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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

  •   一切似幻似影。朱遥平面试完的那股子劲儿还没到家就散光了。在地铁上的时候空调一吹,她就觉得眼皮子特别沉,特别重。没法子,只好厚着脸皮大白天的回到了章伯伯家。
      开门的是姚阿姨,“遥平啊,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嗳~~是的,姚阿姨。”朱遥平应声着。
      “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姚阿姨。”朱遥平礼貌地答应着,躲过怒目圆瞪几乎每天一个表情的小狗“圆圆”,溜进了小卧房,静静地把门关上。脱去外衣,躺到床上。
      工作的事情仿佛很遥远很遥远,今天是第十一天,朱遥平觉得,找个房子搬出去,此刻真是一等一重要的头条大事。
      盘算着盘算着,没精打采地又睡着了,睡梦中她觉得自己有点发烧。此时此刻,她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心沉得像一块重石;身子却又像一团散掉的棉花;但是脑子里却非常的明确和清醒,她知道自己即将握住什么,又仿佛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什么。人有的时候会被自己这种冥冥之中不知什么在主宰的第六感所吓道,多希望自己能少些这所谓的灵性呀。能过最普通的不用多想的生活,最难得也最幸福了。朱遥平告诉自己必须沉沉睡去,必须让自己静下来。她仿佛用意志力告诉自己,暗示自己。渐渐地,也就真的睡了个昏天暗地……
      一觉醒来,吓了自己一跳,贴身的衣服都汗湿了,摸了摸脑门,全是汗。朱遥平摸索着下地来,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把早前倒好冷却了的凉白开一饮而尽,倒也难得的爽快。肚子咕咕叫嚣起来,她批了件外衣,迎着微弱的灯光去看手表,7点13分,怔怔了片刻,才明白这是傍晚7点13分,不是清晨。
      她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竟然从白天睡到现在,至少四五个小时多了吧?该吃些饭了。她穿好外衣,正理好被褥,装好手机、电话簿、笔、钱包等等随身用品,带着她的小包,准备出门吃点东西。
      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新闻联播的声音传来,想必是章伯伯下了班在看。桌上收拾得干净整洁,玄关整齐地摆放着拖鞋。朱遥平知道,这是姚阿姨的例行广场跳舞时间。她顾不得寻思源川这边独特的渗透到家庭的文化差异,只眉头微蹙地穿上球鞋,踱开门去。心里装满的不是咕咕的饿意,也不是思乡的情怀,倒是前路茫茫无止境的忧愁与烦闷。
      人真是自寻烦恼的动物,梦里面回忆着来时路,睁开眼却还要盘算着每日开销与去途。真是没有一刻不算计!当初在校园里面无忧无虑的自己,终究怎么都不可能想得到自己今时今日寄人篱下在此处。而今时今日的自己又怎会盘算的出明日明时在何处飘零呢?
      朱遥平想着想着竟走出了小区不止几百米远,而且仿佛是来到源川以后从未到过的一条小路。如果不是路边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烟雾缭绕的烤串夜市摊,她可能不会再往前走去。看着小吃摊和小店铺旁边的楼房,竟然比她初到盛达路章伯伯家看到的公寓楼还陈旧。她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了。原来源川市和绵德市、老家佟阳县一样,不光是富足、摩登、光鲜亮丽的,它肯定有它腐朽、陈旧、遮不住羞、甚至路有冻死骨的一面。你不是爱它的繁华、车水马龙、还有包容万千吗?接受它,力图融入这个对你来说崭新、陌生的城市,你就必须接受它的红与黑、善与恶、真与假、实与虚,否则,你永远不可能真正融入这座城市,融入它的背景与发展,更不配说,你深爱这座城市!
      她竟怔怔地想痴了。缓过神来,看清路边一个似乎被人遗忘的路牌:玖连街。她记下了。
      烟雾缭绕中,她看到前面不远处一家名叫“北风”的拉面馆,肚子咕咕的抗议提醒了她此刻最该做的事情。
      她镇定地走进了拉面馆。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
      老板是个热火朝天的大姐,一看就知道是北方人,见朱遥平进来,热情地招呼:“姑娘,吃啥?有红烧牛肉面、贡丸面、酸菜肉丝面、肉丝炒面……你看,墙上有菜单。”
      朱遥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墙上的菜单,便道,“酸菜肉丝面,一碗。”
      “好涞,稍等。”说着,老板忙乎去了。
      不愧是源川市,即便是在这不起眼的街道上的一角的饭店,一碗当初在学校中2、3块钱的面条,也可以卖到8块钱。
      朱遥平简单环顾了下这个小饭店,十张桌子左右,一小会儿功夫竟然陆陆续续都坐满了。看衣着谈吐,外地来的打工的年轻人居多。说说笑笑,像是刚下了班来吃晚饭的样子。
      “柴姐,老样子,一份红烧牛肉面。”一个响亮的声音穿透而来。一个穿着玫红色毛衣的女孩子走了进来,个子不矮,扎着马尾,一手挎包,面色红润,堆着满脸的微笑。
      “好咧!找个位置坐。”老板招呼着,应承着,“下班啦?”
      “恩。是呀。呦~~~~柴姐今儿个生意真好,没位子啦?”玫红色毛衣姑娘说道,笑容不减。
      “哎呦,你看,我来帮你找个位子。”
      “不用。你忙你的呀。我常来的,都混熟了。我自己来。”说着带着她熟透了的苹果般的脸庞朝朱遥平灿烂地一笑,仿佛多年未见一般的熟络。
      “姑娘,你这个位子还有别人吗?我看你一个人。不介意我坐这吧?”苹果脸的姑娘说。
      “没事,你坐吧。我一个人。”朱遥平落落大方,示意她坐下。
      “苹果脸”坐在了桌子的对面。对她莞尔一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摆弄起手机来。
      “酸菜肉丝面来喽!”
      “这里。”朱遥平应声到,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她真的饿坏了。她想用这仅有的热气腾腾和人间烟火,不止填满她的胃、她的肠、她的心、更能填满她空虚的脑海,填满她未知的恐惧和回忆。她不害怕未来吗?她不留恋过去吗?怎么可能。她说穿了,不过是一个未经世事的23岁的年轻女孩。
      红烧牛肉面也端来了。“苹果脸”放下了手机,专心致志地吃起面来。
      满屋子热火朝天的面香和蒸气……人不过是两条腿的生物,为什么非要站起来装模作样,为什么要思索别的生物都思索不过来的道理,最终却逃不穿最根本的生理需求。
      “你是第一次来这边吃面吧?”对面的“苹果脸”抬起头冲朱遥平眨眨眼睛,“我经常来这里吃面,除了刮风下雨,每天签到。呵呵。都没见过你哦!”
      “呵呵。是的。”朱遥平不想做个自寻烦恼的人,她仿佛被这位苹果脸姑娘的简单直接打动了。
      “这家店很实惠的。老板是北方人,喏,就是刚才招呼我的那个大姐,来本地快十年了,做饭很好吃,价格也公道,你别看都8块、10块的,再往前走几步,出了这条街,可就不是这个价了噢,想必你也有体会。”“苹果脸”仿佛掏心掏肺,“我叫季洪,我就住在旁边那个小铁门后面,你看,就那个掉了漆的小铁门,在那个“马姐麻辣烫”摊头的后面。你呢?你不会初来乍到吧?有地方住吗?”
      “我……”朱遥平想了想,看了看季洪红扑扑的脸蛋和忽闪忽闪的眼睛,说道,“我暂住在亲戚家……不过……我在找房子。”
      “真哒!”季洪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你在找房子?”
      朱遥平心头一惊,暗想,这人什么来头,为什么出奇地热情和客套。难道,她有房子想租给我?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季洪倒是没有觉得自己失态,她笑了笑,居然故作镇定地喝了口面汤,道:“渴死我了!你在找房子?你想找什么样的房子?”
      朱遥平面吃了大半,也不饿了,心想,都是女孩子,就算怎滴,这么多人,也不怕她把我怎样。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人生地不熟,好歹在中国数一数二的一线城市,不是以治安良好闻名吗?况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于是她也镇定地望着对面这个女孩说:“我初来乍到。只希望找个落脚的地方就行。只要能洗澡,能做饭,晚上可以休息就行。当然,房租要便宜点的。”她忍了再三,却还是将疑问脱口而出:“你不会是房屋中介吧?”
      “哈哈哈哈……”季洪爽朗地仰头大笑。周围吃饭的人们都忍不住侧目。
      季洪收起了笑,说道:“你看我像房屋中介吗?看来,我失业了的话,还能很快谋得另一个职业呀!”
      朱遥平不解。莫非她……
      “想必你也猜到了一半。听我的口音,你也看得出我是个北方女孩。来源川两年了,在公司里头上班,工资也不高。一直和别的女孩子合租一套两居室。说是两居室,实际就是一室一厅。只不过是老旧的格局。两个房间分开独立,中间共用一个狭长的过道,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客厅。分摊厨房和厕所。前几天,隔壁的女孩子要回老家结婚了,不来源川了,东西都搬走了。眼看着,又快一个月了,分摊房租的人没有了,我这个急呀!”季洪看着朱遥平的眼睛说,“你对这个房子感兴趣吗?不介意合租吧?”
      朱遥平耳朵上听了个梗概,心里粗略算计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谋生的开始,风险和损益各半。看这对面女孩,倒也像是个正经人物,不像那杂七杂八来路,听谈吐倒也信了五六分,且再问她一问,若是能成,竟比现在的困境强了不知多少倍。
      于是定了定问她:“方便问下,分摊的房租是多少吗?”
      季洪听这话里有意思,心中一喜,便洋洋洒洒讲道:“当初我跟原房东签合同上写的是1800元每月,如今两年过去,涨了200元,我工作及娱乐需要安装了网络宽带每月100元,这样吧,如果你来住的话,我现在住的是那个稍大点带阳台的主卧,你就住隔壁稍小一丁点的副卧吧。我算你便宜点,你每个月给我900块,宽带你随便用咱俩合用一条主线,水电煤用多少算多少咱俩平分,不计在900块内另算。你看咋样?当然,我那屋的阳台,你可以来用的。敲门就行。嘿嘿!”
      朱遥平暗想,这个女孩子还真是个实打实的人物,女子之中如此爽朗干脆,算得精准,却又不让你觉得她真真正正占你便宜,风风火火又不失女子柔媚的年轻女孩真不多见。还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冲她这份劲儿,朱遥平便心里定夺了七八分。
      “我叫朱遥平,也算半个北方人吧。今日见你,就是见到老乡了。”朱遥平觉得自己也换了个劲儿来,“不介意我问下,你有男朋友吗?”
      “哈哈哈哈……你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吗?”季洪招牌笑声再次响起,吃面的人渐渐散去,竟懒得侧目了。
      朱遥平终究不是那么泼辣的个性,她也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失礼,便给自己解围道:“我是想说,你是一个人住吧?会有男朋友过来吗?”
      季洪忽闪了下眼睛,听懂了,言道:“我孤家寡人,还木有钓到金龟婿涞。呵呵。如果你愿意合租的话,咱们约法三章,不能带男孩子回来过夜。咱们的屋子就是纯纯正正的女生宿舍!哈哈。你要不要先看看我那个房子再说?”
      朱遥平吃了半碗面,却下定了十分的决心,“走,咱现在就去看。方便吗?”
      “方便!”季洪说是迟那是快,收拾好包包,掏出二十块钱扔在桌上,手挽着朱遥平就往面馆外面走去。朱遥平拗不过她,只见季洪走过柴姐身边说:“柴姐,我走啦!饭钱在桌子上!和这个小姑娘的算在一起哦!”说着,竟如出一辙地头也不回地和朱遥平走进了闹市中。
      只见这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入那烧烤而生的云烟雾绕之中,穿过一个另一个的小商小贩的叫嚣和热闹,绕过传说中的“马姐麻辣烫”,一个黑红色斑驳得掉了漆的铁门露出来,只能单人进出,她俩便说说笑笑地鱼贯而入。朱遥平心里也暗暗纳闷,她这么一个闷葫芦见了这季洪,莫非被她激励出另一个自己来了?真是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呀!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季洪边走边问。
      “绵德师范大学。”朱遥平道。
      “绵德!”季洪大叫。
      朱遥平觉得自己的小心脏经今晚一检验还真够坚强,便微笑着借着微弱的路灯问她道:“莫非咱俩是校友?”
      “不是。呵呵。”季洪念念有词,“你猜的方向差不多。我是绵德人啦!要不要我给你说几句家乡话?”
      哈哈哈哈哈……两个年轻女孩儿竟在这略显破旧的小区院里笑了个真正的开开心心敞敞亮亮。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相见恨晚”?
      “这边走。”季洪不忘正事,引朱遥平走过第二排楼房的第三个门,“我住在三楼。这房子建得早,只有五层楼。你看,虽然是晚上也看得出外面很破旧,里面嘛,待会你就看见了,稍微好点,不过有冰箱、洗衣机和电热水器。这些设备齐了,房租只会涨不会降呢!毕竟在附近这么个好地段!走,上楼去。”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三楼,朱遥平看房门上斑驳地写着:306,便跟季洪走了进去。
      一进去,季洪顺手打开了右手边的开关,昏黄的灯光亮了,倒也看得清屋子的格局,正如季洪所形容的样子,一个狭长的过道,左手边延伸进去就是个小厨房,交错地摆放吃饭的家伙;旁边挤着个小点的洗衣机,看接着的管子走向,想必右手边那个小门后面就是卫生间。正对着的是两个紧挨着的门,想必就是她口中的两个卧室。
      “走,我带你看看小卧室。”季洪热情地招呼。
      “好!”朱遥平跟着走进了右侧的门。
      墙上一个挂着的旧钟表弱弱地敲了下20点30分,提醒着朱遥平要早点定夺。
      季洪打开卧室的灯,这里面比较亮堂了,虽然只是墙上的一个日光灯,倒也简单大方地把这个十来平方的小屋子照了个真真切切。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屋子,一张空着的木头床,一个旧旧的小衣柜,一个五斗柜,两把慵懒却还算周正的椅子,掉了漆的窗户上安了个老旧的空调。
      “你看,前几天同屋的女孩把东西全搬走了,所以比较空。如果你来的话,我可以把我那屋的21寸彩电给你搬这屋来,反正我不看电视。你看,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咱们好商量。”
      “不需要商量了。”朱遥平说。
      季洪愣了一愣,盯着她的眼睛。莫非这个房子她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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