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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这个世界不存在奇迹 ...

  •   “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去走路?”
      “在那么严重的车祸中,你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你伤到了腿部神经,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不过,也许你会创造另一个奇迹也说不定。”新来的小护士微笑着说道。她以为病床上这位美丽的女孩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她不知道她的这句话给姚小遥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那微笑的面孔快速地从姚小遥眼前消失,可那句话仿佛一个穿梭在时光中的魔咒,终于施在了姚小遥的脆弱的身体上。
      自己真的永远不能再站起来了吗?
      姚小遥的心有种撕裂般的疼痛。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失去双腿都是无法接受的,是人生中致命的打击。尤其对于一个热爱旅行的人来说,丧失行走的能力意味着与遥远路途挥手永别。不走万里路,她如何感受别人生活,如何再去写出那些动人的故事呢?她如何去婺源履行自己的诺言?梦想和爱情似乎都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了。
      生死在姚小遥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被看得过于重要,她从来不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人的感情,所以,也不会用时间的长短来度量生命的意义。生命本就是不可预知的,没有人知道明天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但是,姚小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残疾人,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失去行走世界的能力。
      这一刻,姚小遥想到了史铁生。他去地坛的那些日子,想必内心是极度苦闷的。不过,姚小遥没有他那么坚强。她不敢面对,或者说,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姚小遥刚刚确定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就是不断地旅行,然后写出感动人心的作品。不久前她才看到幸福的生活正向自己招手示意。
      窗外已呈现初夏的景象,而姚小遥的人生,却跌入了寒冬。
      冰天雪地,寒风刺骨。
      即使姚小遥是位天使,她也无力面对折了翅膀的自己。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姚小遥瞪着两只眼睛,质问站在姚小遥面前的情子和齐名。
      他们一言不语的默认,让姚小遥感到更加的痛苦。
      姚小遥扯开嘴角冷笑了一声,若不是自己问起,他们打算隐瞒她到什么时候呢?这种事能瞒一辈子吗?
      他们没敢告诉她,是害怕她难以接受。况且齐名已经在动用关系寻找一切可能治好她的机会。他不想她失去人生的希望,不人心让她面对接下来凄凉的人生。可面对姚小遥的质问,他难受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实,终究是要面对的。即使他们都守在姚小遥的身边,面对命运的,终究还是姚小遥自己。
      这种事情,没人替得了你。
      好累。现在的姚小遥只想沉沉地睡去。
      最好,不要再醒来。

      姚小遥开始焦躁,整夜整夜的失眠。经常是靠着药物的作用才能够睡去,可也只是很短暂的时间,稍有动静,便会醒来。经常是陪床的人醒来的时候就会看到她瞪着两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病房的天花板,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姚小遥感觉自己经常看到江城,他拿着相机记录姚小遥的每一个表情,他会笑着对姚小遥说,“小遥,看这里。”然后姚小遥会回头,那个表情将会定格。
      沉默,无尽的沉默。现在的姚小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发呆。不再张口说话,不再看照片,甚至,不再写任何故事,只言片语都不再写起。
      一个人承受了多大的打击才会放弃自己最爱的东西,姚小遥不得而知。
      姚小遥只是知道,她想放弃了。她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想做。
      “小遥,来喝口汤。”齐名一只手端着碗,另一个手用勺子将汤送至姚小遥的嘴中。汤的热气和想起夹杂着对生活的怨气一起进入姚小遥的身体里。她喝下一点,另一些汤顺着嘴角流出来。齐名赶紧拿起旁边的小毛巾擦掉姚小遥嘴角流下的汤汁。
      姚小遥用呆滞的眼神看着眼前手忙脚乱的齐名,突然笑了。
      眼前的齐名已经不复往日潇洒帅气的形象,整日愁眉不展,瞬间衰老了很多,甚至比姚小遥昏迷那段日子的状态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天他虽然辞退了那个嘴快的小护士,可却再无法找回那个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姚小遥。
      其实,姚小遥的大脑是清醒的,她记得自己所有的行为和感受。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姚小遥会突然大叫着打翻齐名手中的碗,看汤洒了一床单的样子,她会诡异的笑。齐名总是笑着摸摸姚小遥的头,然后静静地把姚小遥弄脏的地方收拾干净。他从来不会冲她发脾气,不会训斥她,只会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好似安慰。
      不开心的时候,姚小遥会座在床上大喊大叫,像精神病院的病人一样。有一次,齐名来制止他疯狂的行为,她甚至咬伤了齐名。直到很多年后,姚小遥还会看到他的右手上,留有自己的齿痕。那成了一片永久的伤疤,提醒着姚小遥那段时间,他给姚小遥的爱情。
      姚小遥知道,齐名,是唯一一个不会离开自己的人。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美国?”齐伯父帮姚小遥做完检查,与齐名一起走出病房,转身问道。
      “我不打算去了。”齐名看着父亲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他的语气中饱含疲惫。
      “好不容易申请上的,真的就这样放弃吗?那可是你梦想中的圣地。”齐伯父的语气中满是不舍,任谁都不会舍得自己的孩子放弃这样一个机会的。而且,哈佛,一直都是齐名的梦想。它对齐名的吸引力不亚于北大对姚小遥的。
      “我现在哪里都不会去的。”齐名隔着玻璃看了看病床上躺着的人,淡淡地说道。仿佛他与父亲讨论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齐伯父看了看病房中的姚小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去呢?”姚小遥躺在床上听到了齐名与他父亲之间的对话,看齐名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忍不住问道。
      这是姚小遥自从知道自己病情后两个月来第一次开口说话。齐名拉着窗帘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转过身来看着姚小遥,笑着哭了。
      他大步走到姚小遥身边,紧紧地抱住了她。那个虚弱娇小的身体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那种轻微的颤动让姚小遥感到世界已经失去了平衡感。纯净的眼泪伴随细微的哽咽声侵袭了姚小遥的大脑。姚小遥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很累了。
      姚小遥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自暴自弃毁灭的不仅仅的是一个充满的梦想的自己,还有身边那些爱着她的人,他们的生活也将随着自己的消极厌世而跌入黑暗的深渊。闭上眼,姚小遥似乎看到这个才华横溢的男人在漆黑的井底拼命向上攀爬的样子。这样的齐名,不是姚小遥所想看到的。
      即使自己不能跟他在一起,至少不能成为他人生道路上的障碍。
      为了不让自己身边的人变得痛苦,姚小遥开始试着接受自己不能走路这个残酷的现实。
      姚小遥开始对着见到的每个人微笑,点头或者摇头。她偶尔也会说一些很简短的词语或句子,用于证明,自己不是个哑巴。
      “你知道吗,你安静的时候,好像一朵栀子花。”姚小遥一直是看着窗外的树叶发呆,甚至不知道情子什么时候来的。
      姚小遥笑笑。“你见过站不起来的栀子花吗?”
      “有人曾经告诉过我,外在的一切都是多余的。思想的力量才是无穷的,它可以战胜一切。”情子坐到姚小遥旁边,握着她的手,非常认真地说完这句话。
      这句话,是姚小遥曾经告诉她的。
      而如今,姚小遥败给了自己。
      姚小遥想她了,想曾经的自己。她曾经骄傲地像个女王,阳光,快乐,时而忧郁,却总是有股可以战胜一切的强大力量。
      “如果你想,你可以做到任何事。”说完情子走出了病房,留下姚小遥一个人在房间思考,思考那些跟自己有关的事情。
      自从自己出了车祸,这几个好朋友一直在这里陪着她。功课繁忙的室友三天两头来看她,杨声也是隔三差五飞来上海,情子也不能安心的创作,特别是齐名,他竟然为了姚小遥放弃了去哈佛大学深造的机会。这时候姚小遥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罪恶。守护在身边的这些重要的人,因为她的消极,因为她对生活的漠视,而替她付出了那些本该由她来付出的代价,陪她面对那些无止尽的的黑暗。
      因为他们爱自己,自己便如此的折磨他们,以此来糟践自己。姚小遥这么迫切地用他们的痛苦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来找寻自己的意义。此刻的她,是这么的残忍啊。
      她现在不能站起来,不代表一辈子都不能,不是吗?姚小遥是战无不胜的,她总是可以创造奇迹的。想着这些,姚小遥的眼泪不禁流出来。
      自己带给别人的噩梦,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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