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谁家灯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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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匆忙，加上晨间的闹腾，杜月蓉玩弄着手边的流苏，不时从纱窗中一桥，街市繁华，人烟阜盛，自是与别处不同。月容估计着行了有半日，车子忽然停了，外面隐隐有交谈声，已是到了杜府。小车一路进了杜府。
翠玉道“小姐，我们到了。”
杜月蓉笑，略略施礼，“这一路多谢姐姐关照。”翠玉右眼直跳，心下有些惶恐。“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杜月蓉下车，瞧着有一中年青衣男子领着小厮和侍女上前见礼，“小姐，我是内府管家，杜厉！老天保佑，小姐可算回来了，老爷夫人已在花厅了，请随我来。”说着吩咐侍女服侍月蓉往花厅。
杜月蓉越发狐疑，心下也是百转千回：这一路翠玉虽礼节周到，但言语中也不少流露出鄙夷之气，我这名负其实的嫡小姐如此吃香，也是件稀罕事。看来我这便宜老爹也是个有能耐的——能忽悠着后娘如此礼遇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私生长女。
杜之洲，吏部尚书，月蓉的便宜老爹。这位爹爹前半生还是颇具传奇色彩的。想当初，杜之洲，本市一届寒门儒士。今圣上登基，处处被世家门阀掣肘，开登科择天下贤才。杜之洲本是一届探花，被国子祭酒看中择为快婿，当真是风华无双。可惜可叹，而今的杜大人用世俗的话来形容，却是浸淫官场多年，趋炎附势小人罢了。
月蓉初初对小人的认识有三个：谄媚，庸俗，贼眉鼠眼。
而眼前的自家爹爹，缁衣羔裘，细眼长髯，笑时清风拂面，默时古井无波，一派富贵却精明自敛，有些利析秋毫的商贾之气却也有难掩文人的风骨，杜月蓉暗下打量着杜之洲，竟然有些惊有些奇。
杜之洲下首坐的红衣贵妇，便是大娘，云氏。看到领进大厅的杜月蓉，心下也是各种情绪纷扰，想起夫君的交代，便收拾起多余气力开了腔，“蓉儿，这一路可是辛苦了！快来让大娘瞧瞧。”说着起身扶起“三观更新中反应略迟钝”的杜月蓉。
杜月蓉生于乡野，长于市井，虽未进过豪门大户，但话本子却也读了不少，小家妇人的争吵也听了不少，这宅内斗争虽不精亦昧得三昧。而今日杜家人的优待，让杜月蓉打好腹稿的气人话都默默咽了下来。而且爹爹看来也是不好糊弄的角色。杜月蓉，这儿可不是平安镇，你可以胡作非为，还是静观其变是好。定好调子，杜月蓉乖觉得向杜之洲和云氏上了茶，问了安。父慈子孝，和乐融融。
“月蓉，你看！这么多年也是我的错，让你流落在外，受了那么多苦。”说着拿娟子拭了拭眼角，哽咽道“如今回了家，就当这儿时自己家，有什么事跟大娘说，大娘会为你做主的。”
“谢谢大娘。”
“看着孩子拘谨的，”云氏执起杜月蓉的手，叹道，“可怜的孩子，以后有爹娘为你做主。屋里缺什么要说，自家里客气，便是见外了。”说着似乎又要哭了。
杜月蓉看着哭哭啼啼的后母，饶是觉得这位云夫人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好了好了，妇道人家就是这么麻烦。别哭了，让孩子笑话。”杜之洲看着自己夫人母爱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觉得自己再不阻止，今晚杜府内局部地区阵雨是免不了的了。
杜之洲看了看杜月蓉，说道，“以后你就是杜家小姐了，京城不比你那平安镇，自己须要注意下自己的言行。可曾读了书？”
杜月蓉偏头“只读了几本药典。”
杜之洲摸摸胡子道：“识字就行，开春了请个女师傅教习女戒，女红。女孩子总是嫁个好人家才是正道。”
云夫人听着这儿，嗔道“瞧你，这孩子在外……才回来。就赶着把人家嫁出去，看把孩子吓的。”
杜之洲佯怒道，“哼！也要留的住啊！这女儿大了，也是不中留的哟！”说着半眯着眼摸摸胡子，状似深思熟虑道“还是早早嫁出去了事。”
杜月蓉被这番话骚红了脸，想想一路上自己偷跑、撒谎、耍赖的诸般劣迹估计这两位已经听说了，暗暗向翠玉投去谴责的目光。得到的是翠玉捂嘴轻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小姐。什么世道啊，杜大人你真不是我后爹，这么埋汰我？
云夫人听着，轻轻安抚杜月蓉温柔地说道：“月蓉你且安心，为娘一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云夫人眼中闪着奇异的光，笑容越发明媚了。说完向杜之洲道“夫君，你且放心。蓉儿是个伶俐的好孩子，妾一定将她同棠儿一般对待，教养成一名淑女。”
云夫人你真不是我亲妈，对我如此好？你亲闺女呢？我怎么觉得你们的角色不对呢？杜月蓉暗暗打了个寒战，对于这奇葩的的情节发展，杜月蓉表示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心中却忍不住凄厉的哀嚎一句“算你们狠！”当了十六年的野丫头疯丫头，转型“淑女”道路想来会崎岖险阻，错落缤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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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院，太后娘娘寝宫，华灯初上。
萧珉琛走出太妃宫，哈出的气体结成白雾，升腾至空中，淹没在黑夜里。自己自小便和祖母亲厚，此次回来祖母也颇是费了些心力，若是这祖母所言非虚，自己回来也不知是福是祸。
看着灯火通明的皇宫大院，萧珉琛眼中有深深的笑意，夜风微凉，月光如水，这样清朗宁静的夜晚，暗里的涌动的暗潮却让人难以平复内心的躁动，看来要大脑大闹一场了。
“皇弟想什么，如此开心？”来人面若菡萏，肤凝雪萃，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①，一袭金丝凤穿牡丹大红洋缎袄子动人心魄。不是别人，正是让萧珉琛也忌惮不已的长公主，红芷。
萧珉琛暗道不好，白日里躲过了这位，这是看来是无法避开了。
面上却挂起一个勉强的人畜无害的笑容，挺直了身子，拱手道“皇姐好！白日里匆忙，还未像姐姐问好！是皇弟的疏忽了。”
红芷看着自己弟弟严阵以待的阵势“小七，可是越来越正经的无趣了。姐姐还待你回来能多些乐趣呢！你姐姐我可专程为你备下酒席为你洗尘。”
“皇姐莫拿我寻开心了，”萧珉琛笑道，“今日父皇还给我留了些课业，就不陪皇姐了。改日择了空再到驸马府上告罪如何？”
红芷正打算再逗逗自家弟弟，太后娘娘的侍奉姑姑李氏却走上前来，见礼道“公主，殿下，老奴有理了。公主可是来找太后娘娘的，她已在里屋等你多时了，快进去吧！殿下，娘娘让老奴来送你一程。”
红芷公主看见李氏姑姑眼角笑意，想来弟弟还不知道自己和祖母算计他的事，眼珠子一转，颇为开心地道“也罢！今日你事儿也多，赶明空了再到姐姐处说会儿话。”
看见来为自己解围了李氏，萧珉琛心下一松“一定，一定。皇姐快去吧！皇弟先告辞了。”他抬步就要走，“李姑姑，有劳了。”
真是的，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这般怕我作甚。红芷公主开心的进了太后娘娘寝宫，将她最近调查的各家千金的情况和太后老人家分享一二。
“今日多谢李姑姑解围了。”萧珉琛告别了李姑姑，正待出宫回府。
“哪里的话，殿下，您能回来，公主、娘娘是打心眼感到高兴。”似想到了什么，李姑姑忽然跪下，郑重道，“皇朝的盛衰荣华如今便系在您的身上，还请殿下今后三思而后行，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莫要辜负了太后娘娘和陛下的期待，祝殿下万事遂愿，马到功成。”亘古不变的月光投下凌冽的光在墙上照映出光怪陆离的影子。李姑姑抬头，萧珉琛伫立逆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此刻狷狂而张扬，若地狱将人吞没的幽冥戾气蔓延，动人心魄，那才是这个少年真正的模样。
“哎，祖母所说，我知道了。你回吧！”转身而去，融入无尽的黑暗。
万家灯火，在漆黑的夜中若星光点点，虽微弱，但能让人感到温暖。
“……你这人，我救你可不是让你杀人的，你走！……”
“生逢乱世，谁能安泰？你能杀千人万人，可能杀了这乱世，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
“珉琛啊！我要守的不是阳沉关这死地，而是这背后千里的安乐太平啊！……”
……
前尘往事若走马观花，萧珉琛心里暗叹，一场战争之后迎来的不是安泰的盛世，而是另一场战争开始……
“呐，再见！恐怕今生是不会再见了，萧将军。”
白日里遇见的少女与记忆中的影子重叠。会，是她吗？这一场盛世烟火，若有她相伴，想来也不会无聊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谁家灯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