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古）劫坟》言楼西

6、第 6 章

　　11.
　　闭着眼睛的路并不好走，戚少商拉着顾惜朝，两人磕磕绊绊走了一阵后，顾惜朝忽然道，“戚少商，若你选的方向有条沟的话……”
　　戚少商闷头在前边带路，没有理他。
　　于是顾惜朝继续道，“你会掉进去。”
　　戚少商闭着眼锁着眉头，道，“我们会一起掉进去。”
　　顾惜朝毫不含糊地推出一掌，却出乎意料地打了个空，他撇撇嘴角，又道，“戚大当家，没想到到了这关头，你还是想着和我同生共死。”
　　戚少商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下，幸好大家都闭着眼，顾惜朝并没有没有看见那十分微妙的表情。
　　“一条沟而已。”戚少商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摔……”
　　话还没说完，脚下一空，只听“噗通”“噗通”接连两声。
　　顾惜朝睁开眼睛来，看到戚少商黑着一张脸站在旁边。

　　这沟不是很深，两人多高的深度。但前几日刚下过雨，沟里的泥土吸足了水分混成一团团稀泥，还掺和着一些半腐烂的树叶草根什么的，实在是有些恶心。
　　两人一前一后掉下去，均是踏在烂泥团里，四只靴子看起来都无比糟糕。
　　因为顾惜朝后掉下来的缘故，溅起的一些泥点子便有一部分扑到了戚少商的身上，他伸手一抹脸，稍作擦拭后，转头略带讥讽顾惜朝，“你若是有这般容易就归了西，恐怕连阎王都是不答应的。”
　　甩开了戚少商还握着他的手，顾惜朝点点头表示赞同，“戚大当家说的是。哪天你得了先，黄泉路上不必等我。”
　　黄泉路三个字分量十足的砸在戚少商的心上，他不由想起昨日第一眼见到顾惜朝的时候，听了对方一句戏言，差点以为他真是游魂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心跳是停了一停的。
　　不去理会显然有些愣神的戚少商，顾惜朝在沟里来回走了两步，本想是找个落脚点好爬上去，谁料脚一滑，一条腿居然陷进了个深坑里，淤泥一下埋没到了大腿。
　　这边，戚少商刚回神就瞄到顾惜朝的身形猛地一颤，然后明显歪了半边，便连忙走了过去。
　　顾惜朝歪着半个身子伸手拉住一边从沟上面爬蔓下来的藤条，努力保持住了平衡，正一点点往上拽回自己的深陷的腿。
　　糟糕的是，着力的腿巧好是皇城决战时受过伤的，之后也没有再好好医过，现在要把重心尽量偏到这条腿上还真是十分地费力。
　　戚少商也不帮忙，只是在一边看着，十分友好地问道，“要不要帮忙？”
　　顾惜朝把藤条在手上绕了几圈，紧紧拉着，以减轻另一条腿压力，头也没抬，权当戚少商是自言自语。
　　藤条带刺，尖锐的刺顺力扎进顾惜朝的皮肤，然后撕扯出一线又一线的红色血痕来。
　　片刻后戚少商发现不对劲，不过是个坑，没道理拔了这么久，两厢还僵持着。
　　那藤条被拉得崩直了，摩擦着土壁，不断掉落下土石颗粒来。
　　戚少商心道不好，上前一步，一手环住顾惜朝的腰，一手顺着那条深陷的腿往下摸。
　　顾惜朝咬牙，他很想空出一只手来朝着眼前人的百会穴狠狠劈上一掌，但很显然这并不是明智的做法，因为……他现在很有可能一个不小心被不知名的东西给拖进坑里去。

　　12.
　　戚少商低着头，一门心思警戒着深坑下的东西，脑子里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纯洁的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他下探的手被一个滑腻冰冷的东西一齐给抓了个结实，那玩意儿力气大的厉害，两边正僵持不下，情况实在不能算好。
　　顾惜朝忍了又忍，这种很难形容被人抱在怀里的酥麻感觉。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亏得他眼下还惜命，否则戚少商身上肯定能瞬间多出好几个血窟窿来——这般姿势可不是下黑手的天赐良机么！
　　顾惜朝象征性的挣了挣，意料之中的没挣开。
　　“戚大侠，手感如何？”
　　戚少商头也不抬地反问，“你指哪一边？”
　　“…………”
　　这时戚少商扎的马步忽然滑了一步，瞬间两人都被拖进去了一点。
　　顾惜朝鄙视地看了一眼戚少商已经有些变了形的马步，戚少商毫无察觉，反而抬起一条腿直直地往一边沟壁上狠狠踹了过去，然后借着反作用力，打算和顾惜朝两人一起脱离深坑。
　　如意算盘打得确实不错，可以实行起来却多了些意料之外的附带效果——只听“嗤——嗤——”两声，两人同时摔进了一边的烂泥中。
　　顾惜朝的靴子和一截裤腿，以及戚少商的一截袖子，一齐送给了深坑里的某位作了见面礼。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戚少商看着从方才的坑里慢慢爬出的东西皱起了眉。
　　顾惜朝一边抹了一把脸上方才溅到的泥水，顺手擦到戚少商的外衣上，一边眯起眼睛看了几眼那个裹满了烂泥，勉强算个人形的玩意儿，它那两只手里还紧紧攥着刚从两人扯下来的布料。
　　“泥人……？”戚少商咬着牙，觉着在此处用这个名词似乎有些不妥。
　　“泥人师傅手艺真烂。”顾惜朝挣扎了许久，终于把那只被迫裸到小腿肚的脚“噗嗤”一声踩进烂泥里——滑腻腻，软绵绵，冷飕飕……
　　“泥人”爬出坑后，微微摇晃着身体，往前迈了几步，每一步踏出来的同时，都有很多的稀泥从它身上滑落下来。
　　戚少商眼神利，一眼就看见那“泥人”的胸口露出了一截白森森的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胸腔中的肋骨戳了出来。
　　看来这泥里裹着的还真是人，不过是早就死了的人。
　　长剑出鞘带着细微的一阵轻鸣，“顾惜朝，这就是‘鬼打墙’的罪魁祸首么？”
　　许久没人搭理，戚少商一扭头发现顾惜朝正靠在一边给了他个嫌弃的眼神，顿时一种别扭的预感飘了上来。
　　“戚大侠，你今天出门是不是忘记带了一样东西？”
　　“闭嘴。”戚少商吐字清晰有力，不带含糊的。
　　“或者铁游夏出门的时候带错了一件东西？”会听话闭嘴的人绝不是自称疯子的人。
　　“…………”戚少商已经不清楚顾惜朝这到底是在骂自己不带脑子，还是铁手不长脑子了，但是直觉告诉他，他和铁游夏都被狠狠鄙视了。
　　不再做纠结，戚少商斜斜跨出一步，剑光一闪，面前的泥人登时摔作两节，红红绿绿的腰子肠子掉了一地，然后咕噜咕噜地沉进了稀泥里。
　　上半截刚好摔在戚少商的眼前，那张脸直直地磕在他的鞋面上，戚少商倒是没有躲闪，施了个巧劲，把那张脸翻了过来，顺带蹭了蹭鞋底。
　　蹭去了面上的一些泥，戚少商发现这并不是一张中原人的脸。
　　在这时深坑里开始滚出一串串细细的的气泡，顾惜朝眼神一冷，低声道，“不好，快走！”
　　戚少商下意识一伸手抓住了顾惜朝手臂正欲施展轻功跃回地面的时候，忽然觉得脚上一疼，低头一看，发现刚才那半截的尸体正长大了嘴，实实在在地一口咬在他的脚踝上。
　　亏得是穿了兽皮的短靴，否则准得见红。不过这东西咬合力实在大的惊人，戚少商觉得骨节处好像在“嘎嘎”作响，不能承受更多的力，于是利索的拿剑一削，削去了大半个脑壳，白花花的脑浆顺着他的靴子流进泥里。
　　戚少商又用剑尖迅速挑起那副还留在短靴上的利牙，随手一抛，丢回了那个深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