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古）劫坟》言楼西

4、第 4 章

　　7.
　　“哦~你是说偷龙转凤？”戚少商把一双眼微微眯起来，语气虽是问句却似乎早有所预料。
　　顾惜朝轻飘飘地飞了戚少商一眼，“看你憋得狠，有话不妨直说。”
　　“过来的人我自是查过，除了一队八人的商队以外，只剩三五人的散客。”
　　“而且商队里无一辆马车。”
　　“或者你认为那十万两的白银都叫这些人给分着揣怀里了？”句末语气上扬着，戚少商本是无意，只是对着的人是顾惜朝，难免有时会失了分寸，多出些匀不开的挑衅和质疑。
　　顾惜朝甩了筷子站起来，弯下腰对着戚少商挑眉一笑，“戚捕头，这么稀罕的法子都能叫你想着了……也难怪当日，连云寨叫你给败了。”
　　顾惜朝在戚少商越发冷漠的眼神中直起腰来，继续微笑着，“我是个疯子，信不得。”
　　“疯子的话也是有真有假，不然怎么能唬的我把连云寨给败了呢？”戚少商冷笑一声，“可见这疯子疯的不一般。”
　　“疯得不分侠义道德？”顾惜朝合手一拱，“那可都是大当家你的玩意儿，我顾惜朝可是从没有过的。”
　　“顾惜朝！”戚少商低声喝道。
　　两人对峙了一阵，却是再没话说。
　　小二哥战战兢兢地从两人中间收走了碗筷，脚不沾地走的比跑的还快，想来是瞧多了江湖上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殃及池鱼的事情。
　　“顾惜朝……”戚少商带着些自己都不自觉的叹息说道，“你觉得你自己还能让我信么？”
　　“听说……”顾惜朝深深看了戚少商一眼，眼尾带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道，“听说疯子关久了会变成死疯子。”
　　戚少商正倒着茶水的手一颤，溅出几滴在桌面上顺着木纹肌理慢慢晕开。
　　“听谁说的？”
　　“我说的。”
　　“你？”
　　“疯子关久了会不会死，这自然只是疯子才能知道的事。”顾惜朝正色，意有所指地把话说完，“有些事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戚少商不是傻子，当下就明白了这言语下的双关来，自嘲地笑了一回，站起身来便往客栈外走去，“顾惜朝！好一个，顾惜朝！”
　　顾惜朝拖着步子不缓不急地跟在后头，有些懒懒的还未消尽的倦意。
　　昨夜折腾得太晚，今日还未缓过气来，真气运转的有些阻塞。
　　若不是这案子分外有趣了些，自己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往捕头手里送了。
　　眼下，只希望，这为自己挖坟立碑的别有用心之人有那么点意思，才不会枉费了自己这上赶着的辛苦劲儿。
　　顾惜朝悠悠地打了个呵欠，瞅了眼等着自己上马的戚少商，皱了皱眉，开始怀念起自家小黑悠闲的脚程来。
　　8.
　　顾惜朝的假设很简单，街边耍把戏的人大都会用。
　　替代。
　　说起来也不过是甲变成了乙，丙变成了丁，但若设计巧妙，那便是把前者的存在全然给抹了去。
　　戚少商在毫无留迹的现场上兜了三圈以后，摸着下巴一头钻进周围高过膝头的草丛里。
　　十万两的白银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戚少商说的分着揣在怀里自然是玩笑话。那么反过来讲，似乎也只有一个真相，既然没有被运走的痕迹，那么就是没有被运走。找个隐蔽地不起眼的地方就地埋了，等风头过了再来取走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这么想来，离着不足十里的那座顾惜朝之墓显然有着吸引调查者注意力的作用。
　　戚少商后知后觉地想到，被摆了一道。
　　很明显，设这个局的人分明知道，来调查之人定是他戚少商，而对于戚少商，顾惜朝便是道坎儿。
　　活着是，死了更是。
　　真要命！
　　戚少商回头看了一眼，顾惜朝跟在他身后不远处，手里捏着个早先见他时问他吃不吃的半块饼，正掰成了星星点点的碎屑，一路撒着。
　　一抬头，两人的眼神便直直地撞上，顾惜朝眉梢一挑，笑道，“刚巧想起个故事来，戚少商你要听么？”
　　戚少商的眉间开始抑制不住地突突直跳。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
　　“和尚每日要到山下来担水喝，虽说辛苦，但也没有法子，权当是做了修行。”
　　“后来有一个和尚云游至此，觉得此处颇为不错，两人情投意合，便也住下了，从此以后两个和尚每日一起下山抬水喝，倒也比之前一个人做活轻松了许多。”
　　戚少商听到情投意合的时候就默默把头扭了回去，心中越发觉得顾惜朝这张嘴是个利器。
　　“不久以后又来了一个和尚，久住在了庙里，可是谁都再没有下山打水，最后三人都渴死在了山上。”顾惜朝根本不在意戚少商满脸扭曲的表情，自顾自地把故事讲完，然后进入提问阶段，“你可知这是为何？”

　　江南气候温和，常年多雨，空气湿润，适合各种植物生长，所以就连着荒郊野外，植株也比北边长势更要疯狂。
　　戚少商一心收敛精神，专注于寻找蛛丝马迹中，但是顾惜朝的声音却不依不饶地在耳边嗡嗡作响。
　　比起从前，倒不太像是他的作风，戚少商一边想着一边又拨开一丛矮墩墩的灌木。
　　这回出乎意料地有了些许发现：那是一张几乎快要和泥泞混为一体看不出颜色来的纸钱，外圆孔方，和那日顾惜朝掏出来烧的那串纸钱是一模一样的。
　　戚少商用长剑把那张破烂纸钱挑起来给顾惜朝看，“你在哪儿买的纸钱？”
　　顾惜朝看了眼，纸钱方孔周围隐约围着些朱色的细小花纹，只是窄窄地一线，一个不注意便能看漏。
　　“怕是普通的铺子里不卖这么邪门儿的东西，”顾惜朝把眼一闭，笑道，“戚少商，我忽然想起个很有意思的方术来。”
　　“方术？”戚少商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五鬼搬运。”顾惜朝睁开眼睛，一双眸子奕奕有神，仿佛是寻到了什么分外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