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结》陆淼

2、“女儿种”原来并不好

　　“哥，你说我到底是不是我妈妈在垃圾堆里捡的啊？”放学路上，第一天上学的家宝拉着楚中泽问道。想起今天早上，自己一个人在学校里走着，找不到路后被老师找到带回教室时，讲台下面全部都是已经坐好的小朋友，他们旁边都有爸爸妈妈陪着，只有自己是一个人跟着哥哥来学校的，家宝的心里就很难受。
　　“别瞎说，你当然是你妈妈生的咯！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可是看着你从你妈妈的肚子里出来的啊！当时你妈妈生你的时候，大人们都在忙没空管我，我就自己搬个小板凳在旁边坐着，等你出来。后来不知道坐了多久，你真的出来啦！听到你大哭的声音，我就知道我当哥哥啦，嘿嘿！”楚中泽牵着妹妹的手，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跟她讲着这个神奇的故事。
　　“是喔！哥你跟我讲过的，你是看着我从我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哦！”想到这，家宝的心里好像没那么难受了。“不过，哥，为什么咱们家全是男孩儿，就我一个人是个女孩儿啊昨天我和楚梅她们在抓石子儿的时候听见村头的那个坏阿婆跟别人说我妈妈真没用，生了我这么个赔钱货！哥，她为什么要骂我妈妈啊？”家宝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才害得妈妈被人家说。
　　“咱爹不是说了吗，你是咱们家的女儿种，是大家的宝贝！所以咱们家才就只有你一个女孩儿啊！哎，那个臭阿婆嘴最坏了，成天在村里头跟人家说这说那的，咱不搭理她啊。”楚中泽牵着妹妹的手紧了紧，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几周后......]
　　这天下午，当天空溢满彩霞的时候，楚家宝正被家中的大人们支着出去玩儿。出门前家宝朝屋里望了望，看见大家都在妈妈的房间里进进出出的，还有人从里面端了一盆血水出来。家宝心里直觉那里面肯定在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妈妈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可再想往里头探时已被大人半哄着推出了家门。听见屋里头妈妈哭喊的声音，家宝不敢离家太远，就在家门口那块儿自个儿抓石子儿玩。虽是五六岁大的孩子，可家宝平日里在大人们的谈话中多少还是懂得了一些事情的。家宝知道太婆很不喜欢妈妈，因为妈妈生了个女儿，因为自己不是个男生。想到这，家宝突然为妈妈感到委屈，妈妈只是把自己生了下来，她又不能保证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太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妈妈！此刻，年幼的家宝心里满是对妈妈的担忧心疼和对家中大人的愤怒。即使是相隔了一些距离，耳边还是能够听到不远处妈妈疼痛难忍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家宝的眼泪慢慢在眼中积聚，抓着石子儿的小手渐渐握紧成拳，有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悄悄地在小女孩儿的内心深处发了芽。
　　“哟，这不是仨儿他们家那个小驳嘴精吗？怎么一个人蹲这儿玩儿呢？是不是知道你妈正在屋里头给你生个弟弟，怕她以后不疼你了，所以一个人跑出来啦？”老跛嘴儿正打算去仨儿他们家瞅瞅情况，没成想在这大门口撞见了这小丫头片子。
　　家宝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跟前的人是谁，本来心情不好没打算搭理她，可一听她说的这话，这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你个老驳嘴精，我们家的事儿关你什么事儿啦啊！一张嘴成天就知道说人家是非，难怪你们家媳妇到现在都没怀上孩子！你来我们家干嘛，我不要你来，你给我走！”
　　“你、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你知道你妈为什么正在里头遭罪呢吗，还不是因为你！就因为你是个赔钱货、赔钱货你晓得吗！还有心思在这玩儿呢，你妈在里面痛得都快死了你晓得不！小小年纪就这么冒教啦，这以后还得了，指不定变成个什么样子还......”平日里跟这小丫头片子吵多了还不知道她这张嘴这么能说，刚刚被戳中要害的老跛嘴儿一气之下也顾不得沾喜气儿去了，直接回家收拾那不争气的媳妇儿去！
　　老跛嘴儿走后，家宝还没从刚刚自己说的话中出来，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这些话竟然都是从自己嘴中说出来的！呆呆地望着漫天云霞，一时之间，家宝竟觉得那颜色跟刚刚在家中看到的那盆血水一样，让人害怕而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