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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断肠移破秦筝柱 ...

  •   三人走出密道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只见天上已悬了一轮清冷弦月,月光照在雪地上倒有些亮光,映出四周杂草与树木。方才在暗道之中尚觉温暖,忽而北风和着雪渣子扑到人面上,寒意更深。
      梅夫人被这冷意一击,嘤咛一声,缓缓醒转回来。她睁眼却见霍行止的胸膛,方晓得自己被他抱着,脸上不禁飞红了一片,蚊声道:“霍公子,你放我下来。”
      霍行止大窘,立即将她放下来。
      梅夫人盈盈一拜,道:“多谢霍公子相救。”她虽这样说,可话语中却殊无一丝欣喜之意。那月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梢和稀疏雪花落到她身上,一双眸子看向梅宅的方向,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落下。
      霍行止拜入峨嵋门下,师姐师妹诸多,却没一个似这梅夫人此刻一般柔弱美丽,令人心折。他心中叹了口气,再不说话。

      方絮只以为梅夫人怪师兄孟浪,抢到霍行止前面去,顿足急道:“不,不,师兄并不是那种人!密道太矮,他若是背着你只怕碰了你的头,只好抱着你。你那时活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呢,我们怎么能不救你呢!你别怪我师兄!”言语中的袒护之意溢于言表。

      只是方絮一顿足用气,便感到血气上涌。她脸色惨白,隐隐发青,,便几欲晕倒,但她犹自咬牙强撑,心想:“我绝不能给师兄添麻烦、绝不能连累了师兄,绝不能……”
      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却只听只听霍行止与梅夫人惊呼道:“师妹!”“方姑娘!”一口血已经染红了前襟。

      霍行止立即扶起她来,梅夫人也立刻奔过来。只见方絮一张脸上已经隐隐泛出黑气,心中不由一痛,霍行止立即将内力真气凝在右掌,缓缓送入方絮体内。
      梅夫人颤声道:“这附近有一个猎户休憩的茅屋,先将方家妹子送去那里疗伤罢。”

      那茅屋离他们不过半里,虽有些破旧,却看得出有人居住的痕迹。梅夫人找了些干柴生起火来,又烧了一大锅热水,橘红的火光叫屋里顿时暖了许多。一阵阵寒气从方絮体内冒出来,霍行止的真气便好似泥牛入海,丝毫不起作用。
      梅夫人取了自己的丝帕蘸着热水,擦洗方絮口边的鲜血。霍行止见她十指娇细,丝毫不畏惧这污秽,心中感激之情不由又增了几分。

      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方絮眼皮翻了一翻,又“哇”地吐出一大口黑血来,却始终没有醒转。正在这时,梅夫人“咦”了一声,低低道:“我好像知道这毒的解法。”
      霍行止丝毫不敢分神,只问她:“如何?”
      梅夫人道:“我瞧着这黑血之中带有白色絮物,还有一股海水腥气,正像是七叶海若芝马的毒。我曾听闻它长在海边巨礁之上,有芝人与芝马之分。海若芝马有剧毒,平时轻易不会教人中毒,只有遇酒之时才会发作。芝人却是是难得的良药,可解芝马之毒。”
      又道:“霍公子,我看你现在并未有异样,可是在寿宴上未沾酒水?”

      霍行止略一想,想起自己确是为了她喝不下去,面上微微一红,“嗯”了一声。又问她道:“那么何处可以找到芝人?”
      梅夫人怔怔盯着那火光,忽而一笑,凝视他道:“霍公子,我去找它。若去了两天还没回来,你就不要管我啦,带着你师妹回峨嵋去疗伤罢。”说罢,淡紫衣裙一摆,已经夺出门去了。

      霍行止见她目光决绝,忽地想起她是“如意手”梅宗芳的妻子。她既然一眼便认出那海若芝马,自然知道梅宅中是有解药的。霍行止心中一颤,道:“她这是去送死。”可是低头一看方絮,见她小小面孔全无血色,蜡黄憔悴,命在旦夕,心中不禁大是怜惜,却毫无办法。

      却说那梅夫人一路行出了树林,面上的焦急之意丝毫不见。此时已是深夜,街上正是马滑霜严,半个人也没有。她款款走到梅府门口,娇声道:“开门,是我。”
      那朱色大门果然“吱呀”开了一人宽的缝,梅夫人缓缓走进去,黑暗中被一人拦腰搂在怀中。她才嘤咛一声,便被那人吻住,她轻轻推那人的胸膛,反倒叫那人愈加放肆,手在她的屁股上拍了几下。梅夫人伸出白玉般的手臂,好似全身没了气力一般搂住那人的脖颈,软在他身上,等他动作稍歇,唇齿间方才漏出几个字,嗔道:“明教的那些人都走了么?”

      那人又爱惜地吻了吻她的面颊,轻声道:“嗯,还将尸体都清了。”
      梅夫人往庭中一瞧,果然那青石地板上干干净净,一丝血迹也无。她又微笑道:“都死光了么?”

      那人拉她的手缓缓走进屋中,道:“除了那峨嵋派的两人之外,都死光了。我已取来了他们的家财,放在我们从前的地方,只我俩知道。不过,那些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梅夫人奖赏一般地在那人唇上印下一吻,柔声道:“我要那些财宝做甚么?还不是都为了我们以后的好日子么?尽江,你待我一向是最好的。”

      月光照在那男人的脸上,却正是梅府管家梅尽江。

      那梅尽江凝视着梅夫人的脸庞,这张脸他看了二十几年,青梅竹马,却眼睁睁瞧见她委身于梅宗芳。他杀人灭门,为她敛聚财富,却全是为了她当初楚楚可怜的一句话:“尽江,你要我怎么嫁给你?我身负重托,你却甚么都没有。”
      他低低了声梅夫人的闺名:“银贞。”拦过梅夫人的纤腰,一把把她抱起,大步朝卧房走去。忽听梅夫人问他:“尽江,你晓得梅宗芳把他珍藏的芝人放在哪里么?”问罢,又低嘲一声:“那个老东西,宁愿信你也不肯信我。”

      梅尽江只听她问自己,便答道:“在书房梁上右边寸许处,有一道暗格,你扣三下即开。”忽觉不对,恍然道:“芝人便是解海若芝马的药,怎么,你竟要救那两个峨嵋派的弟子?”胸中顿时疑云大起,抱着梅夫人站住步子,冷冷道:“怎么?你和那个霍行止吃了顿饭、玩了盏琉璃灯,你竟爱上他了?”

      只见梅夫人凝望着他,雪肤星眸,脸上隐约透出一层娇艳妩媚的神色,微微一笑道:“尽江,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疑神疑鬼的。你不信我么?我早说了梅府这一桩事情,就是你的最后一桩事,现在做完了,我再不会劳烦你了的。好了,你放我下来吧。”
      那梅尽江一向敬重她,心中又爱慕她,平日里连她一根指头都不敢碰,今日是得了她的许诺才如此大胆。忽听她说放她下来,心中万分懊悔自己疑心她,便将她放下来,赔笑道:“银贞,我不过是太爱你了,你莫生气。”

      梅夫人又是一笑,道:“我怎么会怪你?你已是将死之人了,我只是怜你、惜你也来不及。”
      梅尽江忽觉得身子发冷,手脚僵硬,说话也困住了,直道:“你、你、你……”
      梅夫人道:“不错,是我。我来时在嘴上擦了些毒药,自己吃了解药却忘记喂你吃了,现在来不及,你怪不怪我?”

      梅尽江看着她美艳的眼眉还是盛着笑意,手脚已经不能动了。他心知自己无药可救,闭上眼睛,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终究不在意我……你爱荣华富贵……我只求你一件事……完颜银贞,你莫忘了你姓完颜!莫忘了光复大金国!否则我做鬼也要回来找你的!”说罢,拼尽全身力气,纵身跃入那院中的水井中。

      半晌,梅夫人悠悠道:“还是你最好,知道我拖不动你的尸体,自己先跳井干净。”言罢,转身进了书房,依言取下那芝人。

      此刻天边泛起青白鱼肚色,她悄悄地自暗门溜出去,却不着急回树林中寻霍行止与方絮。方絮的毒拖得越严重,霍行止才会越感激她。

      西湖苏堤边上有一处“浮雁小筑”,平素没人出入,此刻里面炭火却烧得极暖,梅夫人却和一个男人光脚闲躺在那檀木美人榻上。那男人听梅夫人说完话,皱眉吐出几句,却是蒙古话:“昨日我听闻江湖上的消息那杀人灭门的凶手已经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梅夫人躺在他怀中,用梳子一下一下地梳自己的头发,用蒙古话道:“赫连将军,我倚在怀里,你还有心思想凶手么?”——那男人正是那雪夜酒家里的元兵头领。
      赫连见她脖子露出一段雪白的肌肤,果然没了心思,却又起了别的心思,狐疑道:“你刚死了丈夫,怎么还来找我?”

      梅夫人见他对自己丝毫没有疑心,不禁微笑望他,叹道:“死了他难道我便我不活了么?”

      待梅夫人冒着大雪回到茅屋之时,方絮脸面之上已经出现隐隐斑驳的黑线,中毒已甚深,嘴唇翻出干皮,全没了她清丽的模样。霍行止正闭目给她推宫过血,也已是疲累不堪。
      她正要开口说话,却见霍行止两肩全湿了,鬓角上微微有雪水滴下来,脚底也有泥印子,心中已然知道是甚么缘故——他一直站在雪中等她,也不知等了多久,才让这雪隔了厚厚的棉衣融化在他肩上。

      梅夫人凝视着霍行止清癯俊秀的侧脸,不禁微微一笑,慢慢露出爱怜的神色,轻声叫道:“霍公子,我回来啦。”说罢,将背后包袱一放,露出一个乌檀木小盒和五六个温热的馒头。只见她动作飞快,径自取了小盒中的一样白玉人参般的事物,又烧水煎汤,端来喂方絮服下。

      霍行止内力深厚,只需凝耳细听便早已知道她回来了。他心中高兴,又见方絮服下了海若芝人,面色似有所缓解,心中大是感激。他拱手朝梅夫人,朗声道:“夫人你两次救我二人性命,先是使我二人逃出梅宅,今日又冒险回去取解药救我师妹一命。如此大恩,霍某没齿难忘。”
      梅夫人听他的话,眼圈一红,道:“梅府也没了,我算是甚么梅夫人?我却要谢谢方家妹子,”说罢,果真朝床上的方絮一拜。
      霍行止因见着方絮已无性命之忧,心中宽慰,却奇道:“梅夫人,这是为何?”

      那梅夫人俯在地上,似怨非怨地横了他一眼,道:“你还叫我梅夫人?”
      霍行止大窘,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却听梅夫人轻声道:“从前我在闺中的时候,家人们都叫我银贞。可我……我的姓是完颜……”
      霍行止听她把自己的闺名相告,面上一红,还是恭恭敬敬地道:“完颜小姐。”
      完颜银贞一顿,问道:“你竟不知道完颜姓的含义?我是、我是大金的遗族……”霍行止朗声开口将她的话打断,微笑道:“我不知道完颜姓的含义,我只知道站在我眼前的银贞小姐恰好姓完颜罢了。”

      完颜银贞见他这样说,越发感慨,道:“昨日我悄回到梅府,瞧见那地方每一处都是伤心,本想就死在那里。可突然间想到我若死了也不打紧,可不找到芝人给方家妹子,你就要伤心了。”

      霍行止听得她的话,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心道:“她不惜舍命救了方絮,只是因为她是我师妹么?”却见完颜银贞脸上一派坦荡,丝毫没有那番意思。霍行止又不由自嘲道:“她端庄美丽,便像那观世音菩萨一般。任是谁在她面前有了性命之忧,也只怕她都会豁出命去。我又干甚么自作多情呢?”

      方絮虽服下了芝人,但毕竟还不能立即将毒排出体内。完颜银贞因着跟了梅宗芳许久,略识药理,知道西湖边上生有一种水草,性平有微毒,恰好与海若芝马的毒性相克,便留下霍行止看守这茅屋里的方絮,自己去西湖边采药。
      这大寒天气里,路上尽是冰雪,霍行止走上去都颇费力气,更莫说武功较他弱的完颜银贞。只是他并不识得那水草,就只好由她去。
      三四日过去,完颜银贞身上摔得皆是青紫,两双细滑白皙的手也已长起红肿冻疮。霍行止心中感到极是过意不去,只默默对她更好。

      便如此过了半个多月,方絮在迷迷糊糊之中醒了。抬眼见到先是霍行止那宽厚的背脊,她露出一丝微笑,却又见梅夫人那纤细的背影正靠着他,两人头凑在一处,不知道在说些甚么,很是亲密。
      少女的心敏感得就像三月被春雨打湿的蛛网,只看了这一眼便已经在她昏迷的光景里发生了甚么。
      她轻轻叫了声:“师兄。”

      却是梅夫人先奔过来,喜道:“方家妹子,你可是醒了!”忙奔到她床边,连声问:“饿不饿?伤口还痛不痛?可是想喝水了?”
      方絮将头别过去,又叫了声:“师兄。”
      霍行止才过来,柔声问:“你完颜姊姊问你话呢?可是口渴了?要喝水么?”

      方絮疑惑道:“谁是完颜姊姊?”
      霍行止与完颜银贞相视一笑,又看向方絮,那两人的眼神仿佛在道:“你不知道,我们是不怪你的。”方絮心中气郁,道:“我问你们谁是完颜姊姊!”
      霍行止瞧了她一眼,笑道:“这儿除了梅夫人,还有别人是女子的吗?”
      方絮冷冷笑两声,再不说话。

      那一日,完颜银贞又去西湖边采水草为药。霍行止将方絮扶起,却听她柔声道:“完颜姊姊为我采药辛苦她了罢,我心中当真过意不去。”
      霍行止眼中果然一黯,道:“是啊。”
      方絮微微一笑,悠悠道:“我瞧她身上好多处都摔得青紫呢……那一日她喂我服药,我一瞧,连脖子上和锁骨上也隐隐透出青紫的瘀伤,真不知道她摔到哪里能够伤到脖子呢……”

      风陵师太从来教导弟子做事要有君子风度,霍行止更乃是其中的佼佼者。可那第二日,他竟鬼使神差地受方絮的话的驱使,悄悄跟在完颜银贞后面。只见她一路行到西湖边上,亲自将手伸进那冰冷刺骨的湖水里将水草捞上来,却不回茅屋,直往一处名叫“浮雁”的西湖边的小筑走去。霍行止只觉得胸膛的血都渐渐冷下来,缓缓凝成了冰一般。

      只听完颜银贞道:“老丈,却再不能贵些了么?家中小妹病重初愈,要些银钱补补身体。”
      霍行止霍地一抬头,只见她却进了一家当铺,掏出一只金钗递给那老板。

      胸中的冰慢慢回暖成了热血,霍行止脸上一热,匆忙转身返回了茅屋——他竟疑心一个当了自己金钗的女子。
      完颜银贞微微一笑,也不向后看,手中握着几两碎银子折身进了浮雁小筑。

      方絮见霍行止迟迟才回来,神色极是消沉,不由急急问道:“怎样?”
      霍行止朝她冷冷一笑,却不说话。半晌,咬牙道:“你为甚么!为甚么诳我去做了那、那羞辱她的事!”
      方絮哑然道:“难道她……”
      霍行止道:“对,对,是她,她拿着自己的金钗去典当,来接济我们两个疑心她的人。”
      方絮咬牙道:“那你也不过是瞧见了这一次,以前呢?说不准、说不准她以前……甚么伤能伤到脖子青紫?”
      霍行止看着她,冷冷道:“我瞧你是小小年纪懂得太多了些,我这就去禀明师父,教她老人家问问为甚么你知道那么多?”
      方絮一听他这极重的话,眼泪不由聚在眼眶打转,软声道:“师兄……”

      却听门口“碰”的一声,甚么物什掉了。霍行止立即反应过来,开门只见门口掉下一大包水草和馒头,完颜银贞已经转身跑开了。
      她武功本就不如霍行止,又在哭泣,尚未奔出树林便已被霍行止追上。他急道:“对不住、对不住,我……”
      完颜银贞只是哭泣,抬眼看他,道:“我孤身一人在这世上,早已没了依靠,本是不该贪求你们的好。可我、我当真当你们是我的亲人,我竟在你们眼里那么不堪么?”
      霍行止心中一痛,慌忙去给她擦眼泪,连声道:“不是,不是。”
      完颜银贞眼中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雪地上,勉强站起身来,道:“我是不祥之人,这样一个寡妇也怨不得别人怎么想我。”
      霍行止握紧拳头,心中藏着许久的情思却教她的眼泪迫了出来。他快步上前抱住完颜银贞,道:“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知道这四海之中纵有千千万万的女子,我却只喜欢你这一个!”
      完颜银贞教他抱住,那强烈的男子气息叫她一怔,哀声道:“霍公子,你今次放了我罢。我是个不祥的……”她下了极大的决心,道:“我本该是金人,祖上乃是金国皇室,那哀宗完颜守绪便是我曾祖。那时蒙古灭金之时,曾下令反完颜姓者格杀勿论,却不知道用甚么方法给我爷爷逃出来了。他隐姓埋名、寻访失落的完颜族人,直至临终也嘱咐我爹爹切莫忘记复国大业。我没有复国的壮志,只想苟且活下来,我总有一天会连累你的……”

      原来那末帝完颜承麟本金世祖劾里钵的后裔,初为金朝将领,骁勇善战、才略兼备,深受哀宗完颜守绪为器重。后蒙古军队挥军南下犯金,哀宗遂以“率兵抗蒙”为由,留下家眷于汴京而出奔。完颜承麟沿途不离不弃,以身保哀宗之全。天兴三年,蒙古军挥军直进,蔡州被围。完颜守绪深知亡国之日将至,不愿当亡国之君,遂下诏禅位予完颜承麟。

      霍行止只瞧着她,轻轻一笑,道:“我怕甚么。” 忽而触及袖中一样柔软的事物,他一看,原来是那日完颜银贞拿出来擦洗方絮伤口的帕子,上头用金线细细地刺了个“贞”字。霍行止已用雪水将它洗净,只怕这茅屋中的灰尘会将雪白的帕子弄脏,于是便揣在袖中,此刻交还给她。
      完颜银贞瞧着他的俊脸,忽地破涕为笑,道:“傻子,你要你便拿去,我可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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