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犯》喵陈陈

9、第一卷 黑桃7

　　听甄珍说完，韩忍姿势散漫地朝后仰靠进椅子里，低声沉吟道：“荡/妇羞辱？”

　　甄珍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一行行不堪入目的文字，十分辣眼睛——

　　“潜规则的话，被潜第二天怎么不说？现在火了跳出来说被上了……利用完男人就毁了男人，女人都是骗子，全都是欠*！”
　　“呵呵，潜规则？怎么不潜别人专门潜你？苍蝇不叮无缝蛋，还不就是因为你淫/荡，*子门前立什么贞洁牌坊？”
　　“这年头哪还有什么清纯的女人，十几岁就被男人干过，是二手货了。更何况这些明星，全都是千人骑万人*的，公交车！”
　　“你都公交车了，还在乎被潜规则？爽的是你好吗？一夜高*了多少次啊？”
　　……

　　“唔，”连静捂住了眼睛，“真是看不下去了，太恶心了！”
　　韩忍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冷哼一声：“可是看不下去，留这种评论的，全都是生活中过得不如意的，要么长得磕碜找不着对象，要么有钱有势找着对象也硬不起来……全是他妈的臭叼丝。”

　　“头儿，”连静用胳膊肘戳了戳他们“叼丝光芒高万丈”的韩队长，“你不也是叼丝吗？”
　　韩忍扭过头，冲连静笑得格外慈祥和蔼：“呦，小连，这个月工资嫌多是吧？干脆甭要了？孝敬给你来钱儿哥买狗粮？”
　　连静一哆嗦，赶紧“马克思主义乖巧”地闭上了嘴。

　　韩忍掂量着手里的纸杯，漫不经心道：“这么说来……上次那十五个露阴癖全在网上留过这种评论，被一个幕后神秘人从新闻软件上看见，挑选出来作为目标，接下来不知道用了什么‘爱的魔法’，让他们一群人走上街头，脱衣服裸奔。这样看的话，很像是一种报复行为，那十五个人羞辱女性，就让他们自己也尝尝被羞辱的滋味儿……”

　　“但只能针对于9.26那一起事件，”甄珍听韩忍说完，客观谨慎地补充道，“这次我还没有做过调查。而且关于‘荡/妇羞辱’的共同点，目前也有可能只是一种小概率的巧合。”

　　“巧合不巧合的……”韩忍将手里的纸杯丢在桌面上，站起身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如果是第二次了的话，面儿就很大了吧？”

　　说罢，韩忍撇下两个女孩，朝着混乱嘈杂的办公室中央走去，扫视了一圈周围的裸身男子们，果然看见一个个歪瓜裂枣，没有一个跟他韩大队长似的玉树临风，随即他伸手，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喊道：“都给我安静一下。”

　　办公室里，十三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男人们纷纷停下动作，朝韩忍看去。

　　“现在我问你们一个问题，都给我老实回答。”韩忍的那一双桃花眼，在露出正色时少见的有种寒芒毕现的感觉，“你们几个，有没有用过一个叫‘浪潮新闻’的软件，然后还……”

　　话没说完。
　　“浪潮新闻”四个字一经提起，就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器开关似的——

　　“噌！”，动作快如一瞬。
　　完全不顾自己正赤身裸体，十三个男子的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地跳了起来，脖子一昂，纷纷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向办公室天花板，接着，响起了十三重唱般沙哑的低吼……

　　“我……认……罪。”
　　高低音阶相互交汇，十几道音色不同的声音，毫无差错地交织在一起，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看得人头皮发麻。
　　再加上十几个男人站了起来，身上盖着的遮羞布纷纷滑落，十几根小雀雀猛然跃出，就连一旁治安队的警官们都看傻了。

　　“哎呦我的眼！”连静毫无防备、措手不及地看见那么多恶心东西，第一秒就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结果她捂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朝身边的甄珍看去。

　　甄珍仍旧静静地坐在电脑屏幕前，无遮无拦，面无表情地望着办公室里的这一幕场景，眼都不带眨一下。
　　“我的天哪，姑娘你不怕眼瞎么？”连静赶紧分出一只手，帮甄珍也遮住。

　　站在屋中央的韩忍，望着眼前十三个裸身男子，直挺挺地站立，望天认罪的诡异场面，轻轻眯起了眼。
　　说完“我认罪”——这一开门见山、高度总结发言内容的台词后，这群男人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往外蹦，陈述起他们曾在浪潮新闻，一则“女大学生走夜路被拉进绿化带猥亵”的新闻评论区里，留下过的荡/妇羞辱性质的言论。

　　说完，他们有先有后，一个个陷入了静默，接着失去了焦点的迷茫双眼里，才慢慢浮现理智的光彩，再一低头看见自己赤/裸的身体，全被吓得抱头鼠窜、齐声惨叫。

　　没错，今天十三个人，和上次十五个人一样，都曾在浪潮新闻的评论区留下过荡/妇羞辱的言论。
　　“催眠……”韩忍微狭双眸，低声念叨起甄珍之前说过的这个词。
　　直到此时此刻，韩队长才确切地意识到——特搜队是真的来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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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就是这么回事，市局的人刚查出来，每个露阴癖在做出暴露生殖器这一举动的当天，都接到过同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连静边说边啃着油腻腻的鸡腿，“但事后每个人都不记得这通电话是什么内容，都说回过神来时，电话已经挂上了，所以没人留心……”

　　午饭时间，回到了特搜队后，连静边吃着她的“病号饭”，边汇报着最新的调查情况。
　　“那号码拿去查了吗？”
　　“在查了。但你知道的，市局那坚/挺的速度……”

　　韩忍面对着饭盒，没动筷子，只专注于翻阅面前关于催眠术的资料。

　　快一年没案子了，一来就来件儿这么棘手的，韩忍边翻着并没有什么卵用的资料，边低声嘀咕道：“还带这么玩儿的？打一通电话就能把人催眠……咱们队里怎么就没这号人物呢？不然天天打电话催眠上头给咱们涨工资，不说涨工资，把食堂师傅给催眠了，让他做饭少放点盐也行啊，我一直觉得丫是不是味觉失灵了……”

　　连静听罢，“嘿嘿”一笑，筷子立刻朝着韩忍的饭盒里伸去：“队长，既然你嫌齁，我来帮你解决！”
　　听她这么说，韩忍赶紧放下手里资料，抬手去挡，但连静的筷子却早以光速般的专业捡漏速度，夹走了他饭盒里的唯一一点荤腥——比他的手指头粗壮不了多少的、发育畸形的小鸡腿，“啊呜”一口塞进了嘴里。

　　“连静……我中午没给你加鸡腿吗？都吃了两个了还不够？你是什么神兽转世的？貔貅还是饕餮？”
　　“人家下午不是得干活儿吗？多补充点营养怎么了？还不是为你流血卖命的？抠门队长……”
　　“什么叫给我卖命？连静同志，入职宣誓的时候，你那满嘴信誓旦旦的‘为人民服务’上哪儿去了？”
　　就在这边吵得不可开交时，郝主任笑呵呵的声音，突然从远处窗边依稀传来——

　　“小甄呀，你中午就吃这个啊？那能饱吗？不嫌凉吗？”
　　韩忍和连静暂时休战，一起扭头冲甄珍那边望去。

　　回到队里，甄珍立刻收拾出来了郝主任对面的那张办公桌，把她为数不多的一些家当摆了出来，就开始低着头，对着一个小牛皮本儿“相看两不厌”去了，头都不带抬一下的，动也不动。
　　到了午饭时间，连静凑上去套近乎，问她中午在食堂打算定什么饭，甄珍相当客套地道了谢，说午饭自备了。

　　结果十二点一到，食堂送饭大妈的三轮车还没蹬来，甄珍就如同上了发条般，准时准点地从包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小饭盒。连静那等馋猫怎能放过如此机会？溜过去想捡点儿漏，但就她那么不挑嘴的一个饭桶，对着甄珍午饭的菜色，都觉得难以下咽——

　　“小甄珍真是太可怜了，怎么过成这样呢？就白米饭配水煮西蓝花，也就上面撒的点肉松我乐意下嘴，但那量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连静露出心酸神色，冲韩忍小声说道，“头儿，你说她难道是在减肥？可她都瘦成那样了，比我一贫血的胳膊都细……”

　　从韩忍坐着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甄珍纤瘦的背影，能看出她是在低头吃饭，动作斯文而缓慢，竟有几分机械感，看上去不像吃饭，更像是“受刑”。

　　“你不觉得那小家伙……”韩忍边盯着甄珍的背影，边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吗？她有什么故事呢？”

　　不爱说话，没有表情，还能用“性格腼腆，女孩子害羞”来解释，那把U盘当手链，以媲美程序员般的手速操作电脑，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理由就能解释的吧
　　不过，不管甄珍有过什么样的过往，她来到了特搜队，紧随其后就来了桩案子，韩忍此时已经无法把她置之事外，按原计划让她坐办公室了……

　　午饭过后。
　　韩忍经过深思熟虑，将甄珍再次提溜到跟前儿，没做任何虚头巴脑的铺垫，开门见山地撂下一句开场白：“你上午问我的那个问题，我一直没回答你。现在，我打算告诉你答案了……”

　　听见队长这么说，甄珍微微一愣，迅速回想了一下上午的事，立刻答道：“是。”

　　“超能力……”韩忍抬起眼皮望向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确实存在。”

　　甄珍极其罕见的，并没有动手拿出小本子来记。

　　“我们特搜队的设立，就是为了处理超能力犯罪事件。虽然这类事件很少，但的确有。而且不仅如此，”韩忍微微一顿，想着自己要说这么中二病的话还真羞耻，“特搜队现在除了你之外，每个人都有超能力。应该是这样，我想你除了特别聪明之外，应该不会有什么跟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的吧？”

　　甄珍：“从身体机能上来说的话，我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韩忍：“……”
　　特么的，怎么感觉更中二了？

　　“既然现在，你调来了，而且正好来案子了，这是特搜队之前从没遇到过的情况。之前来的实习生还没等到案子来，基本上都被冷板凳给冷走了，现在你是唯一一个例外。为了避免你涉入其中招致危险，从现在开始，甄珍，你一定要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什么情况，能答应吗？”

　　字字句句听完，甄珍庄重地答了“是”，终于拿出小本子开始做记录。

　　“行了，那就先说这么多，”韩忍揉了揉鸡窝头，说这么羞耻的话真是难为他，他摸出烟盒赶紧点了根烟冷静一下，冲一旁的连静抬抬眼皮，“连静，给我们的新同事展示一下你那杰出的警犬能力。”

　　连静心情不爽地白了一眼韩忍：“哎我说头儿，你就不能说好听点儿的吗？警犬都还得听好话、受到夸奖才能给你摇尾巴执行任务呢……”
　　“中午那三根鸡腿，进到哪只白眼狼儿的肚子里了？”
　　连静瘪瘪嘴：“哼哼，算啦，看在鸡腿的份儿上原谅你。”

　　随即，她扭头冲着甄珍问道：“小甄，你不晕血吧？”
　　虽然不知道连静为什么这么问，甄珍还是仔细回忆了自己二十二年来的人生，答道：“我没有晕血症。”

　　连静坐在空闲的办公桌前，叹了口气，透着一股子“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甄珍看见她面前放着一套很普通的文具——白纸，铅笔，橡皮，美工刀。
　　“先说好了队长，这次信息不是很足，能不能看得清楚，我就不知道了。”连静像是拖延行刑时间似的说道。
　　“行了，你赶紧动手吧。”韩忍露出一副“壮士请上路”的表情催道。

　　连静咬咬牙，下了决心似的，一把拿起桌上的美工刀，伸出了左手食指，接着，弹出小刀刀片——飞快地朝手指上拉了一下！
　　甄珍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放大。
　　血珠顺着刀片的划痕，一颗颗渗出，一滴一滴，越涌越多，面前的白纸被溅上了点点血迹，接着连静整个人朝后一栽，靠在了椅背上，头朝上仰着，流血的手指耷拉在椅子一侧，滴滴答答，流出一地的鲜红。

　　“唉，每次我都看不下去，”远处端着茶缸子的郝主任摇了摇头，“连静这娃是个苦孩子呦，每次干活儿都得见红。”
　　韩忍也淡淡蹙起眉：“行了行了，等案子破了我请她吃日本和牛……”

　　手指正流血的连静恍若睡着了，全然听不到韩忍和郝主任的对话。她仰靠在椅子里，看上去像是在专注地做着一场梦。
　　不知过了多久。
　　连静指尖的血渐渐凝固，滴得越来越缓慢，突然，她猛地睁开了眼。

　　“有了。”她不顾手上的伤口，一把拿起桌上的铅笔，开始飞速地在白纸上画画，一通狂草后，连静满意地对着自己的作品砸了咂嘴，将白纸揭起，哗哗地抖了两下，亮给韩忍看，“队长，你瞅瞅咱这画作，完美地画出来了，催眠了28个男人让他们暴露生殖器、电话号码为138XXXXXXXX的犯人，现在在这儿！”

　　懒歪歪地窝在椅子里的韩忍，看见完事儿了，立刻站起来一把抢过连静手里的画，拿到眼前认真看。
　　三秒过后，韩队长伸出手捂住了额头。
　　然后他一点点缓缓转过脸来，冲着连静咬牙道：“连静……我早就让你报个美术班儿好好学学，你非得给我犯懒。现在你就给我说说，你这画的是什么玩意儿，这些方块和圆圈都是些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