去坐下，随便周姐摆弄，翻开剧本看。
　　苏妩对待演戏这件事最认真，剧本上满满的都是勾勾画画。周姐见了苏妩的剧本，很是感慨，“现在像你这样的演员不多了。”苏妩抬眼看镜子里的周姐，有些莫名其妙。
　　周姐看懂了苏妩的疑惑，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苏妩，你会红的。”
　　苏妩想起过去的几年里很多人都告诉过她，“苏妩，你会红的。”她的父亲、沈大公子沈毅、电影学院的恩师顾教授、Jason……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没红。
　　仔细想想，从她毕业到现在，也有两年了。从她第一次跑龙套到现在，已经五年了。
　　再这样下去，苏妩的年纪越大，希望越渺茫。萧柳这个角色，是Jason扔给苏妩的最后一颗糖果。
　　苏妩正视着周姐的眼睛，“谢谢。”

　　今天最后一场戏对苏妩来说，特别难搞——床戏。
　　苏妩出道以来，饰演过的角色大多数都是炮灰，也就是说，这是她第一次拍这种尺度的戏。
　　刘导演为人很好，拍这样的戏会清场，可即使如此，苏妩还是忍不住紧张。
　　她换了衣服，看着镜子里的人，非常暴露，只一条裹胸的粉色长裙，外罩一件红色纱衣。说实在的，她自己觉得吧，很漂亮很性感。
　　她捂着胸口走出去，留意到顾驰的眼神有些微妙，更加手足无措。
　　“第一次演这种戏？”
　　苏妩抿着嘴唇点点头，低头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脚，没有穿鞋，指甲是红色的，很漂亮，她自己挺喜欢。
　　顾驰安抚似地笑笑，“放轻松就好了，这种戏不难。”
　　苏妩突然发觉顾驰拿影帝是必然，相貌好气质好演技好做人也不错，是真正的实力派。
　　刘导今天心情很好，也跟着安抚了几句。
　　苏妩定了定心神，这场戏尺度并不大，最重要的还是萧柳的情绪。
　　刘导给了苏妩足够的时间，苏妩渐渐地平静下来，“刘导，可以了。”

　　独孤珏将萧蔷从辰阳公主府上带回宫里，萧蔷一回来就被封为玉夫人，而独孤珏从那以后再没有见过萧柳。
　　六宫皆言：“萧姬已失宠”。
　　萧柳实在是一个聪慧至极的女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日渐失宠，不哭也不闹，整日在宫里习琴练舞，闲下来就打打梅花络。她知道她的身边时刻都有独孤珏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会悉数进到他的耳朵里。
　　此刻的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夫君不再是当初的年轻帝王，他的羽翼已丰，只待时机到时，一飞冲天。她知道她的时日无多，她不希望自己在夫君心里的形象是疯疯癫癫摇尾乞怜的怨妇形象。
　　萧柳的心思，独孤珏何尝不懂。但帝王的心肠，总是坚硬如顽石。
　　直到萧柳隐约觉察出北辰王即将逼宫，自己死期将近，放下尊严，奉上梅花络子，只求再见一见她的夫君。
　　那夜，独孤珏与萧柳共饮，微醺的萧柳极尽妩媚。这一场床戏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这场戏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假如苏妩能完美地演出这场戏里萧柳的情绪，这场戏就成功了。
　　这场戏里，萧柳面色微红，如四月的桃花，极尽妩媚，风情万种。然而，苏妩觉着，萧柳的情绪不应该单单只是情动。
　　她该绝望的，自己时日无多，夫君已有新欢。
　　她该歉疚的，为自己的背叛。
　　她该释然的，夫君对她并非无情，事到如今他仍然愿意来看一眼她。
　　她怀着满腔的爱意和感激，何其有幸，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对她温暖相待的男人，是她的夫君。

　　独孤珏将萧柳抱起，大步走向床榻，萧柳攥住独孤珏的衣角，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他将她安置在床上，取下她的梅花簪，她乌发如瀑，媚眼如丝，笑靥如花。
　　独孤珏偏过头不看她的眼睛，慢慢褪下她的外衫。她轻轻颤抖，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看着独孤珏，像春日里被风微微撩动的池水。
　　萧柳的绝望、歉疚、释然以及满腔爱意和感激，和缓慢燃烧的檀香一起，充斥整个内室。帝王眼里的坚冰终于松动，轻轻地抱住她，抚抚她柔顺的长发，一如当初最亲昵时的举动。
　　萧柳又笑，这抹笑单纯而明媚，是如同独孤珏初见她时那般顽劣的笑。

　　3.
　　刘导喊“过”之后，苏妩许久也不能出戏，心里对独孤珏充满愤恨，萧柳这样好的女人，独孤珏不珍惜，实在叫人扼腕。
　　顾驰还压在苏妩身上，被苏妩外露的眼神弄得哭笑不得，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一直听说我们的女三很高冷，能再戏外看到这样愤恨的眼神实在荣幸之至。”
　　苏妩一下子清醒过来，只觉得无比尴尬，推开顾驰，皱眉说了一句“抱歉”。
　　顾驰已经下了床，其他工作人员陆续进场，苏妩走到更衣室，还有些不可思议，竟然这样就过了？
　　苏妩换了衣服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导演说休息十分钟。刘导正在回放苏妩和顾驰的对手戏，见到苏妩出来，冲她招招手。
　　“来一起看看。”刘导今天的心情是真的好，难得地一脸笑容，看苏妩微微皱眉，轻声安抚道：“第一次拍床戏能拍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岂止是不错，是相当好了。
　　苏妩陪着看完了，心里有些惊讶那是她。
　　“你的演技很好。”刘导对着监视器却是对她说的。
　　“我知道。”苏妩淡淡地回了句，看着刘导一瞬间便秘一样的表情在心里笑cry。

　　苏妩和许甜一起走出片场的时候已经傍晚了，许甜才刚大学毕业，很年轻，很有活力，苏妩一闲下来她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苏妩不爱说话，大多时候都是许甜在说她在听。
　　“苏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许甜有些忐忑。
　　苏妩摇摇头，她觉得许甜挺招人喜欢的，浑身上下的开朗劲儿特别有感染力。

　　苏妩是在转角处被人拦下的，拦人的是顾驰。
　　“苏妩，一起吃晚饭吧。”顾驰靠着墙，穿着风衣，很帅。
　　她有些疑惑，许甜估计是被顾驰的颜迷惑了，冲着苏妩暧昧地笑，“那我先把车开回去啦。”没等苏妩回答就自顾自跑了。
　　苏妩心里无奈，作为助理，许甜还真是新人。
　　顾驰咳嗽了一声，“顾教授是我的恩师，你也算是我的同门师妹。一起吃个饭不过分吧？”
　　苏妩隐约想起，自己念书时时常听顾教授提起一个顾学长，大概就是顾驰了。

　　4.
　　等餐的时候苏妩一直在玩手机，毕竟她不善言辞，顾驰也不是多话的人，两人单独吃饭难免尴尬。
　　微博里苏格兰折耳猫和王小二还在撕逼，这俩人已经开始了人身攻击，你一句我一句的荤段子，作为观众的苏妩看得直乐。她总是面无表情的，最外露的是眼睛，她一高兴，眼睛就像被水濡湿了似的，亮晶晶的。
　　顾驰有些疑惑地问她在看什么，她淡淡地回答“笑话”。
　　实在高冷。
　　顾驰就不再说什么了。
　　等到菜都上齐了，顾驰才开口，“我毕业那年见过你。”对上苏妩看过来的眼神，“我去找顾教授要些资料，在你们教室外面看了一会儿你们上课。”
　　苏妩一脸茫然。
　　“那天你抽到的题目是‘孤独症患者’，说实话呢，五分钟的时间，很难表现这个主题。但你的表现很让我惊讶的，后来顾教授跟我说，你的天赋是他教过的学生中最好的。”
　　“包括你？”
　　顾驰点头，“嗯，包括我。”
　　顾驰的眼神很耐人寻味，苏妩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她模糊回想“孤独症患者”，她当初是怎么演的呢？
　　记忆中那天起初她有些手足无措，轮到她的时候她仍然没想好要怎么样才能诠释好这个角色。
　　偶然间她瞥到桌上的手机，想起什么，突然就有了灵感。
　　她先是随意地坐玩手机，看到好玩的就肆无忌惮地大笑，看到不好的消息又嘟嘴蹙眉，像普通的小姑娘。然而电话铃声响起的一瞬间，短暂到甚至都没看清打电话来的是谁，她的表情变得拒人千里之外，她接了电话，也不说“喂”或是“你好”，只是安静地等着对面说话。
　　然后她收了所有表情，淡淡地对台下鞠躬，说自己已经演完了。
　　苏妩没注意到那天顾驰就在门口。
　　“后来我挺疑惑的，为什么这样有天赋的姑娘后来却没了消息。”顾驰笑得温文尔雅。
　　“运气不好嘛……”苏妩咬了咬筷子，神色平静。
　　“大概是吧。”顾驰赞同似的点头，“不过你为什么拒绝了沈毅呢？明明有那么好的资源……”
　　苏妩细细嚼菜不说话。
　　“沈毅是我堂弟。”
　　苏妩淡定地“噢”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