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现）灵异三十题》言楼西

5、膏肓（5）

　　9.
　　“顾先生要救他？”老管家车开得很稳，丝毫没有被顾惜朝的话动摇。
　　“不，我救不了他。”顾惜朝闭目养神，“我只是受人之托，让他多活一个星期罢了。”
　　“我以为昨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顾惜朝停了停好像在回忆昨天他说过的话，“嗯，我说‘天命难违’。”
　　车子出了城，开上通往郊外的路。两边的树木也渐渐茂盛起来。
　　封闭地车里有点闷，让早起的顾惜朝觉得有些难受，他摇下车窗透气，“严政员是罪有应得。”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郊外气息，“缺德事做多了，折寿也多。”
　　“人在做，天在看。”老管家一字一句地接道。
　　“啊。”顾惜朝只是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表示自己的赞同。
　　“所以，我们这是达成协议了？”
　　老管家抿紧了唇不说话。
　　“不过是多活一周而已。以现在严政员半死不活这种状态，多让他担心受怕一个星期，想必对你……”短暂地停顿后，顾惜朝狐疑地改口，“你们？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吧？”

　　也亏得顾惜朝的三寸不烂舌，一路终于和老管家达成共识，只是延命一周，并不会篡改严政员的命数。
　　其实说起来，命数这种东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不过既然唐术这个大神棍都松了口，想来应该不会生出太多的枝节。否则就一座汉代的错金博山炉作报酬也太不值了。
　　正想着，车子已然开进了花园。
　　待老管家停好车，顾惜朝下车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直奔楼上严政员的所在之处，而且先一路小跑来到了庭院里的那座小喷泉边上。
　　昨天扔的硬币还静静躺在池子里，但是显然光泽度上已经黯然不少。
　　顾惜朝有些惋惜，这枚硬币是很早以前他花出去的，结果十年后又回到了他的手里，这缘分着实不浅。
　　话说钱币这类流通货币作为一个载体，在经过了千千万万人的手之后，自然而然会携带上很重的阳气，在一定程度下，是有辟邪镇邪之效的。所以道术中也有取一百零八枚铜钱用来做成铜钱剑来斩鬼镇煞的记载。
　　顾惜朝的这枚硬币虽然不如古代流传下来的钱币效果好，但这枚硬币跟他的缘分颇深，所以本身就带着一定的机缘，有试探或者普通程度的镇邪之用。
　　现在这枚硬币明显光泽黯淡，隐隐有着发黑的情况，这说明了此处的阴邪之气已经超出了它的负荷——这明显是由人强制引出的。
　　从背包里掏出一双长木筷，顾惜朝小心翼翼地把那枚硬币也夹了起来，塞进了背包的侧边口袋里。
　　回头让唐疯子去去阴气，再放到佛台上受香火熏上七七四十九天，说不定拿回来还能接着用。
　　做完这一切后，顾惜朝整理好背包，抬头看了看二楼的书房：窗户依旧紧紧关着，被不透光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和昨天没任何区别。
　　有点紧张。有点兴奋。
　　顾惜朝摸摸胸口，心跳倒是四平八稳。
　　还从没见过鬼呢。今天就长长见识。

　　10.
　　顾惜朝是娘胎里带来的阴阳眼。
　　据说刚出生的孩子，如果是一只眼睛睁一只眼睛闭的话，那么他们天生拥有一种可以视阴的能力。能力强的甚至可以看到十八层地狱里的情形。
　　而顾惜朝的阴阳眼用唐疯子的话来说就是：从没见过这么小家子气的能力——一个月只能用一次，一次不能超过十分钟。
　　对于唐疯子这个强大的神棍来说，简直连鸡肋都算不上。
　　顾惜朝倒是挺庆幸的，也多亏了阴阳眼天生这么小气，才能让他安安稳稳过了这么多年没有任何失眠或者精神衰弱的迹象。
　　谁喜欢睡前还看个近在眼前的鬼故事啊！

　　被放倒的严政员被保镖搬进最近才启用的一间卧室里，和书房一样，窗户关的紧紧的，窗帘遮的严严实实的，房里十分昏暗。
　　严政员还躺在昏迷着没有醒过来，看样子保镖先生那一下应该是没有留手。
　　床头开了一盏小夜灯，灯光比较柔和地照在严政员骨瘦如柴的身体上。
　　他盖着一层薄被，每次呼吸微不可见，不仔细看的话，就像在床上放了个人体骨架模型一样。
　　顾惜朝将左右留守人员挥退，让他们到门外去守着。
　　待房间里只剩他和严政员两个人后，顾惜朝又开始折腾他那个背包。
　　包里有个小夹层，里面他放了一瓶可以帮他开启阴阳眼的药水。
　　民间传说以牛眼泪擦拭眼睛就能短时间内获得可以视阴的效果，其实这个是胡诌的。
　　普通的牛眼泪根本没有这种作用，民间所说的“牛眼泪”其实是用薄荷、牛黄及甘草捣碎混合后，先加热再冷却，最后再加上适量的骨灰后，用清明节那天的雨水稀释而成。并且这种药水也只是能帮本来就拥有阴阳眼这个技能的人开启这个技能而已。普通人用的话，只会觉得辛辣刺眼。
　　至于要问骨灰从哪里来，你知道有种东西叫做骨瓷吗？磨成了粉就行。功效虽然不如纯骨灰来的见效快，不过非紧急情况下凑合着也是够用的。
　　顾惜朝将右手食指沾取一些药水后，抹上了自己的眼皮。
　　辛辣刺眼的感觉顿时就席卷而来，顾惜朝难耐地甩了两下头，等待药效来临。
　　大约过了有两分钟，辛辣刺眼的感觉逐渐退去后，顾惜朝慢慢睁开了眼睛。
　　环顾四周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的东西。
　　顾惜朝撇撇嘴，将目光集中到严政员的身上。
　　古以心尖脂肪为膏，心脏与隔膜之间为肓，膏肓之间是药力不到之处。病入膏肓由此可得。
　　在严政员的膏肓穴处，顾惜朝能看见隐伏着一团浓黑的气，没有固定的形状，只是丝丝绕绕地扎根在膏肓穴的地方。
　　这大概就是膏肓鬼吧。
　　顾惜朝猜测。
　　民间俗本有传膏肓鬼，藏身于膏肓，藏身于人心。它从心而生，由人的恶行逐渐养成，是一种复仇之鬼，通常会幻化成被寄生的人心中最惧怕的人或者鬼的样子，也会让人得莫名的重病，药石惘医。
　　这就是只有严政员一个人能看到的鬼的真相。
　　严政员可以说自己把自己推上了无法回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