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歪传之画意》灵芙素手

11、第十章

　　“丁师姐，师父仙去了，我峨眉又多是女子，眼下我们应刻苦练功，以免受其他门派鄙夷欺辱才是。”说话的是丁敏君的一个师妹。“你叫我什么？”丁敏君抬起手晃了晃，显出玄铁指环。“这……掌门人，请带领我们练武。”虽然大家都不拒绝叫这声“掌门人”，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别扭，平日里丁敏君虽说不上欺负同门，可总是在一些小事上不经意的得罪他人，譬如练功时总是莫名其妙占了其他弟子的地方，自己倒是天高任鸟飞，别的弟子却是缚手缚脚，可又不好说出来；有时众人正静心打坐练内功时，她却视而不见，偏要诵心法，甚至诵着诵着唱起了歌，她口阔，嗓门也大，殊不知打扰了那些打坐的同门，几次三番后有个别弟子找丁敏君诉说此事，她反倒讥讽对方天资愚钝，没有掌握练功法门，别人向她请教，她也只是嘲笑……说实话，峨眉派现下着实没有武功出众之人，这丁敏君既有掌门铁指环为信物，且不管她是如何从师父处得来，她在峨眉众弟子中也算是资历较久，武功较好的，以她为掌门，总好过群龙无首。

　　“峨眉怎办起了丧事，初次登门造访，竟是这样的不吉利。”众人闻声望去，是一个老妇，身旁跟着一个面貌丑陋的姑娘，那老妇佝偻着背，话音刚落就开始咳嗽。这两人一老一少，正是金花婆婆和蛛儿。两人虽然都丑，却不是同一种丑法。

　　“阁下是谁？来敝派有何贵干？”丁敏君见对方二人长得丑，便傲气回应。人性便是如此，总是喜欢善待长得好看的人，轻视丑人。“你师父在哪里？叫她出来。”金华婆婆直言了当。“先师已经圆寂了，不然这满堂白布又是为何而挂？”金花婆婆失声道：“啊，灭绝师太已圆寂了！是怎样死的？为甚么不等着再见我一面？唉，唉，可惜，可惜……”一句话没再说得下去，弯了腰不住的咳嗽，蛛儿轻轻拍着她背。金花婆婆舒了口长气，缓缓的道：“我生平和人动手，只在你师父手下输过一次，可是那并非武功招数不及，只是挡不了倚天剑的锋利。这几年来发愿要找一口利刃，再与你师父一较高下。老婆子走遍了天涯海角，总算不枉了这番苦心，一位故人答应借宝刀给我一用。我打听得峨嵋派人众被朝廷囚禁在万安寺中，有心要去救你师父出来，和她较量一下真实本领，岂知今日来到，万安寺已成了一片瓦砾。唉！命中注定，金花婆婆毕生不能再雪此败之辱。灭绝师太啊灭绝师太，你便不能迟死几日吗？”丁敏君道：“我师父此刻倘若尚在人世，你也不过再多败一场，叫你输得死心塌……”

　　赵敏和周芷若都是聪慧之人，听到金花婆婆说到“一位故人答应借宝刀给我一用”时，都想到了“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八个字，虽然不知金花婆婆与金毛狮王谢逊怎地是故人，总不可能是因为两人的名号头字都是“金”。屠龙刀下落尚不能确定，两人对视一眼，心下已有了想法。

　　突然间啪啪啪啪，四下清脆的声响过去，丁敏君目眩头晕，几欲摔倒，脸上已被金花婆婆左右开弓的连击了四掌。别看这老婆婆病骨支离，咳嗽连连，岂知出手竟然迅捷无伦，手法又怪异之极，这四掌打得丁敏君竟无丝毫抗拒躲闪的余地。她与丁敏君相距本有两丈，但顷刻间欺近身去，打了四掌后又即退过，行动直似鬼魅。

　　丁敏君惊怒交集，立即拔出长剑，抢上前去，指着金花婆婆道：“你这老乞婆，当真活得不耐烦了？”金花婆婆似乎没听到她的辱骂，对她手中长剑也似视而不见，只缓缓的道：“你师父到底是怎么死的？”语意萧索，似乎十分的心灰意懒。丁敏君手中长剑的剑尖距她胸口不过三尺，终究不敢便刺了出去，只骂：“老乞婆，我为甚么要跟你说？”金花婆婆长叹一声，自言自语：“灭绝师太，你一世英雄，可算得武林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一旦身故，弟子之中，竟无一个像样的人出来接掌门户吗？”

　　丁敏君听得此言，立时又抬起手来，“我便是新任峨眉掌门。”金花婆婆向她手上看去，果真有一个玄铁指环，又叹了口气，道：“唉，峨眉掌门竟是这样无能之辈，灭绝啊灭绝。”峨眉众人虽然心里也都觉得丁敏君好像确实是无能之人，金花婆婆也没有说错，但是江湖中人最在意的就是名声，掌门这样让人家数落，自然不可善罢甘休，于是众人纷纷拔剑上前，把金花婆婆围在中间。只听得金花婆婆冷笑一声，身形便在周遭滴溜溜的转动，大袖飞舞，偶尔传出几下咳嗽之声，峨嵋门人长剑齐出，竟没一剑能刺中她衣衫，但男女弟子却已有七人被打中穴道倒地，而金花婆婆竟已到了门口，转身就要离去。她打穴手法极是怪异，被打中的都是大声呼叫。静玄等年长的弟子替他们推宫过血，却无法解开穴道。丁敏君想着自己刚担任掌门，就遭遇这般苦事，只好请求金花婆婆：“婆婆慢走。我这几位同门师姊师兄，还请解救。”金花婆婆转过身来，道：“要我相救，那也不难。自今而后，金花婆婆和我这徒儿所到之处，峨嵋门人避道而行。”丁敏君自然是不从，又回到了张狂的语气：“你痴心妄想！我峨眉虽不是什么天下第一的大派，可也是个名门正派，若是应了你，以后还怎么在江湖立足！”金花婆婆心想，哼，现下被要挟的人不是你，自然能说出这番话来。突然间厉声道：“你要保全峨嵋派声名，便保不住自己性命……”话音未落，已欺身到丁敏君身旁，一把抓住她后心要穴，从怀中取出一枚丸药，说道：“这是断肠裂心的毒药，你吃了下去，我便救人。”

　　丁敏君大惊失色，心想，我被她制住，她只需稍一用劲，我就没命啦，可这毒药我也吃不得，横竖都是一死，我该如何是好，怎样死比较好呢。金花婆婆看出丁敏君的踟躇，鄙夷地哼了一声，打了丁敏君穴道，又飘忽至那些被打中穴道的峨嵋门人身畔，在每人身上敲拍数下。那几人疼痛登止，停了叫喊，只是四肢酸麻，一时仍不能动弹。“你们自己想法子救你们这个没用的掌门吧。”说罢，人已走出门外。

　　峨眉众人见掌门又是无用，也丝毫没有救自己的意思，心下都生了嫌隙。于是每个人假装在她身上推拿一番但没用后，就离开了，丁敏君苦不堪言，只能希望时辰一久，穴道能够自解。

　　赵敏、周芷若二人尾随金花婆婆走远。金花婆婆功力深厚，自知身后有人跟随，只道是峨眉弟子跟来请求放过掌门，喝道：“峨嵋派弟子居然还有胆子追赶金花婆婆，嘿嘿，了不起！”赵敏身形一晃，抢上数丈，倚天剑剑尖已指到金花婆婆身后，这一招“金顶佛光”，正是峨嵋派剑法的嫡传，她在万安寺中从峨嵋派女弟子手中学得，只是并非学自灭绝师太，不免未臻精妙。

　　金花婆婆听得背后金刃破风之势，急转身躯。赵敏手腕一抖，又是一招“千峰竞秀”。金花婆婆识得她手中兵刃正是倚天宝剑，心下又惊又喜，伸手便来抢夺。数招一过，金花婆婆已欺近赵敏身前，手指正要搭上她执剑的手腕，不料赵敏长剑急转，使出一招昆仑派的剑法“神驼骏足”。金花婆婆见她是个年轻女子，手持倚天剑，使的又是峨嵋嫡传剑法，自当她是峨嵋派弟子。金花婆婆为了对付灭绝师太，于峨嵋派剑法已钻研数年，见了赵敏出手几招，料得她功力不过尔尔，此后数招，心中已先行预想明白，这一欺近身去，倚天剑定然手到拿来，岂知这年轻姑娘竟会突然之间使出昆仑派剑法来。金花婆婆若非心中先入为主，纵是昆仑剑法，也奈何她不得，只是这一招来得太过出于意外，她武功虽高，可也给打了个冷不防，急忙着地打滚，方始躲开，但左手衣袖已被剑锋轻轻带到，登时削下一大片来。金花婆婆惊怒之下，欺身再上。赵敏知道自己武功可跟她差着一大截，不敢和她拆招，只是挥动倚天剑，左刺右劈，东舞西击，忽而崆峒派剑法，忽而华山派剑法，一招昆仑派的“大漠飞沙”之后，紧跟是一招少林派达摩剑法的“金针渡劫”。每一招均是各派剑法中的精华所在，每一招均具极大威力，再加上倚天剑的锋锐，金花婆婆心中惊讶无比，一时竟无法逼近。蛛儿看得急了，解下腰间长剑，掷给金花婆婆。赵敏疾攻七八剑，到第九剑上，金花婆婆不得不以兵刃招架，擦的一声，长剑断为两截。

　　金花婆婆脸色大变，倒纵而出，喝道：“小妮子到底是谁？”赵敏笑道：“你怎地不拔屠龙刀出来？”金花婆婆怒道：“我若有屠龙刀在手，你岂能挡得了我十招八招？你敢随我去一试么？”赵敏笑道：“你能拿到屠龙刀，倒也好了。”金花婆婆心念一动，道：“江湖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刀剑究竟谁更胜一筹，老婆子倒是好奇了。不如你同我一道去取刀，解了我这疑惑。只是，我这遗憾还是未能消除。”

　　周芷若听得此言，心下一阵感慨，一番思量，现身于金花婆婆前，道：“婆婆，在下周芷若。其实丁师姐并不是新任峨眉掌门，师父把掌门之位传与我，现下他们只道我已经死啦，这当中的缘由变故，一时也说不清楚，我也不愿说。”

　　金花婆婆见周芷若言语诚恳，已信了一半，但还是叫周芷若使几招峨眉武功看个究竟。周芷若将那些招式一一使将出来，金花婆婆又想到刚才她并未在峨眉见到这个小姑娘，便相信了，至于那个中缘由变故，她也不是好管闲事之人，于己无干，也不想知道。“好，你们就跟我走，看看到底是屠龙刀利还是倚天剑，峨眉武功是否在我之上。”

　　“婆婆，实不相瞒，我也是个已死之人，不便在外抛头露面，待我们乔装打扮一番，再与婆婆一同前去。”赵敏见周芷若自报身份，当下也不再忌讳，说出心中所想。

　　“你们要乔装，又有何难，老婆子带你们去就是了。”于是带着两人到码头附近人烟稀少处，以轻快的身法，偷了两件船员衣服来，让二人换上，这下若非熟识之人，真是难以辨认。赵敏看到这衣服，就料得此行必是去往坐船至什么岛上。

　　赵敏带着三人，来到一艘船上，骗那渔夫道：“在下双亲早逝，全靠祖母养我，这是我祖母，她不知得了什么病，眼看就要没命了，她待我恩重如山，在下偶得高人指点，要前往仙岛蓬莱寻求仙药，救我祖母一命。请这位好心的大哥载我们前去，只是前路不知有何凶险，不能连累大哥，不知大哥能否将船卖与我们，这是我们变卖了全部家当所得，现今都拿来买这船罢。”说罢，递过去一锭金子，还装模作样地抹起了眼泪，其实手里藏着一块姜，自然有泪流出。

　　那船夫被赵敏的孝心感动，本想不收他钱财，可一想，这船也是自己全部的家当啊，实不愿拱手相送，稍一犹豫，便收下金子，把船给了他们。

　　周芷若自小在汉水长大，于掌船一事自是不在话下，几人在海上划了几天，就到了灵蛇岛。船刚靠岸，就听得岛上有打斗声。周芷若抱起因晕船吐了几天的赵敏，来到岸上，金花婆婆和蛛儿也下船来，看看这岛上怎么竟然会有人闯来。